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诸葛诞得权镇扬州 吴太子殒命入黄泉
扬州一场大战,魏吴双方尽皆损失惨重。
吴军折损近万人,而魏军也折了两千有余士卒,但此战毕竟是大魏胜了,非但击退了吴军大都督,而且斩获颇丰。
洛阳太极殿内,快要九岁的小皇帝曹芳曹兰卿,此刻正听着大将军曹爽给自己汇报着前线的军事战报。王凌乃是曹爽极为看重、亲自扶持的扬州大都督,资历极高,且战功赫赫,曹爽自然想趁着此次大捷将其好好提拔一番。孙礼虽然与曹爽性格不合,但毕竟也是明皇帝曹叡给曹爽留下的干才,他扬州刺史、伏波将军的职务,也是自己所安排的,再加上孙礼此番功劳确实不小,因此曹爽也没有刻意抹去孙礼的功劳。
除此之外,自己极为看重的昭武将军诸葛诞,此番也在扬州立下不小的功劳,因此曹爽也极想提拔他一番。
曹爽再三思索之后,开口说道:
“冀州临近北胡,非俊才不能镇守,而如今,冀州牧一职有所空缺,臣看,可命孙德达前往冀州升任州牧一职,至于扬州刺史一职,诸葛诞倒是十分合适的人选。”
曹芳点了点头,也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大将军言之有理。孙礼除了升任冀州牧之外,朕还想赐他精绢七百匹,以示嘉奖。王凌老将军劳苦功高,可进封其南乡侯爵位。迁正一品车骑将军,仪同三司。至于诸葛公休,便依大将军所奏,便升任其为扬州刺史吧。”
“陛下圣明!”
曹芳听了曹爽的建议与分析,最终决定了对扬州众将的赏赐。他叫来了身边内侍,命他们速去传唤自己的几位散骑常侍。不多时,当值的外戚长水校尉郭芝、定陵侯钟毓、骑都尉荀顗、大将军曹爽五弟曹彦四个散骑常侍便一同来到了太极东堂之内。而兼任屯骑校尉的司马骏此刻忙着率队屯骑营宿卫宫城,因此并没有受诏前来。
“四位爱卿,这是朕与大将军所列的,此次扬州大战的功劳簿草稿,你们速去兰台,商议着将诏书拟好,而后付朕阅览。”
钟毓、郭芝、曹彦、荀顗四人拿了草稿,迅速便前去兰台拟招去了。
不久之后,皇帝慰劳扬州三军将士的诏书下达到了扬州。
伏波将军孙礼则因为身先士卒,浴血奋战,得到了绢七百匹的丰厚赏赐,还升任为了冀州牧。但他却并没有将这些赏赐收下,而是将此精绢七百匹尽数分给了麾下将士以及阵亡将士的家属。【注一:精绢一匹在汉末值将近三千钱,购买力折合人民币一千五百元,七百匹相当于一千零五十万元。】
都督镇东将军王凌则正式进封车骑将军,仪同三司,还获封了食邑一千三百五十户的南乡侯爵位。
诸葛诞也因此一战名扬天下,得到了正式的重用,获得了扬州刺史这一重要职务。
当此之时,夏侯玄在洛阳担任中护军之要职,爵封昌陵侯;毌丘俭毌丘仲恭则任职度辽将军、幽州刺史、护乌桓校尉,有使持节之权、安邑侯之爵。当初在本朝第一届太学中相知相识的几位好友,尽皆在朝中担任要职,可谓是意气风发。
诸葛诞兴奋归兴奋,但他确实于一州之治理缺乏一定的经验,因此他立即便写了一封信给好友毌丘俭,询问他治理州政的方略。
——————
扬州方面大捷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荆州。
当这个消息传到正在火速进攻樊城、六安的朱然、诸葛瑾、步骘、诸葛恪等人以及吴军耳中后,荆州方面的吴军战心顿时不再坚定。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诸葛瑾等人犹豫要不要退兵之时,他们很快便由得知了两个坏消息。
其一,便是诸葛瑾父子一向鼎立拥戴的太子孙登突然薨逝!
其二,司马懿所亲帅的数万大军也已经抵达了荆州!
太子薨逝的消息,对大将军诸葛瑾,以及诸葛恪,还有朱然等人的打击无疑是极为沉重的。太子孙登今年刚过而立之年,且一向素有贤名,才能非凡,在诸葛瑾这些开国老臣看来,太子在,吴国的希望就在。而诸葛恪更是自幼与太子孙登相识相交,早年也一直在东宫伴读,乃是吴太子孙登的‘东宫四友’之首,如若太子日后顺利继位,那诸葛恪的前途自然也是不可限量,可是如今......
吴军大营之中,这一日,诸葛瑾再次梦见他和自己死去的弟弟诸葛亮,还有所有亲人欢聚一堂,他还梦见了贤明无双的太子殿下终于成了一国圣君,统一了残破的山河。可是一梦醒来之后,诸葛瑾发现一切依旧还是那么的残酷。
已然六十八岁、年近古稀、身体孱弱的大将军诸葛瑾终于支撑不住了,哇的一口鲜血吐出之后,诸葛瑾感觉到轻松了不少,但同时吊着他的那一口气也就这样随之而散了。
久攻六安不下的诸葛恪听闻了父亲一病不起的消息之后,星夜撤兵赶回了樊城大寨,强忍悲痛的诸葛恪终于下定决心撤退了,毕竟此战已然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加上国中太子薨逝,还有许多事情等着自己去争取,去处理。
当天夜晚,诸葛恪命全军隐瞒大将军的病情,并让探子细作大肆散布吴军即将大举攻城的消息,并在营中留下了许多草人孤灯,而后人衔枚、马裹蹄,悄悄趁着夜色向南方神不知鬼不觉的遁去了。
当司马懿的大军抵达荆州之时,夏侯儒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迅速清点麾下大军,与司马懿合兵一处,果断出击,开始正式反击起了围攻樊城的吴军。
但让夏侯儒没有想到的是吗,他的对手朱然居然在当天夜里也急急忙忙仓皇拔营而起,迅速后撤!
