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主宰时间 悄别
那往复不断的旅途，一直未曾中断过，好像生命不停止，前进也便是永恒真理。
但很多时候，因为方向上的轮转，谁也无法确定，此刻的前进，是否还真的是前进。搞不好兜兜转转，回到的不过是原点，所有人，全都像是一只囚鸟，插翅也难逃。
不经意之间，新的一年已经开春，但旧日里的寒意似乎一如从前。
昨夜的春雨悄悄润泽了大地，清晨的泥土与青草散发着勃勃的生机。三个人还是如往常一般，一刻不休的走在不知去往何处的路上。
每个人心中，都有要找寻的东西，继续行路是否真能找到，他们都不确定。
只不过红绡心中有了些转瞬即逝的预感，那好像是分别的前兆。她抬眼望了望天，深深呼吸一口，脸上挂着微笑，心中默念：“谁知道呢……”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秋原未央，心中已是一团乱麻，有些事情，会纠缠人的一生。
前方是一片树林，各种树木绿色的叶上此时还点缀着大小不一的露珠，静静等候被蒸发的命运，如泣如诉。
世心望了望远方，和秋原与红绡一样停在了原地，不详的气息从林中缓缓传出。
不一会儿，几十只浮空的妖类不断出现，朝着秋原三人包围而来。
七重红绡知道，这类妖相比于普通的类别，要难对付，但她有些奇怪，它们似乎很不情愿一样，畏畏缩缩，一副不怎么敢上前的样子。
若要平时，它们早该发起进攻了，但今天，却像是遇见了极其危险的东西，求生的本能让它们不得轻举妄动。
“难不成……”，她看了看一动不动的秋原未央，心中略有思索：这家伙真的强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随即，红绡又轻轻摇了摇头，她感觉，这似乎并非秋原未央的影响。
转头又看了看世心，看着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就干等着自己和秋原出手，红绡干脆地否决了这种想法。
“喂，你不怕吗”，看着好像比自己还淡定的世心，红绡不禁问了句。
“不是有你们在吗”，世心笑笑，“要是你们不行，那再害怕，而且，怕也没用啊”
“说得也是”，红绡鄙夷而无奈地咂舌道，毕竟世心说的没有一点儿毛病。
“情况很奇怪，你怎么看”，世心是没什么见解，红绡又问秋原道。
“……”，秋原未央轻轻把手放到刀柄上，一言未发，不作回答。
“应该尽在秋原兄掌控吧”，世心替秋原说了句。
“但愿吧……”，红绡白了一眼。
与此同时，几十只妖越逼越近，秋原未央就这么站着，并不后退一步。
红绡悄悄将自己的佩刀抽出一半，随时准备战斗，毕竟这种情况，确实称得上是不小的危机了。
正在七重红绡打算将刀身完全拔出时，情况突然发生了转变，这突然的激变让秋原与世心同时眉头一皱。
一个年轻男子从妖群后方出现，口中念念有词，几团蓝色的能量在他的驱使下，开始冲入妖群。
这些浮空的妖顿时惊慌失措，只要沾染到一丝那些蓝色的死亡，就会瞬间灰飞烟灭。
在红绡看来，此人的手段与实力已然是深不可测，要是自己和他战斗，估计也够呛，莫非这些妖类一直有所忌惮的是他?
混乱的妖群四处逃窜，但那人竟然没有放走一只，一场完全一边倒的屠戮就这样在三人眼前上演。
当所有的妖悉数灭尽，来者也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前后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他便一个人完成了在红绡看来可能很麻烦的事。
“几位没事吧”，突然出现的男子走到秋原三人近前，带着不拘一格的笑，眼神让人无法看透。
秋原并不作理会，将一直放在刀柄的左手移开。
红绡见是人家出手，理当礼貌回应，不过她话还未说出，已经有人抢先。
“呀，别来无恙啊，神泽”，让红绡惊讶的是，世心竟然认识这个实力高深莫测的年轻人。
“哦，这不是……世心吗”，神泽看着世心，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眼中同时将秋原三人扫视。
“你认识他吗”，红绡朝世心问道。
“这是我以前的朋友，神泽水风”，世心解释道，“算是个挺厉害的人吧”
“哈哈哈，看来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啊”，神泽听世心如此言说，当即笑道。
不过这笑容在红绡看来，并不是很像朋友许久未见又重逢的笑，更像是一种正合我意的笑。
“这个要看你怎么想了”，世心也笑了笑，“当然，我也很欢迎任何人成为我的朋友”
秋原未央静静听着这二人的谈话，眼睛看着地面，像在沉思。
“我曾听师父说过，某个专门吸食活人生命以滋养自己的大妖就叫水风，莫非……”，红绡突然朝神泽直言。
“你觉得呢”，神泽闻言，反问了红绡一句，目光却突然盯住世心。
“啊，我只是觉得好奇，要是重名了，那就当我没说吧”，红绡笑笑，不过她在想，虽然这个神泽水风在自己看来是个人类，但和大妖重名的人类就很奇特了。
“喂……”，说罢，她又轻轻拉了拉秋原未央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给个结果。
荒村的那一次，红绡未能看出的妖，秋原却能看出，所以这次，她决定询问秋原。
秋原并没有回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想不到许久未见，你还和其他人成了伙伴啊”，神泽又言，“不得不说，一个闷声不坑，一个好奇心挺重，都蛮有特色的”
听到这话，七重红绡有些不悦，但又无话可说。
“这个自然”，世心笑了笑，“这一路也是全靠他们，我才能活到今天”
“是吗……”，神泽顿了顿，“看来你还真是找到了很好的朋友，我也在四处流浪，要不算我一个?”
