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如释重负的晓晓
“狄雅，你可算回来了，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也不接？我都快急……啊——”
盯着电脑屏幕看微博的咪咪看到林狄雅进来，一下站起来，噼里啪啦的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待看清林狄雅黑色外套上醒目的泥土，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随之三步两步跑上前来，紧张地握住林狄雅的肩膀，眼中浮现忧虑和关怀。
“是不是胡思璇找上你了？”咪咪声调中的颤抖不易觉察，发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的内心。“她们没……没把你怎么样吧？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或者……或者去派出所……报警？”
室友的关怀让林狄雅有点儿不适应——马上就要四年了，这是第一个真心关心她的同学，校友——不禁鼻子发酸。她轻轻拨开咪咪的双手，避开她的眼睛，小声说道：“晓晓，我没事儿，我很好。谢谢你……”
“不对，你有事。”咪咪觉察到林狄雅的哭腔——这是发自心底的感动，咪咪却误以为林狄雅受了伤害和委屈。“啊——，你的手都流血了！我这就拿湿巾给你擦一擦。”
“咪咪，不用了……”
林狄雅劝阻咪咪，后者却已冲向自己的床位——速度比过来时还要快上许多。咪咪抓起桌子上的一包维达湿巾，又着急忙慌地回到林狄雅身边。
“来，你坐下。我先把你手掌上的泥土擦掉，再用温水清洗一下伤口，最后涂上碘酒。狄雅，没事儿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咪咪不由分说地扶着林狄雅坐下——小心、轻柔，就像扶着一名腆着大肚子的孕妇。林狄雅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顺着血管流进双眼。她吸了吸鼻子。
“咪咪，我真的没事……”林狄雅坐下后，仍试图解释自己没事，但咪咪的耳朵好像堵了隔音塞，什么都听不进。
“手都破了，还说没事？”咪咪蹲下身子，用湿巾轻轻地擦拭林狄雅的手掌。随着她的进行，几道轻微的擦伤显出本来面目——细小浅红的小沟，边上翘起犹如发丝似的肉皮。“疼吗？”咪咪的话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与面对粉丝的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判若两人。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林狄雅摇了摇头，没再跟咪咪争辩。
“手都破成这样了，还说不疼，你当我是傻瓜吗？”咪咪换了张湿巾，一边擦拭伤口，一边忿忿不平。“这个胡思璇真是太狠了，出手这么重，真是太过分了！还有王美芸的男朋友，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真不要脸！不行，我一定告诉美芸，让她多长点儿心眼。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咪咪将湿巾扔进垃圾篓，站起身。“狄雅，你等一下，我出去接些凉水，兑上热水，再清洗清洗伤口。”说完，她拿起洗脸的塑料盆走出了宿舍。
原来她是这么善良热心的一个女孩，为什么我以前没察觉到呢？被咪咪感动坏了的林狄雅想到，难道是因为害怕我才对我这么好？可她畏惧的不是我，畏惧的是另一个人啊。如果那个神秘人彻底消失了，咪咪，晓晓还会这么对我吗？那样的话，我是不是要一直板着脸对她？可那样的友情是真实的友情吗？
哐当——，咪咪端着脸盆冲进来，把盆子放下，又赶忙回去关上门，用后背抵住门，大大地喘着粗气。
“晓晓，你怎么了？”咪咪的模样让林狄雅困惑不解。她想开个玩笑，说咪咪的样子像被一只疯狗追似的。但一想到咪咪对她的关怀建立在畏惧的基础上，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留下一嘴的苦涩。
“你猜我看到谁了？”咪咪侧耳倾听，仿佛真的在被疯狗追。然而门外什么动静都没有，她不放心地插好门才朝林狄雅走过来。“我碰到胡思璇和她的那几个小姐妹了。我本想当面问问问胡思璇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没想到她看见我扭头就走。我急忙追上去，却被杨小萌和陈佳拦住。”
咪咪拿起桌子上林狄雅的水杯，也不征求她的同意，咕咚咕咚猛灌了两口。“她们两个拦在身前，一时间我还真过不去了。我急中生智地说要向胡思璇推荐一款面膜，但杨小萌还是不让我过去，说胡思璇身体不舒服。我本来就觉得奇怪，以胡思璇的性格，她教训了你，肯定会向我炫耀一番，结果她反而像被别人教训了一顿似的跑了。”
“奥，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了，差点儿把正事儿忘了。狄雅，等我把你的伤口处理好了，再跟你聊胡思璇。”
哗啦啦——，咪咪提起暖水壶向盆里倒了些热水，用食指试试水温，又哗啦啦地倒了些热水。她走到自己的衣柜前，取出一条粉色的毛巾，走回来。“狄雅，蹲下，我帮你清洗清洗手掌。”
林狄雅从椅子中站起来，蹲下，将双手径直放进水盆，清澈见底的水直没过手腕。“嘶——”她不由得哼出声来。
“快拿出来！”咪咪将毛巾夹在腋下，慌忙把林狄雅的双手拽出来。“你是不是被打傻了？哪有这样清洗伤口的？要这样！”她把林狄雅的双手反过来，搭在盆沿儿上，然后湿了毛巾，顺着那些立起的肉皮，慢慢地擦拭。“这样还疼吗？”
