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毛遂自荐？
林狄雅洗漱的声音很轻，唯恐吵醒尚在熟睡的咪咪和她的母亲。都说老年人的睡眠时间少，但咪咪的母亲似乎不在此行列。当然也可能她还不是老年人，只是长得像老年人罢了。
化好妆之后，林狄雅坐在桌边，不是吃饭，而是在便签纸上给咪咪留言——晓晓，我去上班了。冰箱里有各种食物，你随意取用。晚上我争取按时下班，回来请你和阿姨吃饭。刚放下笔，林狄雅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滴，她拿起单肩包，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头顶的太阳撒下灼灼热浪，让林狄雅一阵头晕目眩。双脚踏着脚蹬子，她感到今天的单车格外难骑，需要费好大力气才能转动齿轮。好不容易到了地铁，她锁好单车，大口大口喘着气，感觉肺部好像着了火似的。
没有时间多喘口气，她顺着人流朝地铁入口走去。或许因为没有在家吃早饭，节省了一些时间，排队等地铁的人不像平时那么多，而且车厢里也稍微宽松一些，没有那种摩肩接踵，让人喘不上气来的压抑感。
我不在家吃早饭了，便不会排那么长时间的队，也不会那么挤了。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地铁呼啸着过了好几站，速度似乎也比往日快了许多。
出了地铁，头晕目眩的感觉更强烈。我不会昏倒在路上吧，不祥的念头浮上心头，林狄雅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7：56，距上班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四分钟。先去吃个饭吧，若是走着走着晕倒在地，又该闹笑话了。
带点儿玩笑意味的自嘲让林狄雅想起了那个梦。梦中的自己被长着顾晓明的脸的常飞掼倒在地，任由他和那个女孩讥讽和侮辱……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攀岩而上直达头顶，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尽管天空中的太阳更加卖力地照射着她。
只是个梦而已，林狄雅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朝路边的早餐店走去。不是梦由心生吗？没走几步，那个古怪的梦便追上来，锲而不舍。难道我讨厌咪咪的母亲，也讨厌常飞和顾晓明？她皱起了眉头，感到莫名的烦躁。
早餐是简单的卤蛋、一根油条和一杯豆浆。林狄雅本想要杯咖啡，但传统的中式早餐店可没有“洋玩意儿”。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饭，林狄雅坐着没动。一来时间刚过八点十五分，从这里到公司骑车主需要五六分钟。二来她需要缓一下，既为了调整烦躁的心情，也为了缓解一下疲倦的身体。
呆坐了十分钟，心绪慢慢平静下来，脑袋也不再昏昏沉沉，嗡嗡直响了，林狄雅站起来去柜台付钱。出了早餐店，林狄雅没再胡思乱想，解锁一辆歪七扭八停着的共享单车，毫不犹豫地朝公司大厦骑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没有几个人，林狄雅忽然舒了口气，却不上这么做的原因。坐在工位上，打开电脑，一阵不可抗拒的困意犹如汹涌的巨浪拍向她。她打起精神，拿出手机，勉强定好闹钟——8：45，就趴在桌子上打盹。
半睡半醒中的林狄雅听到同事们从身边过来，又过去，但没有一个人打扰休息中她，甚至有两个说话的人刻意压低嗓音。迷迷糊糊的她分辨不出那俩人是谁，正如她无法分辨组长王媛有没有来。唯一确定的是没人叫醒她，警告她违反了公司的规定。
手机铃声如期而至。林狄雅立刻睁开眼，坐起来，关闭铃声。她揉了揉眼睛，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
“小林总，你醒了？这是我给你买的咖啡，不知道对不对你的口味？”李凡昌殷勤地将一杯咖啡放到林狄雅的桌子上，轻轻地向前推了推。“卡布奇诺，嘿嘿——”
“大早上可不适合喝咖啡，对胃不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林蔓菁插进话来，拉着下巴，斜眼瞪了一眼李凡昌。“小林总，我给你泡了一杯绿茶。这个季节喝绿茶可以消热解暑，提高免疫力。嘻嘻——”
“林蔓菁，你会不会说话？你咒谁生病呢？”
“李凡昌，你是不是吃枪药了？！”林蔓菁小心地将热茶放到林狄雅的桌子上，转身冲着李凡昌，毫不示弱。“我说什么了你就说我咒谁生病？”
“哼！你是没有明说，却不小心把心里的小心思抖落出来了。我看呐，有人巴不得小林总早点儿生病呢。”李凡昌扮个鬼脸，阴阳怪气地说。