“这个嘛……”，世心做着考虑的样子，眼睛看向红绡。
“嗯……”，红绡见世心看向自己，又把眼睛看向秋原。
秋原就这么静默着朝着神泽走去，和他擦肩而过。
“行吧……”，良久，红绡才答应一句，“不过……”
“放心吧，我只跟你们一天，体验体验世心的生活”，神泽又道。
“那出发吧”，红绡看了看越走越远的秋原未央，赶紧跟了上去。
世心也赶忙前行，只留得神泽水风一人微微停顿，脸上突然显现捉摸不透的笑……
这天夜里，神泽水风和秋原三人一同坐在火堆边上。虽然他总是一脸笑容，还善于言辞，看上去也不像穷凶极恶之辈，但红绡总觉得这家伙给了自己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若非他是世心的朋友以及他自己要跟来也拿他没办法，红绡真想离这个人远一些。
神泽和世心互相有说有笑，但在一旁听着的红绡看来，这两人根本就是在互相敷衍。
她又看了看秋原，心中袭来一股莫名的悸动，脑海中回想起师父所说的命运。
七重红绡忽然觉得，或许师父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在提前知道结果的情况下，自己会怎么做呢。
她就这么陷入思考中，眼中映照那团微微颤动的火焰。
初春的天依旧寒冷，虽不彻骨，却也冻心。
秋原悄悄看了看红绡，发现她正在发呆，于是几度憋在嘴边的话，又一次咽了下去。
他清楚明白，自己的命途到底如何，所以，这一次，他希望会有所改变。
只在心里面想，改变不了任何事，只有行动，才能改写现实。
他知道，时间已经到头了，是该说再见的时刻了，尽管这种再见不可能亲口讲出。
夜深人静时候，红绡睡得死沉，秋原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看她的脸后，转身准备离去。就在他几步外，世心正站着，等待……
神泽水风将一切看在眼里，但是默不作声，这三人的事他很好奇，但并不掺和。他想要的，绝不会如表面这般肤浅。
在三人的无声交流之后，熟睡中的红绡并未发觉在这春夜里忽然而逝的三个影子。这是没有再见的告别，秋原要让离别变成永远。
脑中，一个又一个的梦接连走过，有父母亲的，有妖与人的，有自己的，有师父的，但最让红绡在意的，是她梦见了秋原未央。
梦里，秋原头也不回地消失不见，而自己竟然也慢慢化作飞尘。红绡没有感到伤悲，只是觉得平静，她不禁自问：这便是结局吗?
恍惚里，师父的话语清晰起来：“带给世间安定之人，虽然走过几百年的孤独与沉寂，终究不是大妖的对手。若要战胜孤明，那个人所须，即是你的性命……”
“我的性命吗……”，七重红绡青涩的脸庞上写满了不解。
“你的性命！”，师父带着关切，斩钉截铁。
“那不就是要我死嘛”，红绡撇撇嘴，“亏您会让徒儿我去死啊，师父”
“我可不想你死，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不会死”，师父叹言，轻轻抱住了红绡。
“只要我不想死，就不用死吧”，红绡在师父怀里轻声问说。
“嗯”，师父慈爱地道，“所以，与其说这是一种宿命，不如说是一种选择。留下来陪我吧，红绡……”
“嗯，我会陪着你的，师父”，红绡感觉到了一些难过，于是也抱紧了师父……
就这么不知道过了多久，回忆与从前渐渐断片，她所憧憬的未来也并未展现，倒是这世界，不出意外的，迎来了新的一天。
晨光照射，露珠新成，七重红绡慢慢睁开眼睛，普天之下，只剩下自己，秋原不见了，世心不见了，就连那给她不好感觉的神泽也消失了。
“这算什么……”，她有些发笑，不知是真觉得好笑，还是气的。眼神四下一望，又起身伸了伸懒腰，红绡有些呆滞在原地，朦胧的眼睛里，不知是在欣喜，还是在哭泣。
原来突然就孑然一身是这种感觉，秋原未央离开了，七重红绡也得回到从前一个人浪迹天涯的时候了。
尽管远离秋原可能也是件好事，但红绡还是有些不知所措。梦里，她要追寻命运，现在，一觉初醒，命运似乎已经主动逃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