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真的命运
河东姬家。
姬信的尸体被精心收殓。
“尊老弟，信英雄没有给姬家丢脸，他死得很勇敢！”
青雨义愤填膺，就好像死的是他的兄弟。
姬信的死因很明朗。
一剑穿喉。
姬信的遗容不算狰狞，脖子上巨大的血洞也被适宜地遮盖。
谁也没有想到，姬信高调而去，竟低调回返。
姬尊悲恸到无泪。
他不能看躺在面前的尸体，他要他的信弟回来！
唉。
离别那天，姬信的音容笑貌还是历历在目。
“……我一定会成功的！等我好消息吧！”
那是自信的笑容，但姬信，却永远失掉了他的自信。他死了。
“他是死在燕十三的剑下。”宋天真道。
今天，复国联盟就是派出宋天真与青雨，来送姬信最后一程。
当日，宋天真是对姬信的请战持悲观态度的。
果不其然！
就连天下第一宗的诛仙大阵都没能灭掉暴君，姬信嗷嗷求战，不是找死吗？
都是女人惹的祸！
如果姬信不是被红袖那骚妮子给迷住，或许就不会那么急于表现了。
这也仅仅是一种可能，不排除姬信本身就比较憨……
现在，人都死了，说再多也无用了。
宋天真阴沉着脸，唉声叹气。
“燕十三！”姬尊一字字道。
“没错。据同行的观察员回忆，当时，信英雄已经激出暴君，眼看就要得手！但非常可惜，燕十三猛然杀到！信英雄为了保住针对暴君的那记绝杀，便硬撼燕十三！双方打得难分难解，最后，信英雄不幸被姓燕的刺中喉咙，命陨当场。”青雨愤然道，“如果信英雄用出绝招，死的恐怕就不是他，而是可恶的燕十三了！”
“但那依然没有用。要知道，暴君就在一旁看着呐。就算杀掉燕十三，信英雄也是强弩之末了，还能继续完成消灭暴君的任务吗？”宋天真冷静地分析道。
“所以说，信英雄的悲剧，很大程度上要归结于燕十三的突然出现！”青雨恨恨道。
“为什么？为什么燕十三会出现？”姬尊用责问的语气道，“不是说暴君是单独外出吗？为什么信弟一去，就有暴君的保镖出现？”
“……”
青雨和宋天真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青雨道：“或许我们的联盟里有奸细，提前走漏了消息。但这种可能性非常小！据我的青衣楼情报团调查，燕十三当时是在给那列火车送快递，并非专门去保护暴君的。应当说，是信英雄的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姬尊不能接受。
区区一句“运气不好”，就能把姬信的死亡搪塞过去吗？
当日，在白禁城，各位大佬说的多好听！一口一个“信英雄”，完全不为姬信的安危着想。
现在，姬信死了，就换来一句“运气不好”？
“这件事，联盟有很大责任。实际上，每一个在白禁城参与讨论的人都有责任。我们，错误地低估了暴君的实力，总以为暴君单独外出就是有机可乘。天下第一宗的教训，并没有让我们警醒。我们，还是太乐观了。”
宋天真不愧是八面玲珑，不仅照顾到了姬尊的感受，还指出了“每个人”（包括姬信在内）都有责任，软中带硬地压制姬尊的怒火。
“对！大家都有责任！我看，罪魁祸首就是红袖！这个浪荡女人，把信英雄搞得神魂颠倒，致使信英雄丧失了对局势的清醒判断。现在，信英雄因她而死，可她呢？”
青雨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那个骚货，来了吗？”
“没有。翠竹轩托人送来一个花篮。”宋天真淡淡道。
“花篮！哼！”青雨生气地甩了甩衣袖。
姬尊头皮发麻。
他捂着脑袋，走出了正厅。
他可怜的信弟，就躺在大家面前，可大家却只顾推卸责任。
死的是他姬家的人！
姬尊的眼里没有泪。
他的心，在滴血。
他更加深刻地看清了这个世界。
复国联盟，真的能恢复昔日的八大王国吗？
就算能，也早已不是曾经的辉煌。
况且，八大王国复辟，于他姬家有什么好处呢？
现在，复辟的直接受益人没有遭遇损失，反倒是他们姬家成了炮灰！
做人，真的要聪明一些。
姬信的死，于复国联盟而言，只是少了一个列席会议的人，但对河东姬家来说，却是相当严重的打击。
河东姬家，失去了一位干将。
他姬尊，失去了一个手足兄弟。
他不知该去向谁报仇。
燕十三吗？
那正好合了某些人的意。
暴君？
不不不。
