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撒豆演兵阵
37.【两太祖演武金门堡】
佛光照武川，吃斋浴佛香。男女多施布，来生结善缘。
武川几大寺院，士女云集，武川几乎所有人都去参加浴佛，金门堡的一群汉族良家子们和家人，这天也都成了善男信女。
李虎跟随父亲李天赐浴完佛水，参加浴佛斋会正回往金门坞家中，一路之上，有僧人手托装着盐豆的木盘立于路边，口中反复呼道:
“浴佛之后，便有四项功德成就：一为现受富乐，无病延年。二为于所愿求，无不遂意。三为亲友眷属，悉皆安稳。四为长辞八难，永出苦源。以此五项功德，祈愿世和平，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人民安乐！”
“浴佛之后，结缘撒豆。浴佛之后，结缘食豆。”
再往前行，路遇赵贵、杨忠、王德、王盟、王勇、梁御、韩果、耿豪等正聚集围观。李天赐道:“那里士女围集，好不热闹，一起去看看吧。”。
见一青头白面僧人，打坐在地，念佛赠豆。僧人前盘子置于右手侧一方形石头之上，方石之外又用石子围住，见那盘中只有一豆。那僧人不停念唱道:
“浴佛圣像如佛在，修得心净第一福，回向法界芸众生，共植福慧结圣缘。”
李虎上前谦恭问那僧人：“为何只有一豆？怎够分赠。”
那僧人手合一字，口念喃呒：
“所见即所得，所得即所见。心取手不取，心取即结缘。若以意念食，食之取不竭。若以诚待佛，佛缘结不尽。”
再看那僧人背后，则数十个小石子围了一丈余围的圈，圈中间有一树叶，数以千计的蚂蚁以树叶为圆心，不停地绕圈奔跑追逐，犹如阴阳图那样旋转，又如湍急中的旋涡，还像那从高山俯瞰千军万马冲阵。
李天赐对李虎道:“这咱蚂蚁叫行军蚁，前方的侦察蚁迷失方向，以致于后方的蚁群徒劳转圈，如时间一长绕不出这个迷局，最终将累死其中。”
那僧人听言，抬头对李天赐道:“这位说得极是，不知可用良策助蚁脱困？”
李天赐道:“解此危局不难，请借我百豆。”
“只剩一粒豆而已。”
“你那袋中不是还有嘛？”李天赐道。
僧人笑了笑，将那装着盐豆的袋子递给李天赐。
李天赐将那袋中之豆倒出约百余粒，让李虎用衣角兜住，又让李虎小心翼翼将那些豆子倒入蚂蚁旋涡正中。
李天赐扯下一根长树枝，用树枝将豆子与泥土搅拌了一会儿，接着让李虎捡拾起那些豆子，将豆子由中心圆点向外一字码开约两丈之远。
这时，奇怪的是，只见那些蚂蚁也不转圈了，而是沿着那豆子铺成的“豆道”向外跑去，不一会聚集成了一个粗壮的一字形。
人群中顿时传来喝彩声与惊叹声，纷纷议论起来。
李天赐用脚将原来旋涡中心处用脚来回搓了搓。
那僧人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今日解救万千生灵，功德无量。”
李天赐道:“这些行军蚂蚁与佛有缘，实乃其本身造化，也是你百豆之功，我有尺寸之功？”
“施主此为一隅之说，有千条生命再造之功，怎能说无功。眼下天下芸芸众生，犹如群蚁，若无明主，则昏昏然劳碌而亡。”僧人叹气道。
李天赐抬头望天，见时辰不早了，便从怀中掏出一串五铢钱，让李虎捧着放入那只装一粒豆子的木盘之中。李天赐向那僧人合掌施了佛礼:“本想优游卒岁，恐时事不随人意，但愿佛祖显圣，佑我一方安宁。今日结你百豆之缘，只能一表微薄心意。”
李天赐说完告辞。
李虎问：“父亲怎么不问这位僧人住在何处，好将来有缘再见？”
“你是不是觉得此僧人与众不同？”李天赐回问。
李虎答道:“我也不敢肯定，但觉得此人十分特别，方才与你交谈，觉得有什么隐语什么的。”
“你去打听他住在哪。”李天赐看了看李虎的一眼，用随意的口吻交待道。
李虎心想，此僧绝非一般，怎能轻易打听得到，但难不到我，我可以暗中跟着。便回父亲道：“保证打听到！但要多给一点时间。”
