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意外之战
【回忆】
某深山道观，院子里，有两个年幼的孩子正在嬉闹。
“略略略……”
“站住！别跑！！”
小女孩一边跑，一边朝紧追于其身后的小男孩做鬼脸。
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玩得可谓是不亦乐乎。
吵闹的声响惊动了在屋里午睡的老师父。他披着一袭暗红色的道袍，踩着木屐，气得摔门而出，假皱眉头，装腔作势道：
“你们两个小鬼就知道偷懒！还不快给为师干活去！！！”
“是！师父！！！”
两人吓得赶紧溜到了别处。
“真是的，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真是让人不省心呐……”
“吼～”
老师父伸了伸懒腰，睡意朦胧地往里屋走。
“诶？他们好像就是小孩子喔……”
柴门被缓慢掩上。
★
夏天，小男孩在院子里练功。他左手打着太极拳，右手舞着桃木剑，三心二意地摆弄着花拳绣腿的功夫。
后来，老师父就教导他，要想练就绝世的武功，就必须忍受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辛苦。
力量，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获得的，而是要靠日积月累的磨炼，方能成为一代宗师……
转眼间，又来到了冬天，院子里积满了厚厚的白雪，老师父正在打太极拳。两个小家伙在一旁观摩许久，不觉打起了哈欠，百无聊赖。
小男孩仰望着漫天飘零的飞雪，意味深长地对小女孩说道：
“我好想去山门外的世界看看啊……”
“嗯，我也好想去，我想去南方……”
小女孩伸出手，看着雪花在掌心逐渐融化，浅浅一笑。
小男孩并没有多想。
“那我们以后一起去南方看看……”
“我们约定好了哟……”
“嗯……”
小女孩娇羞地点了点头。
此刻，小男孩凝望着小女孩，粉嫩的小脸颊亦是在逐渐涨红……
就在这时，老师父突然来了一记扫腿，将地上的积雪扫起，溅了她俩一身……
★
自此之后，无论是严夏或寒冬，小男孩闲暇之时便会静静地坐在道观前的石梯上，向往着山门外的天空，只为能遵守和小女孩的约定……
★
镜头切回现实，小茶馆里，子儒正在凝神养息。
“小落……”
听着耳边咿咿呀呀的声响，子儒微微睁眼。
望着眼前不断泛起温热晕圈的茶水，子儒神色游离，似有心事。
尔后，他唤来小二结账，起身准备离去。
忽得，店内传来了些许骚动。
“有妖气！”
“大家小心！”
店内亦有不少的猎妖客，虽都是些九流鼠辈，但还是能感受到妖兽气息的，特别是一些修为还没到火候的小妖……
在他们的提醒下，众人纷纷警觉了起来，四处张望，搜寻着那只妖兽的踪迹。
然而，这其中却有一位手持糖葫芦大棒的老者仍安坐于木椅之上，淡定饮茶，全然不为周围的嘈杂所影响。
斜戴的斗笠遮住的他的面容，只露出些许花白的鬓发。
其饮茶时的动作亦是不急不慢，悠哉悠哉的，似乎别有用心……
此刻，置于一旁的大棒槌上，有几颗糖葫芦正在轻轻摇曳。隐约间，他似乎又朝子儒这边偷瞥了一眼……
子儒觉得无聊，起身欲走。
忽得，他感到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
一低头，却发现有一只小狐狸正依偎在自己脚边嘤嘤撒娇。
其嘴角本应雪白的毛发却沾染有些许绯红的丝状物，色泽鲜亮。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并没有使他感到过多的惊讶。
而在看到这只小狐狸的一瞬间，子儒便也即刻认出，它就是先前被糙汉猎妖客追捕的那只冰魄雪狐。
竟然跟到这里来了……
其实，此前子儒早就发现这只冰魄雪狐一直在跟踪自己。
他本以为这只是暂时的，却不曾想那只小狐狸竟跟了自己一路……
“似乎是那个方向！”
在一人的提醒下，众人纷纷朝子儒这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然而小狐狸却依旧在亲近子儒，全然未察觉到自己已被盯上……
眼看着小狐狸就要被他们发现了，情急之下，子儒一挥衣袖，用法力加持隐藏了其体内的妖气。
还没等小狐狸反应过来，它就被子儒提手藏进怀中，吓得其亦是不敢轻举妄动……
“别出声……”
子儒轻声提醒，小狐狸瞬间就羞红了脸颊，只得乖乖照做。
只见子儒步履沉稳，面对一双双贪婪的目光，他全然不动声色，从容前进，直至穿过人群出屋走远，亦是头也不回一下……
众目睽睽之下，子儒竟成功带着小狐狸脱身离去，只剩下那些愚昧之徒傻愣着脑袋，不明所以……
那些猎妖客失了耐心，便开始寻衅滋事，内讧了起来。
咿咿呀呀，三两句不到彼此便大打出手，霎时店内乱作了一团。
而那老者亦是在淡定喝完杯中热茶之后，起身从容离去，穿梭于杂乱的人群之中，步履沉稳，不失风度……