河东姬家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发展自己。
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赢得尊重！
只有河东姬家强大了，才没有人敢小瞧他们！
天下，姓戴，还是不姓戴，和他们姬家，又有何干？
就算换了天下，姬家的命运就能改写吗？
姬尊看着眼前闹哄哄的人群，面色变冷。
他的目光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他成长了。
这一刻，他更像是河东姬家的掌门人了！
……
……
“宋老，依你看，暴君此次外出的目的何在？”
离开河东姬家之后，青雨问宋天真。
“这谁能知道？暴君一向一意孤行，油盐不进。没什么可参考的案例。”
“说说，说说。”青雨追问道，“整个联盟里，就数您老足智多谋，很多事情，还是您看得通透。据青衣楼探查，暴君现在就在火焰谷。”
火焰谷！
宋天真一怔。
这个地方，让他想起一个他不愿想起的人。
如果可以，他宁愿割舍那段记忆。
然而，青雨显然不会放过他，继续道：“火焰谷，可是有你的一位老朋友。你说，暴君此次前去，会不会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宋天真没有立即回答。
他实在不愿谈论魔烨帝君。
十年前，魔烨帝君还与他在暗夜王国共事。
彼时，魔烨帝君已经是暗夜王国的红人。
当然，魔烨帝君本身就很红……
虽然他要比魔烨帝君年长，却不得不在对方手下做事。
不满，是有的。但很快就被对方的才华横溢打败了。
魔烨帝君，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干将，就连当时的宋天真都认为，魔烨帝君应该自己创业，以获取更大的发展。
现在想想，还真是梦幻啊。
后来，魔烨帝君真的就创业了！
与戴明月合伙创业。
并且还拉上了宋天真。
当时的决定也真够草率的，宋天真居然就天真地被说动了，反出暗夜王国，加入了名不见经传的明月王国。
主要就是对魔烨帝君的信任。
而且，魔烨帝君真的干出了一番事业！
与他搭档的戴明月，也是相当厉害！
明月王国蒸蒸日上！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宋天真也不可能背叛明月王国，再回到暗夜王国吧。
在一次行动中，宋天真被暗夜王国逼到了绝境，最后“侥幸”逃脱。
其实不是侥幸，而是被暗夜王国主动释放的。
他不想死。
所以他与暗夜王国达成了不可告人的交易。
正是从那个时候起，宋天真备受煎熬。
面对着魔烨帝君和明月王国的信任，他却不得不为暗夜王国卧底。
他已经高居明月王国的河西都护，前途一片大好！
可是……
唉。
扪心自问，他真的是软骨头吗？
为了活命，就可以辜负朋友的信任？辜负王国的责任？
他不知道。
他精神恍惚。
最后的结果，就是魔烨帝君身负重伤，功力全失，甚至一度想要轻生！
是戴明月劝回了魔烨帝君，将其护送至火焰谷。
而他这个最早的朋友，却带着叛徒的帽子回到了暗夜。
有时候，他很想在当年的天下第一峰上，是他，而不是戴明月。
可惜，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他永远也不能再与魔烨帝君并肩作战了。
曾经，他们是好友，如今，已成陌路。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判徒、内奸，就是他宋天真的命运。
他有过机会。
有过忠贞不屈的硬汉选择。
唉。
一失足成千古恨。
往事越七年，火焰谷，还好吗？
青雨并未注意到宋天真的惆怅。
在联盟里，宋天真绝大多数都是这种面无表情的模样，谁也看不透。
“宋老，这一次估计还是需要你出马。毕竟，联盟里，只有你对魔烨帝君最了解，也只有你能打败他。如果魔烨帝君助暴君一臂之力，暴君就更难对付了。”
“啊！真的一定要这样吗？我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魔烨帝君！”宋天真仰天长啸，“我有的选吗？”
“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