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舍管大妈的身份
门关上了，屋子外面的人散了，屋子里面的人静了。
“哈哈，你们放松。我既不是你们的老师，也不是学校领导，更不是警察，你们不用这么胆颤心惊地看着我。放松，放松……”
舍管大妈变脸就像变戏法，转眼间就又成了那个熟悉的大妈。无奈胡思璇她们几个的神经接连遭受冲击，有点儿跟不上大妈的节奏。
“哎呀，你们好歹都是大学生，平时一个个水灵的像朵花似的，这么会儿工夫就成榆木疙瘩了？来，来，大家搬椅子过来坐。”仍然没有人动。大妈翻了个白眼，脸上堆起比以往亲切得多的笑容，转向林狄雅，“狄雅，这是你的主场，你先过来坐。”
林狄雅脸不红，气不喘，面无表情，仿佛根本不清楚这里发生过什么。听到舍管大妈的召唤，她挪动脚步，越过跌坐在地，抱着脚呻吟的美芸，径自走到大妈身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了。
“这就对喽。”大妈露出赞许的微笑，扭头转向胡思璇她们。“你们几个别愣着了，还不赶快过去把美孚，不对。美娜，也不对。哦，我想起来了，美芸。还不赶快把美芸扶起来。穿得这么少，偏偏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怕着凉拉肚子啊。真是搞不懂你们这群年轻人是怎么想的。”
胡思璇终于回过神来，对大妈挤出甜蜜的笑容。“阿姨，我们这就把美芸扶起来。”她伸出右手去拉身后的伙伴，却抓了个空。她转身发现之前那名被舍管大妈勒令关门的女孩躲在门边，没有回来。一丝恼怒浮现在她的脸上，她却不能发作，只好狠狠地瞪了那个女孩一眼。“你俩去把美芸扶起来。”
剩下的两名女孩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像两只乖巧的小猫似的从胡思璇身边侧身走过，来到美芸身边。“美云姐，你没事吧？我们扶你起来。”
没事儿我能坐在地上，两个没脑子的花瓶！或许就像胡思璇她们心底瞧不上她一样，美芸打心底也瞧不起她们。
“哎——”美芸的嘴巴裂得大大的，剩下的一个字被阻挡在闭紧的牙关后面。在那两个女孩的搀扶下，她艰难地坐在椅子中上，额头已然见了汗珠。
“美芸呐，看起来你好像伤得狠厉害啊。平常看你上蹦下跳的，怎么今天这么不小心把自己给伤到了？阿姨那里有上好的藏红花药水，可以活血化瘀，要不一会儿你跟我下去拿？哎吆歪，这么凉的天你怎么还出汗了？”大妈猛然弯下身子，凑到美芸身边，神秘兮兮地说：“最近我看见接你的男人不是半个月之前的那个，又换男朋友了？”她朝美芸挤了挤眼，“虽说你很年轻，气血旺盛，但也不要太过生猛了。不仅男人会虚，女人也容易虚的。”
美芸脸上浮起丝丝红晕，瞪着一对杏眼凶巴巴地盯着舍管大妈，恨不得把她生吞下去。
“不要瞪我，我胆子好小的，晚上会做噩梦的。”大妈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瑟瑟发抖，脸上却满是戏谑之情。“哼！我告诉你美芸，不要以为交了几个不三不四的小痞子男朋友就翘起尾巴目无尊长。姑且不论国家目前正在严厉打击黑社会行为，你先去问问你那些小男朋友认识紫竹街派出所副所长李荣新吗？实话告诉你，那是我亲姐夫！”
舍管大妈说翻脸就翻脸，气势汹汹地回瞪美芸。“还有，看在你年纪轻轻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别整天学那些没用的东西。趁现在有时间，多读点儿书，多长长眼。”
说完她白了一眼美芸，转头的瞬间嘴角又挂上了温馨的笑容。“哎呦，瞧我这老糊涂，怎么把胡大小姐晾在一边了？思璇，快过来坐。唉，人一多我的脑子就乱，一乱就不识数了。寝室里只有四把椅子，我坐了一把，狄雅坐了一把，你的好姐妹美芸坐了一把，剩下的就只有咪咪的那把了。要不你坐到那把椅子上？咪咪啊，你站了这么久不累吗？要不坐下歇歇？”
整个宿舍里只有舍管大妈一人喋喋不休，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一会儿跟这个说两句，一会儿跟那个说两句，而且说的话还摇摆不定。胡思璇的脸上刚堆起甜美的笑容，听到大妈的下一句话笑容立刻凝结成霜。至于咪咪，胡思璇向来有求于她，她自然不用看在乎胡思璇的心思。只是舍管大妈的表现太令人惊诧，咪咪竟然有点儿接不上话，含混不清地咕哝着，然后坐下了。
大妈似乎颇为满意咪咪表现出的立场，朝她赞许地点了点头。“小胡啊，既然大家都坐下了，你们几个就站着吧。”
不知因为羞惭还是因为懊恼，胡思璇的脸上红一块，青一块，就像打上了参差不齐的红绿补丁。大妈对此视而不见，挺直身子，清了清嗓子。所有人的目光全聚焦在她的身上。
“这次你们之间究竟因为什么而产生了矛盾，乃至……咳——呃——”大妈的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咳嗽了两声。“小雅啊，你能帮阿姨倒杯水吗？说了半天话，嗓子都快起火了。谢谢。”
林狄雅坐着没动。但凡智商稍微正常点儿的人都能看出舍管大妈有意偏袒林狄雅，故意为难胡思璇她们。这个忙虽不大，但也不小。此刻大妈请林狄雅为她倒杯水，没想到受了恩惠的林狄雅竟然毫无反应，无动于衷。这未免有点儿不近人情了。
