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浑浑噩噩的早上
林狄雅不知道她几点睡着的，却知道几点醒来的——手机闹钟像个忠实的仆人似的一秒不差地叫醒她。
以往悦耳动听的铃声今天却像聒噪不已的乌鸦叫声，令脑袋昏昏沉沉的林狄雅愈发烦躁。抬手关闭铃声，她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在柔软的枕头里。一想到起床后要继续思索马悦云、姚钱飞、王覃宇，乃至顾晓明和李凡昌，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凭空大了一圈。
我该怎么做才能解决这些问题？！
困扰她一个下午，大半个晚上的难题不可能一下子迎刃而解。林狄雅在枕头里逃避了一会儿残酷的现实，想着生活要继续，工作要继续，生命要继续，咬着牙爬起来。
重复了那些以前重复过许多次的事情，林狄雅来到公司楼下。仰头望着那两个让无数大学生向往的大字，她的心中第一次生出离它们远远的感觉。还没细细品味这种突兀地感觉，她便被人拉回现实。
“林总，早上好。”
林狄雅循着声音看去，看见满脸疲倦的李凡昌带着疲倦的笑容看着自己。
“林总，您也没睡好吗？”
“还行吧。”林狄雅并没有撒谎，因为她说不清自己睡得好还是不好。“今天，你来得这么早？吃饭了吗？”
“唉——，”李凡昌叹了口气，泛着红丝的眼睛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感伤。“觉都没睡好，哪有心思吃饭？”他也抬起头看着“若星”两个字，喃喃自语道：“如果当年我没有加入，那该有多好？”
“凡昌，正好我也没吃饭，咱们一起去食堂吃点儿吧。”不知什么原因，看见李凡昌心灰意懒、垂头丧气的样子，林狄雅竟重新燃烧起斗志。
“林总，我实在没胃口，恐怕吃不下。要不您一个人去吧，实在抱歉。”
李凡昌说完这句话就想赶紧离开，但林狄雅叫住了他。“凡昌，你不想知道我有没有想出帮马悦云的办法？”
“想，当然想！”李凡昌的下巴点得好像小鸡啄米似的，但随即露出挣扎之色。“可是我答应过您的……”
“你答应过我不能将公司的秘密悄悄告诉马悦云，又没说不能听。”林狄雅挤出尽可能友善的笑容，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李凡昌的眼睛。“我相信你不会因私乱公的。走吧，咱们去食堂，这会儿人正少。”
情绪这种东西是可以传染的。
“好的，林总。”
前一秒还想逃离的李凡昌点头答应林狄雅，与她保持小半步的距离，一起走进大厦，朝地下一层的食堂走去。正如林狄雅所说，食堂里的人很少，根本不用排队。她们一前一后地走在打菜的窗口，要了各自想吃的早饭。
“林总，您……您吃这么多？”等她们坐下来，李凡昌才发觉林狄雅的餐盘里放着两个鸡蛋，两根油条，两个汤包，旁边还有一碗小米粥和一杯豆浆。他看得有点儿呆了，全然忘记说女孩子吃得多就像问她们的年龄一样，是一种十分不礼貌的忌讳。
林狄雅丝毫不在意，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食物。“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扫了一眼李凡昌身前的餐盘，“你怎么就要了这么点儿东西？比我一个女生吃得都少。”
食欲就像情绪，也是可以传染的。
“您先慢慢吃，我再去买点儿。”李凡昌推开椅子站起来，朝打饭窗口走去。不一会儿，他端着一个餐盘回来了。这次餐盘里的食物是林狄雅餐盘中的两倍。“林总，这回您不会说我不如您这个女生了吧？开吃喽——”
林狄雅撇了撇嘴。“你可别光说不练哦，一会儿吃不完，我看你还嘚瑟吗。”
“谁说我吃不完？我不仅能吃完，而且还比您吃得快。您等着瞧吧。”话音刚落，李凡昌就埋头吃起饭来，将“女士优先”的法则抛诸脑后，也忘了他跟林狄雅来食堂吃饭的原因。
一个男人的力气可能是一个女人的两倍，饭量却不一定。果不其然，李凡昌将第二个餐盘中的食物吃下一大半，便再也吃不下了。他又是揉肚子，按胸口，又是想通过喝豆浆冲下喉咙里的食物，却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而林狄雅呢？她的餐盘里已什么都没有了，小米粥也喝完了，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豆浆。
“你还记得小时候学的一首诗吗？”
“什么诗？”李凡昌望着神秘兮兮地林狄雅，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觉。
“《悯农》。”
“《悯农》？”李凡昌摇了摇头，愈加确信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林总，我……我实在吃不下了。”李凡昌的脸红了——但凡内心没有被猪油蒙蔽的人，都会在浪费食物时听到这首诗而心生愧疚。“我……我打包带走，中午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当午饭吃。”
