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复的消息比胡塞到来还要晚。事实上，胡塞没有回复我而是直接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当他把那只软绵绵黏糊糊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的时候，远处那张桌上的两个女人正在大笑，似乎是在庆祝与现实世界的脱离。

“嗨，你到得好早。”秃顶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顺势握住了我的手。

“嗨。”我努力微笑着，思考着他的时间版本与我有多大的误差。

“林小伟的爸爸，对吧。”他松开手，目光只在我身上停留了0.5秒，然后不等我回答，就冲那个长得像罗素的胖男人挥挥手，走了过去。

胖男人刚吃完他的羊肉披萨，急忙放下手机，热情地拥抱了胡塞。胡塞转身冲我招手，我也只好走了过去。

“嗨，我叫古巴拉。”胖男人向我伸出了手。

“你好。”我不情不愿地碰了碰他油腻的胖手，说：“我叫林伟。”

“林小伟的爸爸，是位作家。”胡塞在一旁补充说。

“哦，大作家啊！你写些什么？”胖男人貌似感兴趣地问。

“小说，科幻小说。”我让自己微笑着回答。

“哇，厉害！”胖男人边说边把我让到他旁边的位子上，而胡塞坐到了他的对面，拿起了菜单。

我注意到那是张八人桌，还注意到胖男人身上不仅有披萨味，还有浓郁的香水、须后水和除汗剂的混合味道。

“我也喜欢看科幻小说。”胖男人继续说：“你看过《三体》吗？那个小说写得很不错！”

我点了点头，猜想他之所以提及这部小说，只是因为它的知名度。

果然，他又接着说：“那个作者的文笔真厉害，他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好像姓牛，也不知是男是女。”

“叫刘慈欣。”我不忍地看着他说，“是个中年大叔。”

“哦，啊……看文笔我还以为作者是个女的。”

我瞥见对面的胡塞正举着菜单向女服务员询问特价菜，便深受启发地也拿起自己面前的菜单，胖男人自己嘟囔了一会儿，很快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菜谱上，这使得我在尴尬的沉默中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幸而这样的情景没有持续多久。一个黑头发，眉毛浓的像是毛笔画出来的年轻人来到了酒吧，他直接走到胡塞身旁，拍了拍胡塞的后背。

“这是我表弟。”胡塞回头看到年轻人，一边将他介绍给我们一边点了啤酒。

我吃惊地不由对比起这两人的相貌，但身旁的胖男人却毫无障碍地起身走过去拥抱了年轻人。

“嘿，你好！你多大了？”他问年轻人。

“十八岁。”

年轻人回答时将嘴唇翘起，弯出月牙形的笑容。他的笑容和雪白牙齿的反光让我想起了看过的某个牙膏广告。

“哈，已经到了可以喝酒的年龄了。”胖男人立刻从服务员刚端上来的啤酒容器中接了一杯啤酒，塞到年轻人手里。两人很快像是久未见面的舅舅和外甥一样聊起天来。

我很好奇这样的人际关系的转化是如何发生的，但又不好发问，于是转去研究起啤酒的浓度。啤酒被装在一个的透明玻璃圆球容器中，圆球上面印有透明的世界地图，它由金色的铝架支起，下面有一个小龙头。女服务员打开龙头，继续将一个个玻璃杯接满酒，充满玻璃球的黄色液体很快带着白色泡沫降低到了BJ的位置。

胡塞从服务员手中接过一杯酒，递给了我，然后自己有拿了一杯。面对他期盼的眼神，我只好举杯相碰，喝下了来这里之后的第一口酒。

胡塞满意地笑了笑，开始和我攀谈起来。

“我也喜欢看科幻小说。”他抿了一口酒，然后问我：“你对《三体》里提到着那些思想实验怎么看？”。

“什么思想实验？哦，你是说那个’黑暗森林法则’吗。”我耸耸肩，“那不过是科幻。而且现在不是已经提出相反的理论了吗？”

胡塞却笑笑说：“我问的可不仅限于那个法则。那本书里还提到列些别的，比如三体人……”

“啊，那个呀。”我不由自主地喝了一大口酒，结果被呛到了，只得哑着嗓子说：“是不是后来人类都被赶到了澳大利亚那一段，那可真是……。”

胡塞耐心地等着我的下文，幸好胖男人此时插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