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往生之蛊
“五皇子可是新帝？皇都那边将丧葬事宜安排好了吗？让捌霜行事仔细小心些，多方势力都会盯住动荡不安的瑞城，暗中不知会藏着多少杀人不见血的招数。另外，寒府、孟府、二皇子那里都打好招呼没有，让他们把控好城门，不许身份不明的人进入。”
他吩咐了一大堆，说完便慢悠悠走回府内，洛雨还没缓过神儿来，也跟在他身后慢慢往回走。寒无殇却不甚在意，身上还是那一袭月白长袍，漫不经心地坐在满桌子放凉了的食物前，拿起竹著便要夹菜。
“属下明白。”洛雨仔细思虑着寒无殇说的每句话，终于准备退下。
“那就去办，不要打扰本世子用膳。”
“是。对了，这菜是您出去之前布置的了，属下吩咐人给您换一桌吧！”
“不必。残羹冷炙又何如，本世子孤家寡人凄凄惨惨，本就无人在意。”寒无殇叹口气，继续将翠绿翠绿的青菜咽入口中。
“您怎么也伤春悲秋起来了？这过去十几年您不都是孤家寡人吗，也没见您如此感伤啊！要不，属下陪您一块儿吃？”洛雨实在不明白，这些郁郁不得志的文人才有的丰沛情感怎么会出现在眼前这位身上？
什么孤高冷傲，难道不是说主子的？今日的冷风难道把人吹傻了......洛雨在心里猜想着，却不敢说出来。
“谁要你陪，滚去办事！”清冷的音色如同利刃出鞘时闪现的寒光，寒无殇面不改色的骂道。然后还觉得不够，又接着说：“去给苏明汉传信，明日本世子邀他一聚。你就不必去了，陪玖夜和拾朝仔细推敲阵图。”
“啊？苏明汉狡猾，此次又是有备而来，您要独自去？”
“他狡猾我带你去有何用？本世子毒解的事无人知晓，他不是我的对手。他的秘宝本世子猜的差不多，但还不确定，此次正好可以诈他一诈。”
“可是...”
“好了，怎么话如此多？！快走，不要打扰本世子用膳。”
“哦！”洛雨委屈，但又无可奈何。就捌霜最聪明最有心机了，可惜他不在，剩下他们几个只有被主子嘲笑的份儿。
银色的繁星逐渐在夜幕下闪烁，天下之大，各处的星星都仔细倾听着各处的故事。然后对其他星星耳语，企图理解人间的喜怒哀乐。
凤安城里，寒无殇还在和洛雨逗趣；城关里的将士还在仔细研读着兵法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做准备；边城的苏明汉绞尽脑汁算计寒无殇毫无睡意；十里外的秦虞仔细读着贝澈城里传来的消息，揣摩女皇的心思。
而海族贝澈，辰凰无力的坐在相府玄兮的院子里那个和皇宫后花园里一样的秋千上，泪水如珍珠般断了线，静静啜泣的她好像又老了好几岁。
她仰头望向朦胧的如钩弯月，企图有月神能听到她的心愿，救回玄兮的性命。哪怕是，要以她拥有的一切来换也好！
可是月神早已不理会没落中的海族，族人的蛊毒秘术都随着鬼医一门的叛离而削弱，更何况是流传千年的“往生蛊”。这三个字，那日玄兮说出来时是那么无力而苍白，她看的都心疼。这几日的事情太过突然，她还没找到法子破除秘蛊，玄兮就离开了......
明明，明明她说好要多陪她几日的。
她画里的天下她还未同她一起走过，不见山、秋梦城、灭泪阁、月荒湖...她还未同她一起见过。
无论她嚎啕的哭喊还是平静泪水，似乎都不能再多挽留她一日。
“阿辰，我身体里的蛊毒要发作了。我大限将至，时日无多。”玄兮虚弱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完全不像别人眼中手握大权，放肆于朝野的奸相。
“怎么回事？兮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辰凰不知道为何她会突然这样，什么大限将至，她不信！她怎能抛下她！
“海族历任女相都活不过不惑之年，这是母亲给我下的蛊。可惜我没有女儿，阿辰你要择贤人为相了，留下我的一些血，便可给她下蛊了。”玄兮语气平静地说出母亲告诉她的秘法，到这一刻她还是想着海族不可无相。
“漠相为何要如此做？你可是她亲女儿！”
“这是我们相门使命，阿辰你不要伤心了，莫哭！”玄兮抬起手想替辰凰擦净泪痕。
“我都答应你，我会办好。不想这些了，我好好陪着你好不好？”
“好啊！我们许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你看，那院子里的秋千同小时候那个是不是很像？阿辰，我想坐秋千，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你身子太弱了，等过些时候吧！”
“嗯，好。阿辰，我这些日子总是能梦到小时候，宁愿不醒来。”玄兮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颊上也有晶莹滑落。
“是啊，小时候多好，你总能陪在我身边。我们这一生背负着女皇女相的使命，为了海族的太平安宁牺牲了太多，甚至包括对方，是不是活的太苦了？兮儿，你向往天下却从未离开过贝澈，剩下的日子，我带你四处看看可好？”
“当然好啊！左右我不过将死之人，没什么可畏的。只是若流言纷纷，我却无力再帮你抵挡了。”玄兮的眸光黯淡下来，她这不算长的一生都耗在贝澈的朝堂之上。
就算再渴望外面的世界，也无法亲自用脚步丈量亲临，只能听着别人的故事，将天下画在水墨的画里。她想同阿辰一起出去看看，去哪儿都好。可她可以不顾一切，却不能不顾阿辰。阿辰是女皇，她不能让阿辰因为她被百姓看轻。
“有兮儿陪着我，本皇何惧人言！”辰凰一句话便可让她安心。
接下来的三日里，辰凰白日里陪她坐马车前往边郊的“不见山”，一路看山看水；晚上等玄兮睡着了，辰凰卸下所有的开心不断地派人寻找秘法，希望救玄兮归生天。
夜里，她总是一个人崩溃痛哭，她不能想象玄兮离开后她怎么活得下去......
终于，昨日她们赶回贝澈城里。因为玄兮已经难以呼吸说不出话，身体开始慢慢腐烂，毒虫蠕动吞噬着她所有的美好，企图抹去她在这世上的痕迹。
而辰凰则被所有人拦着不许靠近她，手里攥着一方青绿色的小瓶子，鲜红欲滴的血隐约欲现。
“兮儿！兮儿，不要离开我！！兮儿，不要！”
“为何，为何你我要有这样的结局，为何有情人却要阴阳两隔。”
“是我太软弱了，为了你，我偏要反抗这天下的法则！你被蛊虫吞噬血肉难存，本皇也不会让他们好过。苏明汉说，鬼医一门逃到了晨月境内隐姓埋名，本皇定要找到他们的后人！！我没能救你，却一定替你终结相门沉重的厄运。”
“兮儿，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