林狄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喝着豆浆。她的豆浆还没喝完，李凡昌拿着两个方便袋回来了。幸好剩下的食物没有流食，只是些包子，油条和煎鸡蛋。李凡昌三下五除二地把食物装好。
“林总，咱们上去吧？”
“凡昌，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事儿？”林狄雅坐着没动。
“什么事儿？”李凡昌挠了挠后脑勺，疑惑地看着林狄雅。
“你不想听有关马悦云的事情了？”
林凡昌睁大眼睛，仿佛很惊讶林狄雅竟然主动向他提马悦云。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拎着塑料袋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您……您想出帮她的法子了？”
“对不起，凡昌，目前我还没想到什么好的方法。”林狄雅抿紧嘴唇，歉疚地看向李凡昌。
“没……没关系，林总。”李凡昌逼自己笑笑，握紧的手指舒展开来。“那个……那个，林总，我们上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做。”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看到李凡昌失魂落魄的样子，林狄雅愈发愧疚，以致于开始怀疑自己。
“不，林总，是我没用。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李凡昌便落荒而逃了。
望着他的背影，原本兴起的斗志在林狄雅的心中又灰飞烟灭了。难道我真的想不出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了吗？她又呆坐了一会儿，离开了食堂。
“小林，一会儿有时间吗？我找你有点儿事情。”
林狄雅刚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和资料，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接一杯水，就听见有人跟她说话。她回过头，看见徐俊一手拎着黑色的电脑包，一手插在裤兜里，微笑着望着自己。
“有。”她朝徐俊笑了笑，心里想着最好是好事儿，要不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好，十分钟之后，你跟我去会议室。”
林狄雅点点头。徐俊貌似还有话要说，但他的嘴唇动了动，没再发出任何声音，拎着包朝他的工位走去。
十分钟的时间足够林狄雅接一杯水，将办公桌擦拭一遍，打开电脑，登录公司内部使用的通信软件。一切做好后，距离徐俊说的十分钟尚有两三分钟。她拿出手机，逛朋友圈来消磨剩下的时间。然而这却让她记起咪咪不仅把她屏蔽了，而且还向顾晓明说了许多本不该说的话。烦闷之情一下从她的胸腔里涌出来，灌到耳朵里，嗡嗡直响，轰鸣不已。
“小林，小林，想什么呢，这么投入？我叫你好几声，你都不答应。”
“啊？”林狄雅感到她的肩头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她慌忙回头，看见徐俊微微皱着眉头，炯炯有神地看着她。“徐组长，您找我有事儿？”
“你今天怎么回事？又是发呆，又是忘事儿，这可一点儿都不像那个记忆力超群，思维敏捷的林狄雅同学。”徐俊调侃了两句，立刻严肃下来。“刚才我不是说有事儿找你吗，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林狄雅的脑回路立刻通了。她连忙站起来，速度之快以致于电脑椅撞到了毫无防备的徐俊。“对不起，徐组长，您没……没事儿吧？”
“这可真不像你。”徐俊揉了揉大腿，又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走吧，咱们去会议室说。”
林狄雅跟在徐俊身后，一边走，一边责备自己。你到底怎么回事，林狄雅？你在想什么？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要胡思乱想的。难道你还嫌自己的麻烦少吗？打起精神，振作起来！
“小林，最近我一直在忙自己的项目，几乎没有关注你的项目，有负宋经理所托，先向你说声对不起。”徐俊拉出一张椅子坐下，示意林狄雅也坐下。“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点儿时间，咱们碰碰头，聊一聊，看看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林狄雅眼前一亮。对啊，说不定他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化解眼下的困局！她麻利儿地拉出椅子坐下，两眼放光地盯着徐俊。
“徐俊，还真有件事情需要您的帮助，请您一定要帮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