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回眸:山西省中医院建院60周年学术传承经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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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承脉络

一、艰辛少年路,萌发习医志

王怀义出生于耕读世家,他的家位于黄河之滨,水美土沃之乡的河南省孟津县,是当地名门望族。他祖父是前清秀才,学识渊博,正直善良,在当地颇有影响。家人以农耕为本,勤劳耕作,生活盈实。家学渊源,家庭上授下学,农耕之余,读书为乐,陶冶心情,过着田园般的小康生活。

他读小学时,抗日战争爆发,战火燃烧到这片清静安怡的山村。房屋被烧,农田荒芜,家破人亡,彻底打碎了幸福安乐的生活之梦。上中学后,在日本飞机大炮狂轰滥炸下,为躲避战火,随学校辗转于洛阳、开封和西安,颠沛流离,仍然矢志学习。时年又逢黄河水灾,同乡邻们一样,家园被冲毁,农田绝收,饱受其苦。洪灾过后,又遇瘟疫横行,其祖父和小妹先后染病,无钱无医,不治身亡。这次瘟疫中,当地6岁以下儿童染病夭亡者抛尸荒野,犬食鹰啄,惨不忍睹。更荒唐的是同龄孩子染病后,为求治愈,偷偷跑到路人背后,轻声念叨:“我给你磕磕头,你给我放放牛。”意思是把疾病转给他人,消除自己的病痛。或有人得病后,不是喝神水,就是喝香灰。此情此景,深深触动了他的心灵,由此萌生了学医治病的志向。

二、天府中医路,不畏蜀道难

新中国成立后,生活有了保障,他如愿考入西安卫生学校。1953年于西安卫生学校毕业后,分配到陕西三原县卫生院工作。当时农村缺医少药,为了解决为农民治病的问题,政府组建了中西医联合诊所。在该诊所工作中,经常同其他中医人员一起下乡巡诊,大量接触和亲眼目睹了中医治疗疾病的案例。一年春季,麻疹流行。一位3岁小儿患上麻疹合并肺炎,病情危重。中医大夫用麻杏石甘汤加味治疗,两天转危为安。一喉痹患者,声闭喘急,中医大夫用竹签刺鼻,加喷中药,立即声出,喘息渐平。这使他对中医产生了浓厚兴趣。在平时开会学习和经验交流中,渐渐对中医有了全面完整的了解。他开始了自学中医,为了体验针灸治疗的感觉,他常在自己身上试扎,逐步积累了一定中医理论基础和临床经验。时隔不久,恰遇一位脑震荡后遗症青年患者,头晕,呕吐,天旋地转,如坐舟车。他为其针刺太阳、太冲四穴,行针10分钟,头晕、恶心消失,行走自如。还如一晕厥患者,西医救治半小时未效,他针刺了百会、人中和两手中指尖四穴,患者立即苏醒。在治疗一些急腹症患者中,他针刺中脘、内关、三里穴,均获立竿见影之效。当时,在病人中有“王四针”之誉。

1956年,县卫生局要选一名医生到大学深造,因他在工作中勤奋好学,工作踏实,作风正派,卫生局决定派他去学习。接到通知后,他早起晚睡,刻苦钻研,积极备战。在选择深造专业时,同事和领导多认为他应继续深造西医,认为“中医长袍马褂,两手摸脉,不如西医科学”。他虽然学西医出生,但在多年临床实践中,目睹了中医神奇的效果,心仪中医已久,毅然决定学习中医。他如愿以偿,顺利考入成都中医学院。由于多年颠沛,加之近一年的艰苦备考,积劳成疾,高考后他患了急性胸膜炎,胸痛、咳喘、高热,身体虚弱。距离上学报到时间已近,病情仍难控制。挚友及领导都劝他放弃这次机会,安心治疗。他学习中医的愿望已久,更不愿放弃这一难得的机会,决然带病走上求学之路。他忍受着疾病折磨,跨过秦岭,渡过长江,终于来到成都。虽说蜀道难,但他踏入中医学府,内心感到无比欣悦。在中医殿堂,美丽的校园里,望着明月,怡然憧憬着未来。

