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悲伤逆流成河
雪香走进厨房，并没有急着挑选饮料，而是先对着冰箱门反复理了理刘海儿。
从李云霄坐在地上的情形来推断，他和隔壁女应该离玩儿完不远了。想到这里，雪香一阵窃喜，拿出昨晚给黄人人叫的高档新西兰牛奶，又找出一只久未使用的八角玻璃杯，擦洗干净，给李云霄倒了一杯，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雪香低头对着微波炉里昏黄闪烁的光，心里反复思量，待会儿该和李云霄聊些什么。
她恨不能将前一阵的单相思一股脑儿地倾诉出来，但理智的小人不停提醒她，这不合适。
“请用。”雪香若无其事地把牛奶推到李云霄面前。
李云霄的皮肤很白，剑眉秀目，男生女相。他面容干净，眼神却黯淡无光。他用纤长白皙的手指端起玻璃杯，抿了口牛奶，他喉结涌动的那一下，雪香又被那指缝间透出的晶莹的光泽给眩晕到了。
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品格。哪个女人说自己不是外貌协会，那就是日月昭昭的虚伪。雪香很清楚，如果李云霄邋里邋遢，油腻肥胖，她一定连话都不会和他说，更别说主动迎他进门了。
好色使人诚实，这很好。
“你怎么了？”雪香假装关切地问道。
她明知李云霄的失意一定和隔壁女有关，而她并不想知道他们之间那些男女间烂俗的狗屁倒灶事。男女之间不就那么回事儿，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谁都以为热情它永不会减，直到天雷地火熄灭，爱情的火花最后还不是泯灭在似水流年。
李云霄并没有接话头，反而是岔开话题，问雪香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个疑问在李云霄脑海里盘旋了许久，虽然通过雪香的作息，他有所推断，但还是想亲口像当事人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
“网文作家。”雪香尽量说得冠冕堂皇。
“作家？”李云霄复述了一遍。
从他的口气里，雪香仿佛听出了某种缥缈的质疑。李云霄的表情，就和听到失足女回乡后都声称在大城市卖服装一样，满脸的不相信。
“真的呀。”雪香为了力争自己的清白，只得打开手机app，搜索了《爱情和你都很美》这部小说，然后滑屏给他看。
“你看，作者雪本无香就是我。”
雪香只顾着滑屏，一时间和李云霄凑得很近。李云霄透过鼻尖，看着雪香较真的神情，相信她没有说谎。
“作家，厉害啊。”李云霄极尽恭维，虽然没有人知道，他还是想弥补自己心中原先对雪香的污蔑。
“混口饭吃罢了。你呢？你做什么的？”雪香放下手机，抱起抱枕饶有兴趣地问。
“室内设计师。”
李云霄回答得很从容，但很快他的眼神又慌乱起来。
“不过接下来也许不是了。”
“为什么？”
李云霄转过脸，他的侧颜很俊秀，而正脸除了秀美之外，还有几分无辜。凭借着这几分天生的无辜感，如果他上法庭作证，法官一定更愿意相信他的证词。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不说也罢。”李云霄苦笑着摇了摇头，重新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
“你还是说说吧，别憋出病来。”雪香单手托着额头，表现出很有耐心的样子，“是不是和你女朋友有关？”
“呵呵。你说呢？”李云霄无奈地继续苦笑，“我都被赶出来了。”
雪香凭借并不丰富的人生履历揣度了一下，男女间谈崩，无非就几个原因：性格不合，父母不肯，那方面不协调，金钱纠葛，还有就是谁把谁绿了。
除去那方面不协调，雪香从最底层级的开始猜：“你俩……性格不合？”
“还行吧。一开始挺合的。”李云霄坐了一会儿，也放松下来。
“一开始都合，王宝强和马蓉一开始也合，不合就不会开始。”雪香不擅长劝人，她还是选择实事求是。
李云霄被这句话怔了一下，看了雪香一眼，没说话。
“你不如直说吧，到底为什么被赶出来。”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你确定要听？”李云霄放下茶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想听。”雪香为了刨根问底，不惜拿出自己的职业做挡箭牌，“多听些悲伤的人间故事，有助于我写作。”
“好吧。”
李云霄想了想，他和雪香萍水相逢，没有什么共同的交际圈，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面，告诉她也无妨。何况，这一段时间，他忍着这些痛苦，也快自己把自己憋死了。
他需要一个出口，一个感情和能量的出口。
“那我就从头开始讲……”
雪香耐心听李云霄全部说完，她这才瞠目结舌地发现，这是一个她完全没有设想过的版本。
隔壁的仙女叫韩娜，这一听就是个绿茶表的名字，当然雪香用的是反证法。
简单地说，李云霄经历的是一个升级版的狗血爱情故事。
他和韩娜在一次聚会中相识，随后彼此垂涎对方的美色，开始恋爱。韩娜是个美女，这一点连雪香都不否认。但是美女多败家，俩人处着处着，就开始觉得钱不够花了。
李云霄原来是一个设计公司的设计师，后来因为无法负担韩娜买奢侈品和化妆品的开支，没办法顶着巨大的压力，出来单干了。
忍着通宵达旦加班的辛苦，李云霄熬了一年半，公司总算走上了正轨，他一年也有了一两百万的收入，勉强可以满足韩娜的开销了。
但他忘记了，人的胃口是会越撑越大的。也许一开始韩娜只是想要一个MK的包包，但随着李云霄收入的增加，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想要的是一个Hermès；也许她一开始只是想要一个周生生，在李云霄收入破百万后，她才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应该是Cartier。
毛主席在《纪念白求恩》里说： 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李云霄想做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于是他拼命拼命赚钱，之后年收入又从一百多万增加到三四百万，但就是这样，还是每天感觉百担加斤，入不敷出。
“她这么能花钱，到底买些什么东西啊？”
雪香也是女人，她也乱花钱。但她始终有个限度，因为她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坐在电脑前敲出来的。她买一件羽绒服的钱，就是她一个下午忍着关节痛坐在电脑前敲字的收入；她请黄人人吃一顿好的，为了将这项不列入日常开销，也许晚上她又会挺着僵直的身子，多加更一章。
“谁知道呢。”李云霄说的云淡风轻。
他这种云淡风轻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他真的没有计算过。他爱韩娜，韩娜爱钱，韩娜之所爱，便是他的所需。
就像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叫章小蕙的女人，能把钟镇涛那样的明星搞破产。钟镇涛难道真的蠢到，事发前闻不到一丝钟郎财尽的味道吗？是的，他当时是真蠢。
“那你说以后也许不会当室内设计师了，这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