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上掉下有钱爹,恍如隔世富贵生
林平嘴里嘀嘀咕咕的看着常思福,刚才他以为是占他便宜,便先胡卷乱骂了一通。而常思福却说这事儿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让众人随他来。
几番相劝不如银子好使,林平说船要开了,自己花了船钱,结果常老爷拿出五十两银票,瞬间就把三人给收买了。
看着常老爷不像是人贩子,就算是人贩子哪有贩卖三个大小伙子的,半大小子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不过这事儿还是蹊跷,顾敬亭悄悄问了小贩,得知此人的确是不远处汊河镇的大财主。据说家财万贯,徐河嘴码头都有一半是他的产业。
要是小贩这一环也是骗子帮凶,那这圈套可够深的。可阮天雄他们三个身无长物,就是大量银票也没带在身上,这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啥都没有便随他去了。只是跟着走一趟,不痛不痒的赚个五十两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常老爷的马车很大很舒适,里面到处都是软垫靠座,不过四个大男人挤在里面还是有点挤的。常老爷说得亏今天没带其他随从,只是秘密来徐河嘴看看生意,否则这车根本坐不下。
车把式找了个人给了几文钱让其转达给船老大,说阮天雄他们不走了,看来今天晚上说啥也要在常老爷那儿过夜了。
对于什么常老爷说林平就是他儿子的说辞,林平是不信的。是,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可他依稀还记得长相。林平从小跟着爷爷长大,日子过得很苦,父母的容颜也在记忆中渐渐淡去,但谁见到都说林平长得像他爹,这或许是如今他与已故父母唯一的关联吧。
车子也就走了一会儿,出了徐河嘴便停了下来。常老爷让林平看看外面的大片庄稼地,弄得三人都莫名其妙的,随后车把式继续赶动骡马上路。
足足走了两刻的时间,车子再度停了下来,随后常老爷说道:“从刚才那地方到这里,都是咱家的。儿子,都是你的。”
这次林平没反嘴说啥祖宗,反而是直接想叫爹。这是大财主啊,绝对的大财主,与之相比顾敬亭他们家简直是穷的揭不开锅了。看着那农田庄稼的宽度也是一眼望不到头,长度也足够马车行两刻,这得是多大的地界啊。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林平的内心不断重复着,眼睛都冒光了。
常老爷此刻兴奋异常,他继而道:“咱家在镇子里有宅子,不过现在都住在镇子外面的庄园里。这些都是从庄园起往南的地,东西南北咱们家都有地,上百户佃户和雇农。镇子里大大小小的生意都跟咱家有关系,其他地方就是江宁府南京城也有咱家的买卖。我常思福还以为这辈子无后,偌大的家业都无人继承,现在儿子你终于回来了。这些都是你的,干好了更进一步。干不好,这些家业也够你糟蹋的了。我的儿,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
常老爷在那儿叨叨叨,阮天雄和顾敬亭眉头微皱,觉得这人说的有点太厉害了,是不是吹呢?不过即便是吹,想来所说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林平到底不是人家儿子,回头早晚得穿帮,这么厉害的人家到时候会不会恼羞成怒呢?
这可有点麻烦,要是刚才在徐河嘴真打起来,那也没事儿,跑了就跑了。可现在到了人家这一亩三分地上,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还是小心行事夹着尾巴做人的好,否则估计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看来此刻有点不正常,炫耀吹嘘的常思福,其实还真没吹,不光没吹甚至还谦虚了呢。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林平一把抓住了常思福的手,满腔热忱的喊道:“爹,孩儿回来了。”
常思福激动地泪流满面,不断地应着,那样子阮天雄他们看了都感动。当然此刻他们也扶额无奈,不知道这场闹剧一会儿该如何收场,更鄙视林平的见钱眼开。
不过林平才不在乎呢,他装作没看见的样子,都是自家兄弟从小光屁股长大的,鄙视又能怎么样,不还是兄弟,笑话笑话就过去了。
对林平来说父母本来就只有生育之恩,压根没什么印象了,现在天上掉下来个爹,还是个这么有钱有势的爹,认下来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本来阮天雄他们仨以为的庄园也就是秦家那样的宅院,毕竟这是个小镇,庄园也在镇子外。可谁曾想这真是个庄园啊!庄园外面立着牌坊,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常家庄”。
进了庄子还不是庄园,看着这里得有百十来户人家。街道整洁,都垫着细石和煤渣,纵然是过几天梅雨季节也不会成满庄的泥巴路。道路宽敞笔直暂且不说,就旁边的庄户就足以让三人瞠目结舌。
那些房子倒不是有多大,可真是足够好,没一个是土坯房,全都是砖木结构的。这要是放在老家,绝对是富户啊,下有砖上有瓦,绝非寻常人家的土坯茅草那样潦倒。干净整洁,欣欣向荣,加上家家户户如此,这就了不得了。
天色已晚,街上已经没大有人了,只有木栏和院墙内偶尔传来的狗吠之声。可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火,每户舍得点灯点蜡的,这庄子得富成啥样啊。顾敬亭不由感叹道:“莫不是来到了世外桃源?”