三、六年寒窗苦,得益识国粹

初学中医,经典著作是一难关。《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神农本草》四部巨著,是中医的基础,其中所涉易学哲理,深幽微奥,他古汉语功底不深,对于阴阳、五行、子午流注、五运六气,感到枯燥。老师讲完课,他亦很难理解省悟。但他渴望学习中医,性格倔强,百折不挠,他比其他同学下了更大功夫去学习。在课堂接受教授之外,课余放弃休息,在图书馆广泛参考明清时期的著作,如《景岳全书》《医方集解》等,以及民国时期中医杂志之类的教辅读物,从今知古,逐渐理解,再返古通今,达到全面的认识,系统地领悟中医理论。他非常重视课余时间跟随导师门诊,特别是从复诊病历中加深认识。中医是在实践中发展起来的医学科学,只有通过实践,才能深刻体会导师的辨证方法,才能加深对书本知识的认识,才能体会疑难杂症的辨治方法和用药规律。在实习中,他见到一例手术后肠梗阻患者,腹大如鼓,大便不通,灌肠减压无效,老师用沙参、麦冬、石斛,合少量砂仁、白蔻仁,一剂药下,豁然气通胀消,大便通下。又如治疗两腿抽筋,酸困,年久不愈,老师用芍药、甘草、牛膝、木瓜,3剂而愈。这样的病例,启迪了他的思维,增强了他学习和从事中医职业的信心。

在成都中医学院学习期间,先后跟随李斯炽(1892-1979)、吴棹先(1892-1976)、邓绍先(1898-1971)、卓雨农(1906-1963)、邹仲彝(1899-1965)、陈达夫(1905-1979)、孔建民(1895-1959)、彭履祥(1909-1982)、曾应台(1910-1984)、罗雨田这些学识渊博,德高望重的导师学习,多年的教诲使他受益匪浅。尤其是李斯炽、吴棹先和凌一揆(1925-1992)三位老师,对他耐心教导,悉心照顾。他对导师们精湛的医术、灵活使用方药、针灸并用等技巧牢记在心,对他学习中医,认识国粹和今后学术思想的形成,具有很重要作用。

四、实践得真知,博识仁为本

在50多年的医疗生涯中,先西医,后改中医,从农村到城市,历经陕、川、晋、豫四省,通晓中、西医两种医学理论、医术。他为人正直善良,医风正派。他用多年刻苦所学和积累的丰富经验,治疗了无数病患。他善治脾胃病,特别是治疗胃病,他按空腹病发或食后病发,总结了饥饿胃痛和饱食胃痛的辨治理论。空腹胃痛,得食痛止者,属虚证,用补法,盖虚以止痛;对食后胃痛,空腹痛缓者,属实证,用攻(消)法,邪除痛止。众有胃病专家之誉。他长期研究瘀血学说,倡“久病从瘀”论治,对很多慢性病、疑难病症,运用活血化瘀疗法,别开生面,疗效奇异。他治疗温热病亦颇有见地,对一些来势迅猛,病情凶险的传染病,如流行性乙型脑炎,认为不必拘于卫气营血分证论治之限,主张尽早用重剂清热解毒剂,以阻截病势,防邪入深。抢救乙脑并发呼吸衰竭,主张不必拘泥温病忌温伤阴之虑,立四型抢救论治法,很多危重患者转危为安。在中、西医结合方面,主张衷中参西,西为中用,西诊中疗,但不失中医辨证论治特色。在治学方面,他认为文献学习要古为今用,从其独到之处着眼,立足于实践;临床治疗要讲究实效,不尚空谈;作文立说,当存己见、独论,验方不秘,不自欺欺人,不误后学;对病人以诚相待,术而有仁。

现在,他虽已白发皓首,仍然热爱中医事业,坚持学习,每周出诊,以补前人之缺,解后人之难为己任,躬行不辍。1997年被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遴选为第二批老中医药专家学习经验继承指导老师,收本院职工魏勍、柏晋梅为徒,在3年的学习中,他耐心指导,倾囊相授,使他们系统地继承了他的学术思想和经验,并在临床中不断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