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江村（15）【完】
夜越来越深了，警方很快也加入寻人的队伍。
矮婆婆家的民宿有客人失踪，一时之间成为江村最热门的话题。不少人联想起矮婆婆养僵尸的传言，更是七嘴八舌流言四起。警方一时也无定论，村民就更加恐惧了，不少人围在矮婆婆家的民宿门口议论纷纷。
眼看事态扩大，我越发不安。
泡泡陪着矮婆婆，相互安慰。
各人忙了一夜，也没个结果。
凌晨，村民渐渐散了。
矮婆婆也回房睡了多时。我和泡泡哪里睡得着，一直守着，等警方给出结论。
晨上鸡鸣，一众人拥进。几位警官扶着李冬，踉踉跄跄走过来，后面还跟着鲁道长。细问之后才知道，是鲁道长晨起采药，在后山崖壁之间发现了李冬，这才将他背下山来。
此时李冬虽然转醒，可是全身脱力，仍然无法自己行动。
我关切地问：“李冬，好些了吗？”
李冬点点头，被架在两位五大三粗的警官之间动弹不得，声微弱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独自去后山，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我问：“你不是被什么东西抓走的？”我联想起昨夜那个“神秘的脚步身”再次出现，不免会认为李冬有可能是被什么东西抓走的。
李冬摇摇头，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自己并非被什么东西抓走，还是记不得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抓走的了。再问下去，李冬已经没有力气回答。我们只好扶他回房间休息。
转过头来，我对警方称谢不已。警官们倒是不居功，解释说，是鲁道长救的人。我又连忙感谢鲁道长。
鲁道长看见我和泡泡，好像有话要说，但是看了警官们一眼，又终于没有说出口。
我让泡泡去跟警官们善后，暗中将鲁道长拉到小院儿偏僻处，问道：“鲁道长，这是怎么回事啊？”
鲁道长望了一眼不远处围观的村民，又瞧了瞧正在跟泡泡聊天做笔录的警官，压低嗓子说：“你朋友是不是得罪山中神明了？”
我无语，又无法反驳。这个可能性我早就想到了，在鲁道长说出口的时候，我才越发的怀疑。但是神明鬼怪之说又实在是太过荒诞，我的确是不敢相信。
鲁道长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无非是怪力乱神之类的东西。我也听不大懂，但是意思都知道了，总之是李冬得罪了山神，遭了报应。
回想起从进村时李冬对着送丧的队伍发笑，进入后山时不敬土地神，还在山鬼石像上撒尿，我竟觉得这种推论不无可能。
李冬这事儿，最终不了了之，各方都没有定论。村里流言四起，几乎全部都认识鲁道长，自然相信鲁道长的话；矮婆婆不愿过多讨论这件事，毕竟这件事发生在自家民宿里面，对于未来的生意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影响；警方猜测李冬可能是夜游症之类的怪病，也不排除被什么人劫持，但是又因为特殊原因放弃了。
我和泡泡不知道该相信谁的意见。
但是也有不少人暗中猜想，这事儿跟矮婆婆养的僵尸有关系。
说实话，我心底也有一个结：夜里听到的那个恐怖的脚步声，是怎么回事？
警方走后，泡泡去照顾李冬。我单独跟矮婆婆聊天。
我索性开门见山，问道：“矮婆婆，听说你年轻的时候，做过……巫师……”
矮婆婆愣了愣，说：“哦，你听谁说的啊？”
我说：“听……别人……说的……”我有点儿紧张，毕竟看上去矮婆婆并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件事，更何况是在民宿刚刚发生了一起失踪案件的时候。
矮婆婆若有所思，终于说：“多少年前的事情啦，要是没人提，我自己都快忘了。”
我说：“这世上真有僵尸吗？”心跳加快！
矮婆婆说：“哪有这种东西，都是些谣言。无非是嫉妒我女儿嫁了个好人家罢了。这几年，我家开了这间民宿，赚了点钱，就有人心理不平衡，到处传我家的坏话。真可气！”
听到矮婆婆这么说，我安心了一些。看来跟我之前料想的一样，那家小店的老板是出于某种目的故意散播这等流言蜚语。
我又问：“这两天夜里，我总能听到二楼走廊上有脚步声，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矮婆婆微微顿了顿，似乎她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我又再次紧张起来，该不会是另有隐情？
过了好一会儿，矮婆婆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你说的这个脚步声，可能是阿媛吧？”
“阿媛……”我不明就里，问，“阿媛是谁？”
不知道矮婆婆从哪里招来一只黑猫，软软的伏在矮婆婆双膝上。黑猫脖子上带着项圈，项圈上挂着吊坠儿。黑猫走过来的时候，吊坠儿在地板上来回摩擦，发出“莎莎莎”的响声，就像一只拖鞋走在木制地板上的声音一样。
我忽然明白了，长长的叹息一声，说：“这样啊！”
虽然谜底解开了，但是我不免有些失望，因为这并不是多么惊心动魄的答案。其实这天底下的事搞清楚原因之后，往往都有点让人失望，看客经常会感叹一句：“原来如此，不过如此。”
过了几个小时，李冬终于恢复正常，但是仍然记不得昨晚的事情。
“姑且就相信鲁道长吧。”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总觉得李冬遭遇这种事情，难免跟他不敬神明有某种联系。
收拾好东西，离开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了。
李冬还开不了车，就由我来代劳。
矮婆婆跟我们依依惜别，一直送到村口。矮婆婆说：“这些年，女儿很少来看望，只能跟客人聊天。你们这一走，估计是不会再来了，有些舍不得。”老太婆啰啰嗦嗦一大堆，我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劝道：“矮婆婆，别送了，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回来看您的。”
泡泡说着说着就哭了，看来她是动了真感情。我被她这么一传染，眼睛也有点儿发热，泪水忍在眼眶里打转儿。是啊，估计这一别，就是永别。矮婆婆年纪这么大了，不可能来城里玩儿。而我们呢，应该不太可能再回到这座村子了吧。
李冬也跟矮婆婆道别，陪着泡泡上车，劝慰了泡泡好久。
我跟矮婆婆道别之后，也上车准备离开。
汽车发动，我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后视镜里，矮婆婆站在村口的牌坊下面，身后正是那尊高大的山鬼石像。石像上，那只叫阿媛的黑猫正在舔舐毛发，一副休闲安逸的模样。
汽车发动，迎着晚霞，驶过那座斑驳陆离的石桥，沿着盘山公路钻进越发幽暗的雾气中。
希望回家的路上，平平安安，不要再撞见那条破裙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