在庄子的最深处,有一户庄园,阮天雄、顾敬亭、林平三人一字排开,望着那高墙深宅角楼瞭塔,个个嘴张得能吞下两个大馒头。这确定是庄园,而不是皇宫?
林平激动万分,强忍着没跳起来,他的喉咙里发出极其压抑的声音:“我操,我操,我林平也有今天,掐我下,快掐我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顾敬亭照做了,而林平的惨叫被朱门开启和一众人迎出来的动静给掩盖住了。为首的是个中年人,长的倒是和蔼可亲,他忙道:“老爷您今天去哪儿了,家里人好找啊。”
转而对车把式道:“你怎么回事,送老爷出去为啥不说一声,万一出了事儿你担待得起吗?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果然那大叔平时看来人不错,车把式虽然低着头挨训,但好像并不怎么害怕。就听常思福道:“刘忠不要训他了,是我不让他说的。我去徐河嘴看了下,那边……”
说到这里常思福欲言又止,刘忠一怔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而常思福把刚才这一瞬间的沉稳抛之脑后,恢复了路上疯癫的状态,拉着林平道:“刘忠你看这是谁?”
刘忠定睛观瞧,借着常府大门前的灯笼,他的脸上表情不断变化,从迷茫到恍然,然后是惊恐最后是欢喜:“少爷,是少爷!少爷回家了。”
下人们纷纷不解随即开始偷偷交换眼色,估摸着要不是当着常老爷和刘忠的面,就要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起来了吧。
别人怎样姑且不管,反正林平他们三个是懵圈了,更加懵的是见到这家主母常米氏的时候,常夫人那激动的状态如常老爷如出一辙。拉着林平二目含泪,随后抱头痛哭,直把林平哭的都鼻子发酸,从小没爹疼没娘爱的林平这一刻甚至有种想法,看着老两口对自己的感情,就是这样稀里糊涂的认下来也挺好。
大家太过激动,说说就哭,哭了就絮叨,就连晚饭也没正经吃,更别说聊怎么回事了。常老爷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待明天便告知他一切,常言道说话不清钝刀子杀人,就这种话说一半最勾人好奇引人遐想,有时候还会想歪了。反正几个人是面面相觑,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刘忠会办事,给少爷林平直接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跨院,本来还要给阮天雄他们安排到隔壁,结果林平不乐意,跨院房间多就一并住了进去,到了管家走后还特地回了一个屋。有下人打来了水要伺候,被三人给赶走了。
他们有自己的心思,虽说看这状况谋财害命是不可能了,除非常家疯了心,否则他们没啥可谋的。可是却总觉得不踏实,兄弟三人住在一起多少有个照应。
三兄弟认为认错的可能性不大,别管是常老爷夫妇二人还是刘忠,反应都很真实,皆是由不敢置信到确信无疑。他们是凭什么这么肯定林平就是他们家少爷的呢?难道这世上真有如此相似之人?
一夜说不上三人无眠,尤其是阮天雄撑了半天多的船更是疲乏,头挨到枕头上就呼呼大睡起来,顾敬亭倒是又想了一阵便也渐渐沉入了梦乡。唯当事者林平,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直至金鸡报晓时才昏昏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