第6章 猫与少女，除夕夜

一年中，圣诞节后面最重大的压轴节日，毫无疑问就是春节了。

穿新衣，放鞭炮，吃年夜饭，看春晚，守岁祈福。做晚辈的只管道句新年快乐，红包到手，酒足饭饱便是。

白然也不例外，每年最大的期盼就是春节收红包。她是个美术生，平日美术的各种文具就杂杂碎碎开销很大。自从养了一只猫，每天猫粮猫砂猫咪玩具，她的生活更是仿佛一个巨大的焚化炉，那点零花钱丢进去就没了影。

就是绫人这个语言不通，文化不懂的猫和白然在一起相处得久了也明白，红色的纸袋子里面肯定是大钱。

白然的外婆为了让大家聚一起过个好年，特地从老家赶过来一大早便去附近的大型菜场买菜东奔西跑买齐了一堆。白然外婆的手艺很好，家里的大圆桌被架了两层都是盘子叠盘子垒起来才勉强挤得下。白然一家在南方，但外婆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所以她的年夜饭必须要有饺子，白米饭也是蒸好了温在锅里，大鱼大肉必不可少。表面烤至深色入味的烤鸡，整块泛着油光的大块东坡肘子，切成片撒上桂花蜜的糯米藕甜得能滴出蜜来，个大饱满的虾油里爆炒过一番只只都是色泽红亮，饭桌中间空出一大块场地，摆上年夜饭的主角——大到用盆装的酸菜鱼。丰盛到平时一直吃猫粮都快吃吐的绫人一度怀疑这是梦。

与丰盛饭桌不符的，是两个中年夫妇之间生硬尴尬的气氛。

对于他们，绫人很有印象，之前葬礼上让白然掉眼泪的就是他们。

直到家门再次打开，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孩子从门口脱了鞋，哈着冷气在饭桌前坐下，僵硬的气氛才有所缓和。

女孩叫白媛，比白然小一年的同胞妹妹。呆她坐下后，一家子总算聚齐了，才动起了筷子。

虽是同胞姐妹，性格却截然不同，白然内敛孤僻，白媛外向奔放。饭桌上的氛围因这红衣女孩的到来开始活跃起来，尽管不和，到底还是宠孩子的。

白父撕下来鸡腿给了白媛，小妮子眉开眼笑地道谢，饭才吃到一半白父就从开始发压岁钱。

绫人趴在白然的大腿上，嘴里嚼着白然从碗里挑出来的虾肉，撇了撇白然，蠢女人你怎么还吃，红包还要不要了？

外婆见状搬了张椅子，将闹腾的绫人抱过放在上，塞了只鸡腿到白然碗里，一手再递上红包。

“谢谢爸，谢谢外婆。”道谢后的白然继续低头扒饭。

白媛对她的闷葫芦性格已经见怪不怪，喜滋滋地收好红包开始吃饭。

白母看着小女儿开心的样子看了一眼白然，咬了咬欲言又止。

白然平日里一言不发，脑子还是灵活的，明了了母亲的犹豫不决，当即放下碗筷对挑鱼刺的妹妹正色道：“爸妈离婚了。”

“啪”的一声，饭桌上的时间凝结了片刻，众人的脸色各异。

“你这孩子，大过年的怎么说这种话呀，”外婆责怪了一下白然，打破僵局，捡起地上的筷子递给白媛一双新筷子，“媛媛先吃，有事情过完年再说。”

听到这消息的白媛晴天霹雳，哪里吃得下饭。手接过筷子往桌上一拍，红了眼圈，豆大的泪珠子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活络过来的气氛又降回冰点，见自己直宠的小女儿掉眼泪，不敢看她，白父尴尬得摸了摸鼻子：“白然，你早就知道了啊。”

“嗯。”白然夹起鸡腿开始吃起来。

看见事不关己的白然，掉眼泪的白媛气不打一处来，把自己碗里的鸡腿扔给了白然：“吃，继续吃，都给你。”扭头回房间甩上了房门。

碗中的汤被扔过来的鸡腿溅了出来，桌上黄灿灿一大片。

扶稳晃荡的碗，白然坦白道：“看你们那天吵成这样，我猜的。”

话一出口，其余在座的三人仿佛被敲了一闷棍都更沉默了。沉重到绫人都停下了摇晃的尾巴，谁能告诉他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语言不通的绫人郁闷地趴在椅子上等着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走人，白然拿起白媛刚才撒气扔来的鸡腿喂绫人。

白母看见想说些什么又顿了顿，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等下然然留下我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