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评露丝·皮特的《灵魂在凝望》[241]
下面的内容出自一首描写一只欧鸽之死的诗:
时代不会让我,
为如此卑贱死去的人哭泣,
我将为所有不应有的苦难,
承受百年的忧伤。
温柔的眼眸和蓝色的羽毛,
比雨更温柔的叫声,
踩着露珠的双脚,
我们在田野上洒下有毒的谷粒。
正是它们与“时代”的联系,使得皮特小姐的诗歌总是很另类,并让很多人在推崇之余内心会感到困惑,就好像你对一根冰柱或一朵天南星百合的感觉。它们立刻打动人的地方在于它们的主题,即使在韵文诗中也不能被忽略的主题,与当今时代并没有关系。过去几年来,最广泛阅读和最好的英文诗大体上都以政治为题材,不是因为失业、内战等本身是好的题材,而是因为人们在描写当时他们心里真正所思所想的事情时,能够写出最好的作品。皮特小姐似乎真的可以不去理会当代历史,或者更确切地说,不去理解它。这本书里有几首诗,其中最好的一首诗(《渔民》)大概写于1910年。有必要将这本书里的那首“政治”诗《1938年》与奥登[242]的那首内容相似的作品《欧洲1936年》进行比较。我不是说我更喜欢奥登的创作手法,在这个例子中我更喜欢皮特小姐的手法。如果你将这两首诗放在一起阅读的话,她对我们正在进行的意识形态战争的冷漠令人印象深刻。
在如今这个时代,这种“超脱”是正当之举吗?答案是,如果不是在装腔作势的话,它就是正当之举,而在一位作家身上,你总是能够辨别得出那是不是在装腔作势。皮特小姐无疑有权利继续耕耘她那块孤独的田地,继续留恋那些在梦魇开始之前似乎很重要的事情。与如今大部分从事写作的人不同,她或许不会去描写她没有体会的感情。在手法上,她的韵文诗总是有一种朴素的特征,这种特征被误认为是古典情怀,因为它在部分程度上有赖于对形容词非常敏锐的运用。这种方式的缺点在于过分地追求精致或“诗意”的词语。(第一首诗《痛苦的神秘》,第三首诗里的“昨年”,而《恐惧的结束》这首诗的结尾是典型的豪斯曼[243]的手法。)我认为这本书里最好的一首诗是《军队里的琴师》:
他扬起双手,那个古旧的杯子是大卫王的饮具,
他全身贯注于诗歌,是国王也是天真的诗人,
在沉睡中歌唱着扫罗王,
古代的恶魔惊慌失措,被天使的大军追赶。
他来到了没有拇囊炎的地方,
那里没有烟土的气息,也没有人咒骂,
他穿着浆硬的睡衣,
戴上黄铜桂冠,闪耀着永恒的光芒,
不需要油腻腻的抹布,也不需要“士兵之友”[244]。
或许诗歌的作用就是把我们带到没有拇囊炎的地方——或许不是这样。皮特小姐显然相信这就是诗歌的作用,由于她的信念是真诚的,而且她有非常精妙的听觉,她继续写出能在读者的回忆里一直萦绕的诗歌,而不是写出在五分钟内造成强烈的冲击,然后就被遗忘的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