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问鬼
阿措与柳藏经终于破镜重圆，两个人相互搀扶，缓缓顺着山路下去。喜乐与武五不忍打扰二人，便远远缀在后边，忽的从柳藏经身上掉出一团纸球。
喜乐眼尖，一把抄起，展开看来，纸团上歪歪斜斜写着两个字——问鬼。
见问鬼二字，武五心中有些明了。《鬼怪拾遗》里记载过一个贿赂阴差的故事：广阳郡有一豪绅仗势欺人，趁着旱灾之年，大肆强抢民女抵债，最后被人告到城隍庙中。那庙中祝由与豪绅交好，出了个主意，贿赂了阴差，让豪绅躲过一劫。事后豪绅变本加厉，很快又被告与城隍，城隍一怒之下，亲自将豪绅绳之以法。
柳藏经也曾看过《鬼怪拾遗》，知道怎么贿赂阴差，所以出个这个法子，叫武五去找普惠的亡魂问个清楚。
深夜将近三更，武五守在城隍庙到资福禅观的大路上。他心中惴惴不安，也不知书中记载的法子管不管用。
突然一阵阴风透体而过，冰寒刺骨，不由得让武五一个哆嗦。心中一想这多半是城隍庙中去抓那普惠魂魄的阴差。
风停之后，武五来到几条路的交叉口，拿着是鬼在青石板上画一个圈，接着又在圈中写了一个谢字，然后抓了一把黄纸放在里面。
画完之后又起身在旁边画了另外一个圈，写个范字，中间放上一碗半熟米饭，米饭之上插着三支求神香。
做完这一切，武五躲到路边草丛之中，侧耳听着那更夫报时。片刻之后，更夫声音传到“三更半夜，小心火烛。”
武五知到了时间，心中更为紧张，此刻夜光清冷，凉风阵阵，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心翼翼地掏出火折，引燃了黄纸，点着了香。
说来奇怪，当夜微风习习，但那圈中黄纸烧成的灰却纹丝不动，另一边的香烟也是直挺挺向上飘去。
再过了片刻，直直向上的香烟夹杂着烧尽的只会突然逆风而上，武五心中一喜，暗道一声事成！
再看这纸灰飘了十余丈落地，接着纸灰落地之处突然显现出一只队伍，此队伍为首的是两童子，一人手持一个铜锣在前开道。
之后是两台轿子，下边由几个轿夫抬着，这轿夫衣不蔽体，面容枯瘦，更让人惊奇的是轿夫们都是谢顶之人，头顶光秃秃一片，在黑夜中闪着亮光。
轿子之后，一位鬼差用铁链牵引一人，此人头上有一大洞，血水顺脸而流，看不清面目。
后边轿子传出声音轿子：“奇怪，此处为何有咱兄弟供奉？”
“想那多作甚，有人供奉，吃了便是。”前边轿子也传出声音。
“哥哥，兄弟是怕重蹈覆辙啊！莫忘了广阳员外之事。”后边轿子的声音略有犹豫。
“管他那多，先吃了供奉再说。我虽不喜这金银，但你若不收，我便替你收了。”前边轿子中的人有些是个急脾气，不愿再等，撩开轿门，跳了出来。
后边人见前边跳出，要吞自己的金银，不免着急，口中大喊一声“哥哥，给我留一些。”也跟着跳出轿子。
二人跳出轿子吸食供奉，武五才看清二人模样：先一人面黑个矮是个小黑胖子，再细看此人方头大耳，颇为威严。头上还一高帽，上书“我来捉你”四个大字。
后一人身材高瘦，面色惨白，脸上眉开眼笑看上去甚为和善。他头上也有一顶高帽，“我也来了”。
二人跳出轿子，对着纸灰与香烟一顿猛吸，时不时还呼喝几声：
“兄弟，这人懂行，白饭不软不硬半生半熟，十分合口。”
“哥哥，我这纸灰也颇为不俗，一吃便知是上等的宣城黄纸。”
“不错不错，好长时日都未如此解馋。”
二人狼吞虎咽，口水纷飞，引得一旁轿夫眼馋不停抿嘴。其中一人胆大，站了出来满脸谄媚：“二位阴帅，这半夜行路，又饥又饿，不知能否让小的们分上一些。”
那黑无常看似面恶，却是个义气之人，他一拍脑门说道：“瞧我，一见吃食，昏了头脑，把诸位兄弟都忘了。”说着大手一挥将这香烟纸灰一分为二“来来来，都别客气，一起享用。”
众轿夫得了允诺，毫不客气，纷纷张开嘴吸食起了供奉。只是鬼多纸少，一人分了几口，便将纸灰香烟吞个精光。
食完供奉，黑无常显得意犹未尽：“这供奉虽好，却是少了一些，勉强弄个半饱，更是难受。”
白无常显然也是做同一想法：“哥哥说的是极，这悬在半空，最是难受。”
两人的话语传入武五耳中，他知道机会已到，跳出草丛朗声说道：“二位鬼帅，如要供奉，小子手中还有很多。”
一群鬼差仍在回味方才供奉的味道，突然眼前出现一人，均被吓到。黑白无常还好，只是略微一怔。但他身后的那群谢顶轿夫们却被吓破了胆，连滚带爬的躲到两位鬼帅身后，胆子最大的一位颤颤巍巍探出头：“何方鬼怪，我家鬼帅在此，还敢放肆！”
武五抱拳施礼：“小子赢州武五，今日求见两位阴帅，乃是想问问这普惠死因。”
黑无常一瞪眼：“莫非你还要为他报仇不成？”
白无常也是笑脸不见阴测测的开口：“小兄弟，你是个懂事的，我要劝你一句。这普惠欺世盗名，身背极大的孽缘，虽然横死，但你为他报仇可也是要背上不少因果的。”
两位无常虽然爱占些小便宜，但是性格仗义心肠也不坏，此时劝解武五，更是怕他沾染因果。武五对这二位阴帅的观感一下好了不少：“二位阴帅误会，我并非为了替他报仇而来。”
接着便将昨日装神一事和盘托出，黑白无常一听也是敬佩武五性情，大手一挥，叫来了普惠的亡魂。
才一碰面，还未容得武五开口，那普惠一下便跪倒在地嘴中苦苦哀求：“先生救我，先生救我，我还不想死啊，我有金银无数，我有弟子上千，若先生救得我，这一切都将送与先生。”
见普惠如此模样，武五心中甚为鄙夷，但此刻不能表露，只得心中暗啐一声。
开口一问，武五才知道这资福禅观中生了一件今天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