“不疼……”林狄雅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埋头为她仔细清洗伤口的咪咪没有看见。“晓晓，这是跟谁学的？”
“什么？”咪咪没有抬头，全神贯注地为林狄雅擦伤口。“你说的清洗伤口？小时候我跟个野小子似的，成天上蹦下跳，窜来窜去，一点儿也闲不住。那么爱玩就免不了摔倒擦伤，每次我妈妈都这样帮我处理伤口。慢慢地我就学会了，就不用她了，因此少挨了许多骂。好了，还差最后一步——抹碘酒，咱们就大功告成了。”
妈妈？你的妈妈还活着吗？林狄雅的脑海中闪过这个没礼貌的念头。“晓晓，你真幸福。”
“你说什么？”在抽屉了找碘酒的咪咪没听清林狄雅的话，她边找边问。
“没什么，我说谢谢你，晓晓。”
“就因为这点儿事儿，你都说了两次谢谢了。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这么多客气话的。”咪咪转过身，故意板着脸警告林狄雅，随后又翻起抽屉。“啊——，总算找到了。做了主播再没时间上蹦下蹿的了，居家之良药竟然被我塞到了最底层。嘻嘻——”
林狄雅挤出一丝笑容，附和“朋友”的玩笑。
“你笑得一点儿都不好看。”咪咪边打趣边走过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连忙向林狄雅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你丑，我是说……是说你笑起来丑。呸！呸！我说你笑的时候比不笑还难看。不对，不对，我是说……是说……”
这次林狄雅真的笑了，被咪咪抓耳挠腮的窘态逗笑了。可是我从她的眼中既看到了歉意，也看到了，惶恐。她怕我。
看到林狄雅笑了，咪咪讪讪地笑笑，暗暗地松了口气。“狄雅，我用棉签沾着碘酒抹到伤口上，会有点儿疼，你忍一忍。”
林狄雅点了点头。深棕色液体涂抹在撕裂的伤口上，清凉舒服，还有那么一点点疼。不过咪咪的动作很快，在林狄雅觉察到疼痛之前，她已经抹好了药。
“好了。明天，后天再抹几次，保你完好如初。”咪咪把碘酒放在林狄雅的书桌上，“这个就放到你这里，我去倒水，回来跟你说胡思璇不正常的地方。”
她还想着这件事，若她问起来，我该怎么跟她说呢？林狄雅的目光落在那一道道细小的伤口上，心中浮现刚才咪咪惶恐的眼神。或许我据实相告比较好。
“我回来了。”咪咪插好门，将脸盆放回原处，拉过一把椅子，和林狄雅面对面地坐下来。“你的手好点儿了吗？”不等林狄雅答话，她自顾自地说：“咱们刚才说哪儿了？哦，想起来了。我一看就知道杨小萌这个小屁孩在撒谎，可我没有当面揭穿她，而是顺着她问胡思璇哪里不舒服。你猜怎么着？她支支吾吾，闪烁其词，最后说胡思璇牙疼。”
咪咪向前拱了拱椅子，离林狄雅又近了点儿。“于是我又说那我更得去看看她，关心关心她了。我这么一说，杨小萌差点儿炸了。她和陈佳不仅说什么都不让我过去，还一个劲儿地推我，让我快点儿回来。要不是端着一盆水，想着为你清洗伤口，说什么我都要闯过去——凭那两个瘦得跟只鸡似的小屁孩也想拦住我，看看胡思璇的脸到底怎么了。”
“胡思璇不是牙疼，但脸确实肿了，被我两巴掌打肿的。”
林狄雅没有卖关子，十分平静地说出了熊晓晓心中的疑惑。咪咪瞪圆大眼，满脸的惊愕、讶异和不相信，身体僵在椅子中，犹如朔风中的冰雕。
过了好大一会儿，咪咪才缓过神来。“狄雅，你刚才说你打了胡思璇两记耳光，不是在骗……逗我吧？”她咽了下口水，“王美芸告诉我胡思璇找了四个男生，信誓旦旦地收拾你，结果你没事儿，她却挨了两记耳光。这怎么……怎么可能？”
林狄雅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不可置信的咪咪。
“狄雅，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你的手怎么……怎么还……还伤到了？”
“我跑的时候一个躲在黑暗中的男生伸腿把我绊倒了。”
林狄雅的语调平淡无奇，仿佛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与她隔了仅有十几厘米的咪咪的下巴却快掉到了地上。“四个男生，四个女生！我的天哪！快，狄雅，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要不是知道你从不撒谎，我简直不能相信。难不成他们喝醉了吗，四个男人竟让你一个瘦弱的女孩跑了？”
“他们确实喝醉了，而且绊我的男生后来还吐了。”
“你就别再卖关子了，快点儿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奇让咪咪挪着椅子又朝林狄雅靠近一些，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足十厘米了。
于是林狄雅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讲给咪咪听，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偷工减料。说到自己第一次出其不意地打了胡思璇一记耳光，咪咪恭维地竖起大拇指。说到自己被男生绊倒，被她抓住胳膊不能挣脱，林狄雅看到咪咪眼中真切的担心。说到男生呕吐，自己得脱，咪咪松了口气，说到自己趁他们不注意第二次打了胡思璇耳光，咪咪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
听完林狄雅的述说，咪咪的眼睛兴奋而明亮，高耸的胸脯起起伏伏。“早知结局是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了。狄雅，你真的是一个……一个……”她想说怪物，又怕林狄雅会错意，于是改口道：“你真的是一位女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