此时,满身戎装,全副披挂的夏侯儒与司马懿率领着麾下的三万精锐步骑,正检视着吴军的残破营垒。
“太傅,不知此时,是否应该乘其弊而追击?”
司马懿眼中闪过一道自信的光芒,他一捋颔下花白的胡须,一手握着腰间的宝剑,一手紧提战马的缰绳,笑着回答夏侯儒道:
“俊林,此时你我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
夏侯儒立即点了点头,将手中令旗一劈:
“全军将士听令,火速追击吴军!”
魏军全军将士得了指令,立即便化作一阵黑色的狂风,开始朝着朱然的大部狂刮了过去。
朱然虽然当机立断,撤退的还算及时,但他毕竟还是晚了一步,再加上吴军骑兵过少,步兵居多,因此行军速度远远不如魏军,司马懿与夏侯儒不到半日便追上了吴军的后军大部。
在襄阳城中龟缩了将近两个月的夏侯儒此刻一改常态,展现出了他作为名将的气概,此刻他披坚执锐、一马当先,身先士卒,率领着身后的大魏精骑不断冲杀着吴军的后军军阵。
朱然此刻心中明镜也似,他明白此战肯定无法取胜,而国中大事未定,自己不可恋战,因此他一咬牙一狠心,便下令让后据部队三千人力战以断后,自己则率领大部火速向南逃窜而去了。
——————
就在诸葛恪率领着麾下大军火速南返的路上,他父亲诸葛瑾终于撑不住了。
此刻,诸葛恪眼中含泪,听着戎马半生的父亲交待着他的临终遗言:
“我死之后......诸事从简......,太子已亡,三皇子和,为人仁孝,吾儿......定要拥三皇子,正位东宫......”
诸葛恪心中一阵剧痛。这一瞬间,父亲溘然长逝,而他心中又想起了如兄长一般的太子孙登,,顿时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
洛阳九子坊,昌陵侯府。
夏侯玄此刻望着叔父夏侯儒递来的信笺中,关于吴国局势的内容,心中感慨万千。
听说那吴太子孙登,乃是仁孝聪明之储君,且与自己年纪相仿,正是春秋鼎盛之际。如今忽然薨逝,自己本该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何,夏侯玄心中倒生起了一丝怜惜之意。
夏侯玄拿起信笺,再一次读起了信中抄录的孙登遗言:
“......臣闻死生有命,长短自天,周晋、颜回有上智之才,而尚夭折,况臣愚陋,年过其寿,生为国嗣,没享荣祚,於臣已多,亦何悲恨哉!方今大事未定,逋寇未讨,万国喁喁,系命陛下,危者望安,乱者仰治。愿陛下弃忘臣身,割下流之恩,修黄老之术,笃养神光,加羞珍膳,广开神明之虑,以定无穷之业,则率土幸赖,臣死无恨也。皇子和仁孝聪哲,德行清茂,宜早建置,以系民望。诸葛恪才略博达,器任佐时。张休、顾谭、谢景,皆通敏有识断,入宜委腹心,出可为爪牙。范慎、华融矫矫壮节,有国士之风。羊衟辩捷,有专对之材。刁玄优弘,志履道真。裴钦博记,翰采足用。蒋脩、虞翻,志节分明。凡此诸臣,或宜廊庙,或任将帅,皆练时事,明习法令,守信固义,有不可夺之志。此皆陛下日月所照,选置臣官,得与从事,备知情素,敢以陈闻。臣重惟当今方外多虞,师旅未休,当厉六军,以图进取。军以人为众,众以财为宝,窃闻郡县颇有荒残,民物凋弊,奸乱萌生,是以法令繁滋,刑辟重切。臣闻为政听民,律令与时推移,诚宜与将相大臣详择时宜,博采众议,宽刑轻赋,均息力役,以顺民望。陆逊忠勤於时,出身忧国,謇謇在公,有匪躬之节。诸葛瑾、步骘、朱然、全琮、朱据、吕岱、吾粲、阚泽、严畯、张承、孙怡忠於为国,通达治体。可令陈上便宜,蠲除苛烦,爱养士马,抚循百姓。五年之外,十年之内,远者归复,近者尽力,兵不血刃,而大事可定也。臣闻'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故子囊临终,遗言戒时,君子以为忠,岂况臣登,其能已乎?愿陛下留意听采,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
夏侯玄读罢此信,一滴清泪不禁滑落眼眶。
英雄之志未已,而身先陨殁。如此之事,岂能不叫人心痛?
正所谓英雄相惜,夏侯玄此刻心中感伤不已,举起酒觥,便快饮了起来,一口气便饮下了三大觥醇酒。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窜入了麟趾轩,一把便将夏侯玄手中的酒觥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