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姐几点啊
雪香收拾停当，又找出一件黑色小西装披在裙子外头。她故意学全智贤，两只胳膊没有伸进袖子，摆出一副超模的气场。既然是自high，那不妨玩的更大一点。
宅女就是这样，要么不修边幅，要么奇装异服。什么穿着得体优雅大方，在她们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关于穿衣服是为了取悦他人还是取悦自己这个问题，十年前她就得出过结论，取悦他人也是为了取悦自己，反正终极目的都一样，那不如更直接一点好了。
果然，雪香乘电梯匆匆杀向小区门口的烤鱼店时，沿途好几个人冲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最异样的斜视是在电梯里，隔壁帅哥穿着下午那套衣服出门倒垃圾。他一开始没认出雪香，认出来的时候，眼珠子都瞪圆了。雪香冲他飞了个白眼就侧身出了电梯门。
搞完也不换套衣服，不讲卫生！雪香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她自从看到那幅不堪的画面之后，再也无法直视这对住在隔壁的俊男靓女。白日宣淫，道德沦丧，污我眼球者昨日今日明日都是垃圾！
和雅子约的店，就在雪香的小区门口。雅子门清儿，以雪香家为轴心，半径超过500米的地方她就不会出现了。
因为搭配衣服，雪香出门的时候有点晚了。她怕雅子在店里等，所以频频抬手看表。冷不防地出小区门的时候和一个中年大叔擦撞了一下。
雪香一抬头，呵，这位大叔的打扮那叫一个大金链子小手表牙缝里塞着小烧烤，八匹狼的T恤衫扎进看不出牌子的皮带里。他咯吱窝里夹着一个棕色小皮包，银色的拉链在路灯下如马路上的白线一般闪耀。
大叔被撞了一下，一开始很是恼怒，但抬头和雪香四目相对，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匪夷所思起来。
“小姐，几点啊？”
雪香以为大叔问她时间，还特别诚恳地抬起手表看了一眼，答道：“七点十四。”
再一抬头，大叔笑得一脸猥琐。
雪香这才意识到，在这座城市的方言里，“几点”就是“多少钱”的意思。再配上此刻大叔那热辣辣的眼神，雪香瞬间清醒了，到底是咋回事儿。
她忿忿地往地上吐了口痰，然后狠狠地踩了两脚，怒骂了一句“畜生！”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叔仍在身后嘴里骂骂咧咧，雪香闪身进了烤鱼店。雅子已经找了个卡座在等她了。
“雪香，这里！”
雅子的笑容温暖明媚，看着她高高扬起的手，雪香的阴霾被拂去了不少。
雅子到底是上班族，卷发齐肩一丝不乱，她上身穿着一件淡灰色敞口衬衫，下摆扎进深灰色阔腿裤里，手腕上还戴着一根细细的玫瑰金手表。
“不好意思，来晚了。”雪香假意道了回歉，然后就开始诉说自己方才的委屈。
“你都不知道，刚才在小区门口，我居然被人当成……”雪香再愤慨，“Ji”这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雅子先是一愣，随后上下打量了雪香一眼，便有些猜到她要表达的意思。
“你还别说……真有点……”雅子合上菜单，小心翼翼地回道。她真不是故意气雪香，雪香多奇装异服她都见过，可是雪香你今天穿个豹纹也就算了，脚上那双黑色松糕鞋又是什么意思？
“行了行了，不说这了。先点菜吧。”雪香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烦躁地招呼服务员小哥过来点菜。
“两位小姐，想吃点啥？”服务员小哥拿着记录板一脸真诚。
但是雪香刚受过刺激，一听“小姐”两个字，立刻又不自在起来。她仿佛是故意为了刁难人家，对小哥说道：“我不吃鱼，你们这除了鱼还有啥。”
雪香明知道这家烤鱼店最得意的招牌就是他们家的鱼，她还故意这么问。
“哟，那您要不要尝尝我们家的鸡公煲？”小哥依然笑容可掬。
但是雪香听到“鸡公煲”的“Ji”字，脸色更差了。
“我不吃鸡，还有啥？”
“那您要不要试试我们这的烤羊腿？”
“好！就烤羊腿，不要葱不要蒜不要辣不要孜然不要生姜！来一份！”雪香气哼哼地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小哥。
服务员小哥此刻的笑容可尴尬了，抱着记录板委屈地都不敢伸手接雪香递过来的菜单儿。
“行了！她跟你开玩笑呢。”雅子见状，知道雪香的老毛病又犯了，忙出来打圆场道，“我们就要四斤烤鱼，再来个菌菇拼盘，蔬菜拼盘。两瓶王老吉，谢谢！”
服务小哥听了雅子的话，如得了赦一般，立刻抽过雪香手里的菜单，飞也似的去了。
“你说你，拿人家服务员撒什么气。什么素质！”
“什么素质”雅子一句嗔怪的话，又无巧不成书地戳痛了雪香的麻筋。她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今天所有的辞藻都，反复提醒着她下午经历了什么。
于是她再也忍不住了，把下午的遭遇对雅子连珠炮似的道了出来。
雅子一边对着手里的小镜子整理刘海儿，一边听着她诉说。服务员小哥端烤鱼过来的时候，雪香正唾沫横飞地讲着：“那对狗男女就那么赤膊条条地在厨房里……你说他们家的菜该多骚气啊！”
服务员小哥这下算是明白为啥雪香“不要葱不要蒜不要辣不要孜然不要生姜”了。
等雪香心潮澎湃地把整个事件讲完，她似乎又饿了，抄起筷子对着烤鱼的鱼眼睛就叉了下去。
“说完了？”
“说完了。”
“你这是妒忌！”雅子道。
雪香正在剔鱼刺，雅子的这句实话让她如鲠在喉。
“雪香，你都多大了？过了年都32了吧？”雅子道，“人世间，男欢女爱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吗？人家在自己家里，做着该做的事儿，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他们吃你家粮食了？”
雪香被雅子说的哑口无言，此刻她仿佛就是面前炉子里红辣辣的死鱼，被雅子用筷子一把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