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孟婆没有汤”
“王筋斗——”“快快醒来——”“跟我们走——”
朦胧中听到两个陌生的声音，我的魂魄从身体中分离开来，看到阿珂睡得正香。再转头看，不禁吓了一跳。床前站着黑白无常两个勾魂使者，弯着腰一尺来长的舌头在我的被套上来回蹭。
“嗨嗨嗨，有点素质好吧，你们能站直点吗，大长舌头把我被罩都弄脏了，几个意思啊我可是天界下凡的神仙，你们想干啥。”
黑无常说道：“小仙大人不要惊慌，只是现在地府有难，目前只有你能化解危机，阎罗王派我们请您去一趟，完事再把您送回来。”
“什么？地府有难？找我？我一个芝麻大小的神职找我能做什么，不去不去。”
白无常道：“你要不好好配合我只好拿勾魂锁了。”
“有没有搞错，现在是你们在求我办事，还威胁我。”
“对不起大哥，我错了”白无常道：“只是求您了赶紧跟我们去吧，事情紧急，不能再耽搁了，上头下令一个时辰以内必须把您带过去，您要是不去，我们哥俩这年终奖就没了。”
“哎——”我长叹一声道：“那好吧，我们走吧。”
黑无常伸出手一比划，房间里突然多出一个黑洞，“穿过这个洞就是地府了。”
来到地府，首先看到的是黄泉路，路上挤满了男女老少，还有一些缺胳膊少腿没脑袋的。阴风阵阵，道路两旁开满了鲜红的彼岸花。走到黄泉路的尽头，映入眼帘的是忘川河，墨绿色的河水缓缓流淌。忘川河上就是著名的奈何桥了，世人皆知，亡魂踏上奈何桥以后，先要喝一碗孟婆汤，忘记前世今生的记忆，再去投胎做人。最早是没有孟婆汤的，所以好多人带着记忆投胎到来世以后还到处跟人显摆，我上辈子是干啥啥的，家里老有钱了，家里保姆就八十个，住的房子就六十层高。后来十殿阎罗觉得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于是找来了孟婆在奈何桥上支一口大锅，给亡魂们发放孟婆汤。喝完孟婆汤忘记前世今生，再去接受各殿阎罗的审判。
黑白无常把我带到孟婆跟前，这孟婆还真是一个大美女，柳叶眉樱桃嘴，面似桃花美如玉。我急忙弯腰行礼道：“美女孟婆，你好。”
“你就是天界下凡的王筋斗？”
“正是正是，您有何吩咐？”
“不瞒你说，前两天开始我这锅里的汤越熬越少，按理说不会少的，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你看后面排队等着喝汤过桥的人，都排三里地了。阎罗王去求玉皇大帝，玉皇大帝说你可以帮忙，这不把你给找来了吗。”孟婆说道。
“那我怎么帮啊，我也不懂啊，要不我回去带两大桶矿泉水回来？”
“矿泉水怎么行，这锅里全是这些亡魂一生的眼泪，再添加我孟婆的独家小料，才熬制出来这香喷喷的孟婆汤。阎王爷说你跟这口锅有不解之缘，只要你意思一下哭点泪放里面就好了。”
“什么？我跟一口锅有不解之缘？有没有搞错。”
正说话间，钟馗带着几个小兵走过来说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没准你前世就是这口锅的锅盖也不一定。”
我满脸黑线，外面排队的鬼魂们纷纷喊道：“快点哭，快点哭。”
我让他们安静下来，双手扶住锅的两边，低下头使劲挤眼泪，挤半天就是挤不出来。孟婆说道：“你想点难过的事情啊大哥。”
“我想了，可是就是挤不出来啊。”
“哎呀妈啊，你可愁死我了。你看我怎么哭的”说罢孟婆扶住铁锅哇一声，眼泪喷涌而下，嘴里哭喊道：“我太可怜了啊，这么一个大美女在这破桥上呆了几千年，天天对着各种各样的死鬼，吃饭都吃不香啊，我命苦啊——”
钟馗拍拍孟婆肩膀道：“确实挺苦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休息，除了上班发汤还是上班发汤，我比你好多了，没事还能出去抓个小鬼什么的。”
孟婆突然收住眼泪对我说道：“怎么样，学会了吗？你看我才哭这么一小会，大半碗的眼泪进去了。”
排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个老头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美女，要不先把锅里的这点给我行吗，我这都排两天了”