李天赐知道李虎向来头脑灵光，这点事还是能办妥的，便点了点头。
李天赐三步并成两步回到金门堡，取义堂里已聚集金门十二姓三代人吃豆子，正准备开办斋会
李天赐道:“我们金门堡人自从孝文帝之时，为拱卫都城，从金门镇迁到武川筑此乌堡并取金门之名，以资纪念往先驻守之地。到武川四五十年了，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聚住在此堡之中，过年过节一起同过。今年的佛诞节，我们在大庙浴佛之后，按往年的惯例，一起在此举办斋会，一起食豆结缘、一起拜药王保我们无病无灾。
“食豆结缘也叫舍豆结缘，这个礼俗自汉代以来便有，无论坊间、寺院、宫廷佛诞日，都要煮青豆，分发给众人，祈福结缘。分发的青豆被称为“结缘豆”，吃青豆被称为“食缘豆”。”在场的建远将军杨祯也说道。
“这是我们金门堡人的传统，因为我们世代是镇守一方的军人，白日里当值班，晚上斋会会餐，吃几种豆子，眼下我们金门十二姓人亲比一家人，是因我们前辈就结有一世缘份。这个缘分还要世世代代延续下去。”
长辈要给晚辈讲自己与金门镇的故事。
李天赐道:“家父姓李名讳熙，曾任金门镇将，公元四七八年，冯太后开始推行汉化之策，家父与九姓兵将一起从金门镇移防武川拱卫平城，被封为平城卫将，那年三十五岁，我才三岁。孝文帝当政那年，也就是三九O年家父去世，我那年十八岁，在此之前我进平城皇宫当统兵之职，之后随迁到洛阳。迁都洛阳不到几个月，在四九三年的七月，孝文帝让广陵王拓跋羽安抚北方六镇，并调发精骑，就在那里调我回武川担任幢主之职。”
赵贵的父亲赵虔道:“祖父赵达，曾任北魏库部尚书，封爵临晋子。父亲赵仁，以良家子弟身份镇守武川（今内蒙古武川），并安家武川。同三姓（哪三姓）与金门九姓一起构筑金门堡，”
金门十二姓的长辈轮着讲述来武川戍边的经历……
杨忠、赵贵、王德、王盟、王勇、梁御、韩果、耿豪等围坐一起静静听着长辈讲家史。
李天赐道:“刚才我们作为金门十二姓的长辈，都讲了我们从金门镇或都老家来武川的经历。这个经历年年要讲，让你们以及后代们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们要在这里干什么！不多说了，大家开始食豆了。食豆之后，敬香药王佛，乞求平安无病灾。”
杨忠、赵贵、王德、王盟、王勇、梁御、韩果、耿豪等等平辈人互相分发着豆子，吃着豆子。这时还没有见到李虎，杨忠便问李天赐：“李伯父，怎么不见李虎啊要，是不是放生去了还是求子去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李天赐回道：“去寻找一位僧人去了，不知何时能回。”
晚上，李虎领着李天赐、杨祯与杨忠，夜访寺僧。
杨祯、李天赐与寺僧对话，李虎与杨忠在一旁聆听。
他们从舍豆结缘谈到了撒豆成兵，又从蚂蚁漩涡谈到蚁漩阵法，又从兵阵之法谈到谋政治国，并谈到北有柔然南有南梁，而大魏现在朝政昏败，国民犹如漩涡之蚁，眼下六镇是国之爪牙，你们戍将才是民之依靠。
僧人对李天赐解群蚁之困尤表赞赏，如在敌战中破了阵法一样。说完取出一卷图册，双手捧呈李虎道:
“这是《军阵三十五法》，其中第三十六不在册中，只能口口相传，这便是这蚂蚁漩涡法，也叫蚁漩阵。”
接着对四人道:“现在我口传此法，请入脑入心，不得手记。”接着口授这蚁漩阵。
讲完后，又取出两个袋子，分别交与李虎和杨忠，“一袋为赤豆，一袋为绿豆，打开来盛入盘中，数数粒数。”
又取出一四尺见方的牛皮毯子铺于地上，上面画有三十六道纵线、三十六道横线。
李虎将盘中绿豆倒在牛皮毯子，然后均匀地让豆子一个一个紧挨着，然后数每个小方格内的数量，再数占了多少个方格，一会儿就报出绿豆数量。