有眼无珠的老东西，这下知道坐在你身边的丑妞是什么货色了吧。哼，活该！胡思璇心里想着，幸灾乐祸地关注着舍管大妈是不是会因此而倒向自己这边。若真是那样，以后林狄雅怕是有的受了，嘿嘿……
林狄雅，你在干嘛？快点儿跟阿姨去倒杯水啊，你看不出来她一直在帮你吗？你不要在这种时候犯傻啊？咪咪急的攥紧了双手，恨不得自己去给舍管大妈倒水。可是最终她既没有提醒林狄雅，也没有站起来付诸行动。
妈妈，妈妈，妈妈……真的是你吗？我好想你啊……舍管大妈的面孔扭曲变化，林狄雅看见母亲笑吟吟地坐在面前，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妈妈，我好自卑，好孤独，好想你抱抱我，像小时候那样。妈妈，求求你，留下来，陪我……泪水模糊了双眼，终究是没有落下来。
“狄雅，狄雅，你还好吗？”舍管大妈喑哑的声音将林狄雅唤醒，“你可以为我倒杯水吗？”
林狄雅不声不响地站起来，低头朝书桌走去。她端着一杯温水回到舍管大妈身边，眼泪已毫无踪迹，但眼睛里的淡淡忧伤却没有散去。
“谢谢你，狄雅。来，你快坐下。”
舍管大妈跟之前那个变化无常的阿姨简直判若两人。胡思璇实在想不通舍管大妈为什么对林狄雅这么……这么和蔼可亲，而跟自己过不去。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仇富心理？她瞪着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大她们。
“嗯……”大妈微闭上眼睛，嘴里发出陶醉享受的声响。三五秒钟之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你们说奇怪不奇怪，我觉得林狄雅她们寝室的水比我喝过的所有的水，所有的饮料都好喝。”说完她又呷了口水，仿佛在喝什么琼浆玉液似的。“狄雅，咪咪，我以后会经常来你们寝室喝水，你们可不许让我吃闭门羹哦。”
咪咪殷勤地对上大妈越过林狄雅的视线，热情洋溢地说道：“哪儿能呢？如果您想住在我们寝室，我们举双手双脚同意。你说是不是，狄雅？”
这个时候但凡智商正常一点儿的人都能看出舍管大妈的用意。林狄雅虽然相貌有点儿难于启齿，但学霸的称呼绝非浪得虚名。隐藏在厚厚镜片后面的眼睛不夹带丝毫感情直直地望着大妈，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寝室中陷入寂静中，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林狄雅的身上。
“狄雅，阿姨还等着你回话呢？”
咪咪热情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焦急，胡思璇的嘴角又扬起兴灾惹祸的冷笑。
“谢谢您，阿姨。”林狄雅的腔调平淡无奇，不冷不热。“您什么时候想喝我们寝室的水了，告诉我一声，我给您送下去，就不劳烦您跑一趟了。”
仿佛迅猛无匹的暴风雪迎面扑来，咪咪脸上的笑容立马凝结成冰。随笑容冻结的还有她的脑子，一时半会儿间，她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胡思璇却高兴坏了，一肚子坏水就像沸腾的开水一样欢快地跳跃着。
阅人无数的老练大妈愣了一下，她看向林狄雅的目光似乎在说我不是每次都能按时赶到。如果我不在，你可就麻烦了。要是胡思璇不死心，撺掇美芸找更多人，那个时候你怎么办？林狄雅貌似没用看懂舍管大妈的暗示，仍然平静地回望她。
“狄雅，你担心阿姨老胳膊老腿的爬楼不方便，不忍让我上来喝水，真是有心了。”无奈之下，舍管大妈只好作罢。她站起来，目光在美芸、胡思璇和剩下两个跟班的脸上滑过，最后回到林狄雅脸上。“要是你有什么需要阿姨帮忙的，尽管跟阿姨开口，维护整栋女生宿舍的安稳正是阿姨的本职工作。阿姨可不会让什么阿猫阿狗地溜进来。”
哼，阿猫阿狗不能溜进来，小家雀可不能整日待在笼子里，胡思璇心里想着，看你这个老家伙怎么维护她！我早就看你这个爱管闲事的老家伙不顺眼了，一定要让爸爸花钱找人把你从这里调走。到时我会召集人为你开一场盛大的欢送会……
“胡思璇，想什么呢，笑得跟个白痴一样？”
沉浸在美梦中的胡思璇被舍管大妈打断，她想发作又不敢发作，紧闭牙关，重重地哼了一声。
“狄雅，咪咪姐，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大妈站起来，目光再次扫过胡思璇她们，“还有一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们了，我还有一个姐姐，她嫁给了一个叫曲盛洋的人。”
大妈朝门口走去。站在胡思璇背后的女孩儿慌忙为她打开门，她走回来，看见胡思璇的双手攥紧成拳，身体就像地震爆发时颤抖的大地，又像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寒号鸟。
怎么可能，不可能，她肯定在撒谎，一定在骗我！她区区一个看大门的，姐夫怎么可能是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