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梦回隋唐4

分道扬镳太原府，唇枪舌剑杏花村。

太原府古称晋阳，乃天下名城，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三面环山，易守难攻。

我和风尘三侠四人行了三日，终于抵达昔日的太守府，今日的李唐行宫。

李渊父子得知有道之士紫阳真人门下的弟子及有“天下第一”之称的昆仑奴的唯一传人前来投奔自己，心下欢喜亲自接见。他们刚刚起兵不久，正处于招兵买马之际，物资紧缺，幸而李靖得虬髯客相送的全部家当，一举解了燃眉之急，更使李渊喜上加喜。

李靖师兄兵法韬略，行军布阵，样样精通，被委以重任。红拂女虬髯客修为精深，被安排在秦王李世民府中重用，我亦一样。

李世民为人谦和，温润如玉，文武双全。经过几日的相处，我不禁感叹难怪此人以后能成为流传千古的清君，果然不虚。

匆匆一月过去了，期间我尽心尽力修习那四卷无字天书，然前三卷与左明夜的那卷首尾不连始终无法融会贯通，虬髯客无意得知后慷慨解囊，将昆仑奴传他的那卷天书送给了我。

那卷天书至关重要，暗载种种秘术神通，昆仑奴当年虽未得天书总纲要诀，却也凭着从此卷天书上领悟而来的神通术法一举成名，往后数十年来无敌于天下。

一卷天书便有如此之威，更何况我先后拥有了五卷，经这一月时间的苦修，我已将五卷天书差不多全部习完，修为突飞猛进一日千里，想来此时师姐红拂与虬髯客已不是我的对手。纵是相较师傅紫阳真人，亦不遑多让。

魂穿隋末短短半年，我便跻身天下九大高手之列，同时拥有上古神兵伐逆剑，何幸如之？

想我穿越之前不过是一个碌碌无为，寂寂无名之辈，一辈子都可能没有什么作为，然而今时今日，此时此地，我以有了足以横行天下的本钱。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不管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扬名立万，还是在义军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任由我心。

虽然才智不足，但我于当世来说，无异于三国诸葛亮，元末刘伯温。纵然紫阳真人算卦万无一失，袁天罡李淳风布衣神相，又岂胜我心中所知？

隋末唐初，任何风起云涌，我都了如指掌。

唯一不知是，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是怎样的命运！

我无意参与李唐与大隋的厮杀，于是辞别李世民与师兄师姐，独自闯荡江湖，游山玩水。

离开秦王府，我慕名来到杏花村。犹记穿越的那一夜，我在家喝的正是山西汾酒。

中华酒魂，名酒之村。

行至路口，杏花村以入眼帘，但见各家茅屋外酒旗猎猎迎风招展，酒香四溢，扑鼻而来。只是遗憾春时早过，不见杏花，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村中家家酿酒，好不嘈杂，蒸馏酒时屋顶冒出的浓烟，酒气混杂在一起飞上云霄。此时虽逢乱世，中原各地战事频频，但杏花村隶属太原府，在李渊的治理下老百姓的日子到也还过得来。

长治久安，安居乐业。

我手握伐逆剑扛在肩上，不禁随口吟道：“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转瞬来到一家酒铺中，但见一家三口正在忙碌，一打扮的如贵公子模样的青年男子现在坐在房中的一把太师椅上，手摇折扇，时不时与主人闲谈几句。

见我走进门来，那忙碌中的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停下手中活计，开口问道：“客官打酒还是？”

我微笑道：“进酒铺不打酒，岂非如入宝山而空手还一般可笑！我辈虽是俗人，却也喜爱酒国滋味。”

那老者笑道：“客官说话倒也风趣，不知要打多少？”

我道：“我不愿带走，但求一醉，就在你这里喝可以么？喝多少给多少钱。”

“可以。”老者说着嘱咐妇人收拾了一下那张乱糟糟的桌子，我坐下后，给我拿来一坛装有五斤的酒。

妇人介绍道：“不瞒客官说，此酒入口虽棉，后劲却大，可得悠着点喝。”

我爽朗一笑，说道：“这位大婶，杏花村汾酒天下驰名，我以前喝过不少，知道它的后劲。”说着解去泥封，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扑鼻而来。

“果然好酒，单闻这味便胜过我以前所喝的。”当下倒了一碗一饮而尽，意犹未尽，又连着喝了两碗，三碗酒下肚，虽然不如以前喝的劲大却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几人见我顷刻间便连喝三碗，不禁都惊得目瞪口呆。那贵公子的目光亦向我投来。

我打量着他，但见此人面目清秀，眉不画而如柳叶；唇不涂而胜朱丹，鹅蛋俏脸，身着一袭青衫，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气。