走远，小狐狸便一下从子儒怀中跳出，伸伸懒腰，抖擞精神，好不快活。
忽得，子儒默念咒语，小狐狸腾空而起，金色的光芒亦是即刻萦绕于其周身。
正当它扭头张望，目露惊愕之时，一阵晕眩忽得窜涌而来。
待那金光闪闪之后，她再次睁眼，竟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然变成了一副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白衣飘飘，长发及腰，眉清目秀，可爱迷人。
“呀？！我怎么变成人了！”
“耶！耶！我变成人咯！哈哈哈！”
小狐狸顿然一惊，尔后，便开始肆意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袖，扭转起身子，欢呼雀跃地蹦跳着，兴奋得像极了一个三岁的小孩子。
这是……
看到小狐狸变人后的模样，子儒微微瞪大双眸，似乎是有些不淡定了。
记忆的阀门被打开，一些支离破碎的影像即刻如泉水一般窜涌进了子儒的脑海之中，使其久久不能忘怀。
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为了不被小狐狸察觉到异样，子儒还是故作高深，面无表情。
然而，其内心却早已泛起了波澜，充斥于其中的复杂情感一时间更是难以得到平复……
“你咋啦？”
见子儒愣在那里，似有心事，小狐狸不禁贴脸凝望，全然忘记自己与子儒是敌对的身份。
哇……
两人对眼凝视，隐约间，似乎有一束火花悄然摩擦而出。
小狐狸的脸颊亦是在愈发涨红……
“不怕我杀了你吗……”
子儒冷冷一瞥，冷峻的眼神却不似先前那般饱含些许柔情。
“啊！”
小狐狸顿然醒悟过来，吓得连连退到一旁，双臂护胸，惊惶道：
“你你你，你想干嘛！”
那惊慌失措的架势，整得子儒好像采花大盗一般，亦使其感到浑身不自在。
子儒径直朝小狐狸了过来，吓得她双眼紧闭，不敢轻举妄动。
“别再跟着我……”
小狐狸本以为子儒会对她“做些什么”，却不曾想子儒并无意作过多纠缠，与之擦肩而过，不带半点留恋之意。
“喂……”
有杀气……
小狐狸扭头欲叫住子儒，而就在此时，子儒顿感背后有一阵杀气袭来。
待其转身回望，只见小狐狸身后的大树旁惊现出一个黑影。
“啪啪……”
黑影自树后走来，子儒方才发现原来是一个扛着糖葫芦棒槌的白发老翁，不觉松了一口气。
正当子儒放松警惕之时，忽得，那老者嘴角微微扬起，紧接着，一发毒镖竟即刻自其袖口的机关中飞射而出。
那似曾相识的手法，子儒猛然记起，先前打败的那个猎妖客亦是使用了相同的招数，不觉失色大惊。
又是“十夜枫亭”？
可恶……
“你你…你，你果然要那样了吗！”
不明所以的小狐狸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白日做梦”。
“危险！”
眼看着那飞镖几近小狐狸身后，子儒来不及多想就一个健步冲至其身旁，把她吓了一跳。
“嘤嘤嘤……”
“啪！”
“哎呦！”
“呜——”
那毒镖亦是如此前一样，一下就贯穿了子儒的胸口。
不得不佩服，十夜枫亭的猎妖客还是有点本事的。若不是子儒奋力推开了小狐狸，此刻怕是连她都要惨遭毒手了……
子儒半跪于地，用剑强支撑住身子以防倒下。
“你干嘛啊！我……”
“呜……”
小狐狸刚想抱怨，却看到子儒这般狼狈的模样，不禁双手捂嘴，瞪眼惊愕。
“呼呼……”
可恶…上次的伤还没痊愈……
望着胸口血痕四周快速隆起的黑紫色脉络，子儒在感到乏力的同时，视力亦是在逐渐下降……
“子儒！！！”
“你怎么样啊！”
小狐狸尖叫着急忙跑到子儒身旁扶住他，关切地询问他伤势如何，下一秒却又开始自说自话了起来。
“你不要死啊，呜呜呜……”
“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我可不想一辈子变成人啊，呜呜呜……”
……
“笨蛋…我死了，法术自然会解除……”
“啊…那我也不要啊…我要你活着…呜呜呜……”
小狐狸着急得失声痛哭了起来，语无伦次。
“咳咳，噗——”
“子儒！呜呜呜……”
忽得，毒气攻心，一口毒血猛然自子儒嘴中喷涌而出。
“啪嗒！”
此刻的子儒，虚弱得亦是连剑都握不住了。
“哈哈哈！野道士，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中了我的秘毒，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你也必死无疑！”
老者健步而来，那声音温婉细腻，全然不像是一个年迈老翁该有的音色。
“你…到底是谁……”
“老夫就是‘十夜枫亭’的七品猎妖客，江湖人称‘千面毒王’的柳长风是也。”
