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偶遇总有时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吴逸鼓起他有生以来都不曾鼓起也没必要鼓起的勇气说出口的一句老掉牙的搭讪的标准台词，而少女的回答却也有点老掉牙的感觉。
她说：“嗯。”
他也说了声“嗯？”不过是疑问语气。
吴逸现在真的很疑惑，他说出那句话就预测了结果——身侧的少女会一脸嫌恶地回答说没有，可是少女的回答完完全全地出乎了他的预料，不过也印证了一点，这一位在地铁上看书的少女并非他之前遇到的那一位。
他可不记得那一位少女有见过他，正如他没见过那一位少女的正脸一样，那一位少女一定也没有见过他的正脸，因为直到他到站匆匆离开时，那一位少女都没有抬起过头。
虽然当他走下地铁后，那一位少女可能也跟着下了地铁，但是那一位少女是不可能会看到他的正脸的。
吴逸这人有一个习惯，走路除了过十字路口时，从不会回头看一眼身后走过的路，而地铁站可没有什么十字路口，从他下地铁的位置出站更是连个拐角都没有，他更不可能会回头。
想到这里，吴逸在心里一叹，这次是真正的忧郁的叹息了。
本来应该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此刻变得像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惆怅。
有时候吴逸觉得自己很奇怪，当初那一位少女让他如此恋恋不忘，只是因为人家在地铁上看书的行为与周围乘客看手机打盹的行为格格不入罢了，为什么这一位少女明明也是在地铁上看书，明明也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他想的还是那一位呢？
真是奇怪啊！
吴逸突然觉得自己读大学时应该选心理学的，那样他就能知道这种心理的名字了吧。
吴逸虽然想了很多，但时间的消逝并没有因此加快或是变慢，当他回过神来时，少女正把书合上，然后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你不记得了，有次我上班快迟到了，口里喊着‘等一等’，匆匆忙忙地跑到电梯门快要闭合的电梯门前，看到你正面无表情地按了关上电梯门的按钮。”
少女说这话时就像她话里描述的他一般面无表情，不像一个别被人导致上班迟到而生气的样子，不过还是让吴逸觉得有那么一丝尴尬，尴尬不是因为他让别人迟到了，而是他完全想不起来了。
前面说过，他的生活节奏很慢，而若要节奏慢起来，就得健忘。
日子虽然单调而重复，但细究起来，每一天总有那么一点不相同的地方，要是把每个日子的细节都记下来，往往徒增很多烦恼，会想起这一天的某一刻发生了不好的事，比如因为一个小错误而被老板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什么的，比如因为突然增加业务而不得不加班到晚上八九点，或是天气预报说是多云所以出于疏懒就没有带伞，然后下班时下雨了……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这句话经常被人说起，却也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事实本就如此，所以健忘像是活得自在的一种前提。
只有把不如意的事统统忘掉，吴逸才能在下班后还能仰望仰望天空，乘地铁时观察观察人群，下地铁时本来若是坐公交只需要七八分钟就可回到暂居地，他选择慢悠悠地徒步半个小时才到达。
说这么多，就是想说吴逸是个健忘的人，但是呢，他也不应该回想不起来关于这个少女的记忆啊。
这个少女虽然没有像那位少女一般只留个背影就让他见之不忘，但是模样是他喜欢的类型，正常来说，要是他们见过，哪怕只是从电梯门逐渐闭合的缝隙里的一瞥，也会让他记忆深刻才对啊？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着吴逸尴尬又疑惑的表情，少女瞥了他一眼，然后伸手从自己的手提袋拿出一个眼镜盒，再从里面拿出一副金边眼镜戴上。
“现在想起来了吧？”少女问道。
“……更想不起来了……”吴逸有些无语，他很久以前就不喜欢眼镜这种东西，这东西虽然会让视力不好的人看这个世界看得清楚一些，但是他觉得太大，容易遮住人的脸，让一张好看的脸变得平平无奇，比如现在。
少女戴上眼镜后，由以前的小家碧玉变得成熟知性，就像他所见过的所有戴眼镜的女性。
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数量多了起来，就变得平平无奇了。
他敢说现在如果立刻下地铁，下车他们再次遇见，少女还是戴着这幅眼镜，他会认不出少女。
眼镜，真是万恶之源……吴逸在心里哀嚎着。
“真的？”少女逼视着吴逸，似乎想通过他的面部表情读取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额，真的……虽然想不起来，但是让你迟到了，我很抱歉。”吴逸道歉道。
“不用抱歉，我又没有说我迟到了，”少女收回目光也收回眼镜，继续说道，“我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本来有些生气的，但是我后面发现我要坐的地铁是在对面……大概是太心急犯迷糊了，说起来还得谢谢你。”
“呵呵……”吴逸尴尬地笑笑，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感谢的，只能说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不过既然并没有让对方迟到，他确实不用抱歉了。
“还有，我发现了，那幢办公楼的电梯好像有问题，就是在门快合上的时候按那个按钮并不能让电梯门打开，所以我还觉得错怪你了呢。”少女补充道。
“额，没事……”吴逸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暗暗吐槽，眼镜这玩意儿是不是有什么魔力，戴上眼镜之前少女是一个安静的少女，怎么戴过一次眼镜后少女是一个活泼（话多）的少女呢？
“对了，你是在几楼上班？我记得你坐的电梯最高直到九楼吧？”少女问道。
“八楼。”吴逸答道。
“八楼？八楼是什么公司来着？”
“一家不值一提的小公司。”
“是吗？好想八楼只有一家公司吧？”
“这大概是你的错觉。”
“是吗？”
“是的。”
“哦哦。”
“你又在几楼上班呢？”
“十六楼。”
“哦。”
本来因为少女简单的回答后，他为了让话题继续下去（鬼知道他当时为什么想让话题继续下去）就问了问少女，然而问了这一问之后，他就问不下去了。
接下来该问啥？你在哪个公司上班？他问这个干嘛？
还好，不用吴逸再问什么话题，地铁就到达距离他们公司最近的一站了，然后嘛，不用多说，吴逸麻溜地下地铁了，也没有要跟少女一起走的意思，在他发现这一位少女跟那一位不是同一人的时候，他就有点兴趣缺缺了，尽管她的长相是他喜欢的类型。
然而然而，出站后，少女跟了上来……
这只是吴逸觉得的，毕竟从少女的话中可以知道，她是跟吴逸在同一幢办公楼上班的，只是不再同一楼层同一公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