“好一个翩翩佳公子！”我不由得开口赞道。

那公子哥微微一笑，开口道：“佳公子愧不敢当，鄙人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罢了！我观少侠气质不凡，想来定是江湖名门子弟，不知尊姓大名？”

“我叫白玉华。”我说着反问道：“公子你呢？”

那公子哥道：“白玉无价，物华天宝，果然好名字。我姓杨，草字清平。”

我微笑摇了摇头，对他道：“原来是杨公子，相逢即是有缘，不知愿不愿过来与白某同饮一杯？”

杨清平道：“杨某一介书生，不胜酒力，怎敢与白少侠这酒国高手同桌共饮！”

我道：“酒国高手实不敢当，只是平时没事爱喝几杯罢了。酒这东西，神仙喝多了都会醉，何况凡人！杨公子只管过来，喝多少随你肚量。”

杨清平道：“既然如此，杨某就陪少侠喝上几杯，到时醉了胡言乱语少侠可别笑话于我。”说着起身到我这桌坐了下来。

那妇人见状忙拿来一只大碗，递过来道：“我看二位仪表堂堂，都不似世俗无名之辈，若不嫌弃我们乡下人拿不上桌的东西，我这就给你们从里屋找一盘自家腌制的萝卜咸菜来，权当下酒小菜？”

“如此多谢大婶了！”我说道。

片刻萝卜咸菜上来，虽是乡野最寻常多见的东西，却也色香味美，爽口酸辣。

我二人尝试后连声称赞，对饮两碗后，彼此相谈甚欢，说到当今天下大势，杨清平眉目间似有一股忿忿不平，开口道：“天下之所以乱军四起，全是炀帝任用奸臣宇文化及父子所致，只要江湖有仁人义士除了宇文老贼，在重用靠山王杨林，扫平瓦岗及各方逆贼，天下清平指日可待！”

我闻言一怔，心道：“此人姓杨，不知他与杨广有何关系，怎么替那昏君说话？”嘴上开口道：“宇文化及父子虽是巨恶，但皇帝要是开明岂会任用如此奸臣？在说他遭运河、征高丽，使天下万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不知有多少母亲失去儿子？多少妻子失去丈夫？多少孩子失去爹爹？

难道这些都是宇文化及父子所为？他动不动就诛杀忠臣义士，弄得朝野上下朝不保夕人人自危，早失了人心。否则太守李渊如何会反？”

杨清平道：“炀帝虽有过错，但李渊父子从先帝以来便世受皇恩，却不思报国，趁乱起兵实在是狼子野心，禽兽不如！他日我力所能及，必亲手取他性命上报朝廷，下安民心！”

我冷笑一声，道：“平瓦岗难，杀李渊父子更是难上加难，我劝杨公子还是早日断了这个念头免得到时候身败名裂！”

杨清平闻言大怒，起身冷冷的道：“白少侠虽身在江湖，但终究还是大隋子民，怎么尽替那些反贼说话？莫非也想屈身事贼，公然行反叛之道不成？”

我摇摇头，说道：“天下何人起兵，谁当皇帝都与我白玉华无关，我一不助朝廷，二不帮义军。天大地大，一人逍遥自在多好，何必去卷入那些纷争之中！”

杨清平闻言面色微微缓和下来，却开口对我冷言冷语讥讽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白大侠身怀绝技自然可以逍遥江湖，不受朝廷约束与战乱之苦。我们文弱书生，虽手无缚鸡之力，却也不敢忘记忧国忧民之心。我取名清平，此生立志要助朝廷扫除一众反贼，还天下一个清平盛世。告辞！”说完从怀中探出一定金子递给掌柜的道：“不必找了，这位白大侠的酒钱我帮他出了。”

起身拿起之前沽好的一坛酒，出门而去。

经这一番不快，我亦无心情在喝，起身走出店门。

杏花村一行，未尝一醉，凭得可惜。

出门后看着杨清平的背影，我不禁开口道：“杨姑娘，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大隋朝气数已尽，将来天下必归李唐。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劝你不要助纣为虐，误了性命！”

听我唤她“杨姑娘”，杨清平顿时停下脚步回头冷冰冰的惊诧道：“你怎知我女扮男装？”

我道：“你装扮的虽然惟妙惟肖，少有破绽，但你身上的女人味却是无法掩饰的。古人云：闻香识美人，自然不是骗人的虚话！”

杨清平凤目一怔，道：“我管你相貌堂堂想来是个正人君子，所以才与你同桌共饮，岂料想非但话不投机，相反你与尘世间的轻薄浪子一般无异，真是我看走了眼！”

我闻言不由得一怒，冷冷的道：“咱们话不投机是真的，我是浪子也是真的，但你如何说我轻薄？”