说着，那老头把斗笠连披衣往上奋力一抛，紧接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翩翩君子便赫然映入了二人眼帘，声音有些娘炮。
“可恶……”
子儒不削咋舌，想即刻杀了这卑鄙小人，却奈何有心无力。
“吼！坏人！吼吼吼——”
小狐狸起身，咬牙切齿，怒瞪着柳长风。
此刻子儒的法力减弱，小狐狸的妖力也因此得以释放。
只见她冰蓝色的眼眸之中即刻泛出了凌厉而又瘆人的幽光，獠牙、利爪随即窜长而出。其身后亦是幻化出一条雪白色的大绒尾，蓄势待发。
随着小狐狸体内妖力的涌现，其周围的一草一木竟开始逐渐被冻上了一层冰霜。
“咻咻！”
柳长风二话不说就猛然飞射出了两只毒镖，小狐狸灵巧一闪，成功躲开了他的攻击。
正当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两只毒镖上时，柳长风趁机贴近她周身，小狐狸顿然一惊。
“哼哼……”
“啪！”
“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柳长风便一拳直击中其小腹，打得小狐狸骤然喷出一口鲜血，瞪眼大惊。
“咕嘟——”
柳长风趁机将一颗药丸塞入她嘴中，继而又一掌将其击飞，致其撞树晕厥失意。
“你做了什么……”
“哎哟，没什么啦，那只是暂时抑制她体内力量的秘毒。”
“如果真让她把那个用出来了，到时候可就麻烦了，反正死活带回去都一样……”
“啊，对了，顺带一提，那药丸是我自制的，毒性比你中的古配方镖毒的毒性还要猛十倍，怎么样？我厉害吧？哈哈哈！”
柳长风撑开一柄印有硕大“柳”字的白羽扇，翘起兰花指，傲慢地自吹自擂了一番，转身径直走向小狐狸。
眼看着小狐狸的脸色愈发黑紫，子儒自知救人刻不容缓，但此刻自己的情况也是不容乐观……
“星主，该怎么办……”
“只能用那招了……”
“为这种小事损耗寿命？不值啊，星主！”
“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助我一臂之力吧，神鹿！！！”
“谨遵星主之令！”
……
“哈——”
“什么？！”
子儒长啸聚力，一股强大的翠色能量竟自其周身猛然爆发而出。并且，伴随着那股力量的出现，子儒胸口的血痕亦是在快速愈合，毒素更是已然被全部清除！
正当柳长风扭头回望之时，子儒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身至其跟前，聚力一掌，将他拍飞出去数米之远，当即便砸断了一棵粗根老树，致使其吐血濒死。
“噗，想不到…竟会遇到你这般绝世高手……”
“哼，是我失算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的命…也早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说罢，柳长风面目狰狞地做完了最后的挣扎，即刻便昏死了过去。
闻言，子儒的面色忽得又凝重了起来，若有所思……
那挂满糖葫芦的大木棒槌亦是摔落到一旁，绯红色的糖葫芦球更是直接散落了一地……
“快！在这里！大家快跟上！！！”
忽得，茶馆里的那些猎妖客们寻着妖气匆匆赶来，见这遍地狼藉，不免一惊，又看到小狐狸晕厥于一旁，为与子儒争夺她，他们纷纷摩拳擦掌，对其刀剑相向。
子儒则背对着他们，一语不发……
“我们上！受死吧！”
片刻之后，那些猎妖客在一人喝令之下，便一拥而上，企图用人海战术从子儒手中夺走小狐狸。
“找死……”
冲在前头的猎妖客几近其身，举刀欲砍。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子儒化作一道光芒，如闪电一般快速穿梭于他们之间……
“噗——”
待其再站稳脚跟，那些猎妖客却已然吐血倒地不起，晕厥濒死。
“呼……”
翠色的气息逐渐消失，子儒虚弱得半跪于地。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然而，即便如此，子儒却依旧竭力挣扎着来到小狐狸身旁，将其轻轻抱入怀中。
目光凝视之间，子儒的心亦是被触动了……
她们，太像了……
“星主，这会危及性命的，三思啊……”
谁知那童音还未说完，子儒便一股脑儿地亲了下去，嘴对着嘴，将毒素都给吸进了自己的体内。
“咕嘟咕嘟……”
尔后，他起身运功打坐，又损耗了自身大半的元气，这才将毒素全然逼退。
待其再次睁眼，却已是大汗淋漓，奄奄一息，真可谓是到鬼门关走了一遭，九死一生……
“子儒！呜呜呜……”
苏醒后的小狐狸一下便扑到了子儒怀里，而此刻的子儒已然无力再作挣扎，只能任凭其在自己怀中啼哭不止，如若孩提一般……
在小狐狸的搀扶下，子儒起身慢走。两人互相依偎着，渐行渐远。
直至其背影模糊，树后，却又有一人影渐渐浮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