“你把话说清楚，谁巴不得小林总生病？如果你不把说清楚，我跟你没完。”林蔓菁的胸脯剧烈地起伏，恶狠狠地盯着李凡昌。“我给小林总送茶喝，你却说我巴不得小林总生病……”
“你看看，自己说出来了吧。”李凡昌打断林蔓菁的话头，嘴角向上翘起，露出得意之色。“要是心里没鬼，你会说什么提高免疫力的屁话？！那不是咒小林总生病，那是什么？”虽然他占了上风，但自觉得这么说有些牵强，声音反而弱了几分。
“你……你……”林蔓菁伸出不像她的下巴那么长的手指指着李凡昌，气得说不上话来。
李凡昌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或许这就是他至今单身的原因。他翻着白眼望着天花板，双手抱在胸前，右腿微微弯曲，抖个不停，好像林蔓菁是空气一样不存在。
“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没休息好的林狄雅又感到脑袋嗡嗡直响了。“咖啡，绿茶，我都收下，一会儿转账给你们。现在马上到上班时间了，你们赶快回工位去吧。”
“哟，小林，这么快就发号施令了。”穿着浅绿色连衣裙的王媛突然走过来，笑吟吟地看看李凡昌，又看看林蔓菁，最后将视线落在桌上的咖啡和绿茶上。“待遇不错嘛，又是茶又是咖啡的，能喝完吗？要不送我一杯？”
林狄雅立刻站起来，对王媛弯了弯腰。“媛姐，早上好。您喜欢喝什么？绿茶还是咖啡？”
“我喝不惯咖啡的味道，而且绿茶的颜色跟我的衣服好像更搭，我要绿茶吧。”
“好。”林狄雅双手捧着透明的玻璃杯递给王媛。
“真不凑巧，早上我不小心扭到手腕了，能不能麻烦你给我送到工位上？谢谢。”
王媛留给林狄雅她们三个人一道曼妙的身影和一股芳香而不庸俗的气息，珊珊然而去。李凡昌和林蔓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林狄雅已然端起玻璃杯追着王媛走去。
“她的脑袋要么被门挤了，要么被驴踢了，否则做不出这种事儿。”
李凡昌挑了挑眉毛，小声咕哝着走向他的工位。林蔓菁歪着头，右手食指放在脸颊上，一脸的困惑不解，最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王媛没有看一眼给她端茶送水的林狄雅，而是自顾自地打开电脑，有模有样地工作起来。林狄雅紧抿双唇，轻轻地放下玻璃杯，等了一秒就悄无声息地回去了。
整个上午，林狄雅一会儿看看王媛早就给她的那堆资料，一会儿在网上搜索与项目管理有关的知识，一会儿呆愣着无所适从，像个无头苍蝇。好不容易捱到吃午饭的时间，她本想趁这个空隙眯一会儿，李凡昌过来叫她去吃饭了。李凡昌的嘴上，脸上，眼睛里都堆满了笑意，让林狄雅开不了口，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强打起精神，和李凡昌朝外面走去。
“小林总，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是不是在为项目的事情发愁？”
还别说，李凡昌倒是有几分洞察力，一语中的。林狄雅诧异地看着他，后者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小林总，我来给您开门。”李凡昌抢在林狄雅的前面，刷了门禁卡，透明的玻璃门缓缓打开。“请，小林总。”
李凡昌有点儿过分的殷勤让林狄雅浑身不自在，但精神萎靡的她没有精力计较这些，迈开步子，不客气地穿过玻璃门，没有看见李凡昌愈发得意的样子。食堂的人不像昨天她们来的时候那么多，他们很快就打好饭菜，随便找了位子坐下。
“小林总，依我看，您完全没有必要因为项目的事情发愁。有句老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您尽管大胆地按照您的想法执行，我们作为甲方，这点儿权利还是有的。”李凡昌舔了舔嘴唇，挤出有点儿羞涩的笑容。“不瞒小林总，虽然我不是徐俊和您这种出类拔萃的年轻才俊，但我也是985、211大学的硕士研究生。这些年的工作经历让我积攒了不少项目管理的经验，我想……我觉得可能会对您有所帮助。”说完，他挠了挠干净而蓬松的头发，微微低下头，垂下眼皮。
毛遂自荐？林狄雅想起毛遂的典故，思忖着眼前比自己大了七八岁的男人这么含蓄地自我推荐，可比果敢自信的毛遂差了许多。
“好，我会考虑考虑的。遇到不懂的地方，我一定会向你请教的。”有人商量总比一个人瞎琢磨强上许多，林狄雅不动声色地答应李凡昌。
李凡昌猛的一下抬起头，一双眼睛犹如两个闪闪发光的太阳。“谢谢，小林总。”
我讨厌太阳！早晨被太阳晒得够呛的林狄雅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低下头开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