“你不轻薄，如何用鼻子就闻出我是女儿身？我行走江湖也不是遇人无数，为何别人都识不破仅仅你能？”杨清平紧皱着眉头说道。

我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既然你认定我是轻薄浪子，那么多说无益，就当我是一个轻薄浪子吧！”我说着转身就走。

她忽然开口道：“白玉华，你觉得我生的好看么？”

我没有回头，只说了两个字：好看。

她又开口道：“你回头看一看在说。”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回过头去，但见她不知何时已然解去头绳高冠，披着一头秀发站在那里，青衫飘荡，美人妩媚。

我不由得一阵出神发愣，由衷赞美道：“若论模样，你与我师姐红拂女也算春兰秋菊，难分高下。”

“你与红拂同门？”杨清平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自言自语道：“难怪上古神兵伐逆剑会在你的手中，原来是青云山玉虚观紫阳真人的弟子！”

“你认识我师姐？”我开口问道。

杨清平答非所问，道：“红拂生得确实貌美，她是见过女子当中最为出色的三人中的其中之一，我虽同为女子，亦对她的绝世容颜所折服。”

我开口道：“你说的三人中，除了我师姐，另外的那两位怕是当朝萧皇后与贵妃陈婤吧！”

杨清平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她们？”

我道：“虽未谋面，但她们的艳名天下谁人不知，哪人不晓！”

杨清平闻言苍白的脸上道生出一丝怨恨，凄然道：“萧美娘陈婤这两个狐媚子以美色迷惑皇上，实与妲己褒姒无异，祸国殃民！”

我道：“人们总说红颜祸水，真是贻笑天下，她们生得貌美何错之有？以我来看天下大乱其实与她们并无一点关系，全都是君昏臣奸所导致。”

杨清平不置可否，沉默一会忽然开口道：“你喜欢我的容貌吗？”

我点了点头，实话实说道：“喜欢。似你这般花容月貌，世间男子有哪个见了不喜欢！”

杨清平道：“那你愿不愿意和我做一桩交易？”

我一奇，道：“什么交易？”

“你替我杀了李渊父子，我愿意以身相许！”杨清平斩钉截铁得道。

我苦笑一声，道：“我观杨姑娘你真气充沛，想来修为不浅，为何不自己去杀他们父子呢？”

杨清平坦言道：“李渊的第四子李元霸师从仙道袁天罡，一身修为可以说惊世骇俗，我连那个傻子都敌不过，更别说暗中保护的袁天罡！”

“你敌不过，未见得我就能敌过！”我开口道。

杨清平道：“你锋芒内敛，修为显然已到了小神通之境，放眼当世，亦不过几人尔。袁天罡李元霸虽然厉害，但他们绝不是你的对手。”

我轻轻一笑，道：“我白玉华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绝不会为了美色而出手杀人。即使我色令智昏杀了他们，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又有何用！”

杨清平道：“只要你杀了他们，我保证我的身心都会给你，你乃堂堂紫阳真人门下，不但修为精深，人也生得一表人才，算我见过的最为出众的美男子，我纵然心在高，此生能与你为妻也算不负我这张脸蛋了！”

我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与李渊父子无冤无仇，为了得到你我杀了他们，心里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杀两个叛国反贼怎么了？我告诉你，你杀了他们那是报效朝廷，忠君爱国，此生非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日后更能载入史册留名千古！”

我摇了摇头，不禁叹道：“没用的，天下迟早是他们父子的，我的修为虽然并不惧怕袁天罡李元霸之流，但我改变不了历史！”

“为什么你一口咬定说未来天下会是李渊父子的？你凭什么这么说？”杨清平质问道。

我道：“我这么说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莫非你师傅紫阳真人预测到了天下和我们杨家人的命运？”杨清平道。

我道：“不错，所以我才劝你不要误入歧途。”

“我误入歧途？”杨清平道：“你知道我是谁么就敢这么说？”

我简单猜测一下，开口道：“你不是公主也是郡主，否则不会为了朝廷事而如此劳神！”

杨清平一愣，随即苦笑着叹息道：“不错，我正是当朝平南公主，我也不叫杨清平，我的真名叫作杨灵儿。”

“果然如此！”我暗道自己瞎猜竟还猜准了。

杨灵儿道：“如今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还不愿意么？我不论身份容貌，自觉没有一点配不上你。”

我道：“你是公主高高在上，我不过是一介草民罢了，是我配不上你。”我说完便走。

杨灵儿忽然对我喊道：“白玉华，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世间真的有师傅口中说的那种人，你就是。”

“我是哪种人？”我驻足问道。

杨灵儿道：“不为红颜折腰，不为富贵所累，任沧海横流，真英雄本色不改。”

我笑道：“你错了，我可不是什么真英雄！”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知道就行了。多事之秋江湖险恶，但愿我们后会有期。”杨灵儿说完飘身而去。

我亦离开杏花村往河南瓦岗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