“谁不是排两天啊，再说了这是我孟婆的眼泪，你喝了不管用，快回去排着去。”
我看着孟婆说道：“我是真不行。”
这时候一个拿着二胡的大叔从队伍中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拉着特别悲伤的曲子，我回头看着他，两撮鼻毛由于太过浓密并且粗长一直长到鼻子外面，直接搭在胡子上面，我不禁扑哧一乐，拉二胡的说道：“什么玩意，这么悲伤的曲子都能听乐。”说完灰溜溜的走回队伍。
一时间亡魂的队伍炸了锅一样开始各种抱怨，钟馗抽出宝刀来到队伍前面喊道：“都老实点啊，谁再说话我一刀过去保管你魂飞魄散！”
一个老和尚从人群中走出来道：“钟馗大人息怒，我有一计不知道能不能让那位哭出来。”
“哦？请讲。”
“我呢，有幸见过一只修行万年的白狐，她说孟婆的眼泪能让人想起前生的记忆，如果让那位喝了锅中婆之泪，没准前生的一些记忆能让他伤心的哭出来。”老和尚说道。
孟婆看着我听完问道：“我给你盛到碗里？”
“光喝这个多难喝，能不能给我加半斤猪肉炖一下。”
“还加猪肉？想得美，最多给你加点我孟婆的独家香料。”
“没有猪肉来一包方便面也行啊。”
“你到底喝不喝，你不喝我让钟馗按着你给你灌也灌进去。”
我无奈的摇摇头道：“哎，那你放点你的小料吧，有香菜吗？”
“钟馗——”
“好好好，大姐求你了别叫了，我不要香菜了成吗？”孟婆把汤盛到碗里递给我，我先试着抿一小口，哎呦，还挺好喝，然后一饮而下，顿时脑海中浮现宇宙中扭曲的光线交织的画面，然后就看到我的前世。我还是个婴儿躺在母亲的怀抱里，母亲一边流眼泪一边抚摸我的脸颊，“孩子啊，对不起，我是真养不起你了，就算能给你一口吃的，将来长大你也没新衣服穿，没有学上，跟着我只会连累你啊，儿啊——”
我看着破旧的房间，家徒四壁，窗户外的寒风从破碎的玻璃窗穿进来。母亲坐在小木头板凳上，端起桌子上的米饭，往里面放了两勺自己做的辣椒酱，一口口往嘴里送，只是眼泪顺着她脸颊一直淌到勺子里面。
这时候，门外推门进来一个看着比母亲年纪略大的中年妇女，“哎呦三姑娘，怎么还吃呢，人家买家那边都等半天了。”
“哦哦哦，大婶，我这就跟你走。”母亲放下碗筷跟着女人走了出去。沿着崎岖的山路，拐弯抹角来到另一户人家。画面一转，我已经看着五六岁的样子，在河边跟着父亲打鱼，他应该就是我的养父，我在青草地上坐着，看着他把渔网抛洒到河里。画面再一转，我跟养母躺在一个大院里，旁边堆满了被褥，养母跟父亲吵架了，父亲把被子全扔了出来，养母在工厂的院子里铺上被子带着我睡了一夜······
眼泪滴滴答答的顺着眼角滑进锅里，原来我的前世这么凄惨，造化弄人。这时候，锅里的水竟然慢慢变多起来，不一会就翻滚着水花冒到锅边，孟婆兴奋的叫道：“成功了！王筋斗，你真棒。”说着她轻车熟路的往里加香料，并招呼后面排队的亡魂们过来喝汤。
我无力的蹲坐到桥边，想着前世一幕幕的画面。钟馗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问道：“小兄弟，你还好吗？”
我擦擦眼角的泪水站起身说道：“谢谢，我没事。”说罢我走到孟婆身边，“给我来一碗。”
孟婆看着我，眼神透出无比的怜悯，她重新打一碗汤递到我手上。我接过汤一饮而下，把空碗递给孟婆。孟婆看着我问道：“忘了？”
我笑笑说：“忘了。”然后对一边的黑白无常说道：“走吧，送我回去。”
回到阳间后，还是半夜时分，阿珂还在熟睡。我从卧室走到客厅来到沙发前坐下，借过皎洁的月光眼神空洞的望着昏暗的房间，我没有忘，我以为喝完孟婆汤就能忘记我前世的记忆，可能是因为我之前喝过她的眼泪吧，也可能是我没有到忘记的时候，也许等我这个神仙的身份死掉的时候再去喝孟婆汤才能忘记吧。
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让外面微微的风吹到自己脸上，静静的闭上眼睛。
“大哥你干嘛！梦游呢！”突然传来苏素素的吼叫。
我转过头看着她走进厕所，心里突然没有那么伤心了。抬着头看着月亮，今晚的月亮好圆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