而杨忠伸出手掌，稍加思忖，便伸出食指与中指，拇指与另二指弯曲紧扣在一起，将并拢的二指直接从袋子托举出赤豆，赤豆聚拢在二指之间的凹缝中，数了一数大约十颗，便将那赤豆放入盘中，接着重复第二下第三下，两次大约又都是十刻，最后也数出了赤豆数。
那僧人在一旁仔细观察二人，觉得二人这种数法很为新奇，出乎自己意料，便问二人：“以前数个豆子嘛？”二人回答的话很是相似：以前根本没有数过豆子，更没有用这个方法数过小物件。”
接着那僧人教二人如何用赤豆绿豆摆蚁漩阵，约过了半个时辰，阵形摆设妥当。
那僧人讲了一个时辰，众人方略能知其大义。
五人一直聊到很晚，才不舍作别，临出门时，僧人郑重交待道:“我这阵法，每隔三十六年才传习一次，一次要传三十六人，还得是十二姓氏中每姓氏中三代人，你们金门堡正好十二姓，此便是天意啊，我为此寻找多年，才寻到此处。”
杨祯道:“既然如此，还请高僧明日到金门堡为十二姓人讲授一二。”
那僧人欣然应允。
次日一早，李虎与杨忠接那僧人来到金门堡讲武。
李天赐先讲云梦山上鬼谷子斩草为马，撒豆为兵之事。
李天赐道:“当年鬼谷子在演兵岭上教孙膑和庞涓排兵布阵，鬼谷子右手抓一把赤豆，手一扬撒了出去，就见这些赤豆一落地，三蹦两蹦便变成千上万个红衣兵士。他左手又抓了一把绿豆撒出，也变成了成千上万名穿着绿衣兵士。
鬼谷子左手一抬，那红衣兵士便排成了一个方阵，右手一按那绿衣兵士也围成一个方阵。
接着鬼谷子又抓下一把青草，一扬手道：‘飞!’顿时演兵岭下人声鼎沸，万马齐喑，立着一旁的孙膑与庞涓惊得目瞪口呆。鬼谷子命孙膑为赤军麾帅，庞涓为绿军麾帅，让二人各领已军与对方演战，鬼谷子则在一旁指点迷津。
李天赐道:“孙膑、庞涓二人在演兵岭摆开各式阵法：黄帝八卦阵、周易师卦阵、颠倒八门阵。”
这便是李天赐道:“也许这就是个故事，也许确有其事，几千年前的事情就算是真的，传来传去也变成了传说”
李天赐问李虎道:“李虎，你认为鬼谷子撒豆成兵之事，有几分可信。”
李虎道:“大致可信，但也有其夸张之处。”
李天赐又问：“这该作何解。”
李虎道:“浴佛节中，念佛丈豆，其实就是将豆子作为计数工具，这古已有之，并非僧人所创。鬼谷子只是借用豆子作为演兵之棋子，撒豆成兵只是在演兵图盘上摆下豆子，当作兵士来排阵形之用，并非撒颗豆子，那颗豆子就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兵士。如果真是这样，那鬼谷子便真是妖鬼而非人了。我们武川镇金门人世代为兵将，常用各色豆子作为兵将在案上演武，以此传习兵法的一种技巧，由来已久，自然不会人去亦云，人信亦信。”
那僧人等二人讲完，便道:“李幢主父子二人讲得很好，今天受邀约来讲排兵布阵之法，实只能勉强为之，班门弄斧了。”
僧人接下来详细演读漩蚁阵，讲台下李虎与杨忠二人配合，用牛角加赤豆绿豆摆豆成阵——漩蚁图阵，并互为敌我对垒移豆演兵。
讲演结束，僧人打开一箱蚂蚁演示漩蚁图阵，众人豁然开朗。
最后僧人对众人道:“方才，李幢主讲到鬼谷子，我也想说一下鬼谷子，只提他所说过的四句话。”
“一是兵机大事在知己知彼，要有致胜之谋，必须审其情，定其基。”
“二是兵无定策，策无定形，使人无可乘之机。”
“三是掌握敌情要快、要全，暴露给敌人的要少、要慢。”
“四是揣测是计谋根本。策划国家大事，必须会揣测他国想法，如不会揣测，虽有先王之道，圣智之谋，也是无用。”
说完，僧人向众人告别，并将那箱蚂蚁赠给李天赐：“不日即将离开武川云游四海，两年后如有缘可在邢州钜鹿泽相遇，到时呼我法号法定即可。”
从此，白日里李天赐与李虑研习三十五法，研习通透后便在讲武堂演豆教习。
时间不觉已到四月中旬，一日，李天赐正在讲习，传来一条有关柔然大边压境的坏消息，众人一听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