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篇

我国风湿病学在改革开放后得以长远发展，笔者认为其中干燥综合征（Sjögren’s syndrome）得益最多。它被发掘、被认识、被普及、被深化，从一个原被认为的罕见病现被证实为三大常见的风湿性自身免疫病之一。这不仅是一个学术上的进步同时也获得了很大的社会效益。能有这样学术上的升华，笔者认为应归功于改革开放后的国际交流、知识更新和医学实践。

由于干燥综合征特征性的改变为外分泌腺体受累，因此曾有学者根据本病的病理特点：即身体组织／器官的管道上皮细胞的炎症而命名本病为自身免疫性上皮细胞炎（autoimmune epithelitis），又因累及非内分泌腺体的外分泌腺体故取名外分泌腺体自身免疫病（exocrine gland autoimmune disease）。欧洲早期称本病为SICCA综合征，SICCA意为干燥，但不包括自身免疫性之意。法国学者Gougerot亦提出本病的存在，故法国称此病为Gougerot Sjögren’s syndrome。目前国际上公认本病名为Sjögren’s syndrome。我国因感到该译名不易推广和接受，故于1980年定本病为干燥综合征，英文名Sjögren’s syndrome。

我国起步探讨干燥综合征较欧美各国晚20年余，20世纪70年代末笔者在英国参观进修时第一次听到Sjögren’s syndrome的病名，又看到几个患此病的患者，此时抗核抗体谱的检测刚起步。因为SSA／SSB全名为Sjögren’s syndrome A／B，说明与干燥综合征密切相关。20世纪80年代初回国后笔者去所在医院的病案室查看，竟未见有干燥综合征（Sjögren’s syndrome，SS）的病例记录，翻阅当时的中文版内科学教科书（书写于改革开放前）称此为罕见病。这时笔者所在的小实验室正在开展抗ENA抗体的方法和探讨它的临床意义。1980年吴东海教授（当时是研究生）参加了这个课题，我们想通过抗SSA／B抗体找寻SS患者，他定期到检验科取些血清标本来检测，就这样我们开始了SS的探索并取得了一定结果 ^［1］。有一次吴东海发现内科病房有2个肾小管酸中毒的患者血清的抗SSA／B强阳性，我们立即去病房采访了这两位患者。他们都有口干主诉、猖獗性龋齿、低血钾、肾小管酸中毒、肾性尿崩等表现。眼科和口腔科医师都做了相关检查，同意他们符合干燥性角结膜炎（keratoconjunctivitis sicca）和口干燥症（xerostomia）的诊断。这两例是我们最早发现的干燥综合征患者，同时这也引起了我们对SS可能具有系统器官损害的警惕。此后我们又发现多例临床型和亚临床型Ⅰ型肾小管酸中毒的SS患者 ^［2］，再进一步发现这类型患者常合并有肾结石，甚至肾性软骨病。随之国内发表SS患者的肾损害也随之增多 ^［3，4］，我们再随诊原来诊断为肾小管酸中毒的患者，发现56%患者的病因是干燥综合征。不久北京协和医院放射科有位中年女技师，多年来有周围血白细胞和血小板低下，被认为是接触放射线的不良反应。在一次查体中发现血清ANA（＋），转到我科后，注意到她不但乏力而且有猖獗龋齿多年，再查抗SSA／B抗体（＋）。经眼、口腔科检查确诊为SS。两年后患者出现高热、关节痛、心包积液、血清首次出现高滴度抗双链DNA抗体，经糖皮质激素治疗后症状被控制，抗双链DNA转阴，我们诊断她是重叠综合征（SS＋SLE）。她的病情让我们认识到：①SS是可以出现血液系统异常的；②SS是一个独立的疾病，不能笼统地把与另一结缔组织病共存的SS都诊为继发性SS（见2002年美国欧洲的分类标准），应具体分析。这时另一位18岁的女青年被确诊为干燥综合征，她照常工作生活，5年后结婚生子，又5年后她出现反复咳嗽、发热、胸X线出现肺纹增多、肺大疱，继以出现气短、肺部啰音，虽经积极治疗，仍因肺部感染、呼吸衰竭而终结生命。那时肺高分辨CT尚未用于临床。在回顾她的病史和以后的积累资料，我们可以明确她是SS合并了肺间质病变（ILD）和（或）支气管扩张，反复合并了肺部感染。以后材料证实SS并发ILD的概率为14.79%（“十一五”科技支撑项目资料）。这些点滴的临床故事，让我科的同事们对SS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启发我们开展更深的研究。

我们体会到必须进行普及SS知识的教育，以减少误诊和漏诊。为此我科在全国各地的风湿病会议和知识更新班课程中都大讲SS诊治的评析内容。在临床研究方面，我科完成了对本病各系统和各器官的观察和分析 ^［4-9］。这些将在本书以下各章节中描述。我科的干燥综合征研究获1995年国家进步奖。2008年我科承担了国家“十一五”全国SS患者的研究课题，并于2012年完成。2005年我科参加美国NIH的SICCA研究题，与美国、丹麦、阿根廷、日本等单位协作完成2000例SS患者收集、分析，至2012年发表干燥综合征的新ACR的SS分类标准 ^［10］。以上是我科在启动、推进、发展SS过程的简单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