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司马兄弟同日升官位 夏侯夫妇促膝选贤才
在场众人早就知晓,此次比武是为伐蜀副帅人选做准备,因此对夏侯玄的这一职位安排并不感到意外。但夏侯玄依旧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征西将军仅次于三公级别,直接统辖雍州、凉州两地西北的十余万大军,再加上假节钺先斩后奏的权力,这是很多普通官员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极高荣耀与权柄,就连当年扫平四海的武皇帝曹操,曾经也说过,他的梦想就是成为大汉的征西将军,能在死后在墓碑上留下“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的碑文。
而如今,夏侯玄不过刚过而立之年,就已经担上了如此重任,他自然感到十分激动和紧张。另外,自己从小便在邺城和洛阳长大,虽然也曾去过漠北辽东、荆襄江南,但那毕竟只是暂时去执行任务或游历,如今自己一跃成为了帝国的西北封疆大吏,以后自然要长年累月的驻扎在长安了。
一想到自己五岁的明月就要留守洛阳成为质子,他突然感到了一阵不舍。
恍惚之间,他突然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也就是黄初二年,初春时节的洛阳城,那一年,自己也才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童而已。父亲前往荆州赴任那天,与自己辞别的场景,夏侯玄至今仍然历历在目。没想到恍惚之间,自己又要踏上远方了。
除此之外,自己这次前去长安,还必须要马上整顿军务,然后清点人马、粮草、器械,研究蜀道地形,掀起一场以开疆拓土、扫灭敌酋为目的的大战,这同样是一个非常繁重且艰巨的任务。
此时此刻,无上的荣耀、满怀的激动、深深的离愁,还有沉甸甸的负担,几乎就在一瞬之间,一股脑儿压上了夏侯玄的心头,让夏侯玄感到了一阵恍惚和晕眩。
不过很快,夏侯玄便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恭恭敬敬的朝着高台之上的天子行了一个军礼:
“微臣,叩谢陛下!”
曹芳心中的赞赏之情溢于言表,他见师父半跪于地、微微躬身,竟情不自禁的离开了龙席想要去搀扶,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坐席离夏侯玄太过遥远,自己身为天子,轻举妄动有失体统,因此刚刚抬起的身子又缓缓坐了下去:
“爱卿不必多礼,快快平身吧!”
“谢陛下!”
夏侯玄又行了一礼,这才缓缓起身,离开了高台。
那宣读口诏的官员紧接着又高声呼喊道:
“司马师、司马昭,上前听封!”
身为今日比武前三甲的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二人先是一愣神,面面相觑之后,朝着台上的父亲和随侍天子身旁的七弟司马骏看了一眼后,紧接着立刻便反应了过来,立即大踏步来到了台前。
那官员见二人到位,于是又开始宣布起了皇帝和太傅、大将军商定的第二个决定:
“舞阳侯嫡子司马师,精通兵事、特升任正三品中护军,统辖皇城三营,另赐蜀锦二匹;散骑常侍司马昭,武略过人,特升任正三品征蜀将军,为征西将军副,另赐蜀锦二匹。”
司马师、司马昭二人各自听封之后,内心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欣喜若狂。
司马师当年由于受到“浮华案”的牵扯,多年以来一直赋闲在家,如今顶替夏侯玄一举升任中护军这一举足轻重的高位,自然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方才他羡慕嫉妒夏侯玄的心情,也随之被突如其来的好心情冲的烟消云散了。
司马昭这些年连续担任典农中郎将、散骑常侍的职务,但他并不满足现状,他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披坚执锐,驰骋沙场,建立一番属于自己的功勋,如今自己骤然之间梦想成真,其内心的激动恐怕比他长兄还要更加浓烈几分。
曹爽此刻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今日令他开心的是,表弟夏侯玄力挫群将,一举夺魁,成功的争到了征西将军、雍凉都督这一职位。令他感觉难受的是,自己原本想在今日之后再向皇帝进言选拔中护军的新人选,可没想到司马懿见缝插针,居然选择今日临时向皇帝举荐司马师顶任中护军。
看来禁军之中,自己以后得更加留意才是。
司马师、司马昭二人激动了好一会之后,这才用颤抖的手接过了天子赐封的官印、蜀锦,如梦初醒的向皇帝行了礼谢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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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陵侯府。
五岁的小世子明月,此时正在鹤鸣轩的书房内抄写着论语。
夏侯玄此刻则在麟趾轩书房内思索着什么。
由于有顾霆这个得力管家,再加上武艺高强的鲁仲雄管理着府中的两百玄甲卫、三百府兵家丁,因此即将远行赴任的夏侯玄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交代府中事务,而是将重心放在了选拔征西将军府下属幕僚这件事上。
他明白,如今的雍州、凉州,上上下下遍布着以郭淮为首的司马氏党羽和门生故吏。自己如若不选拔几个可靠且能力出众的幕僚,只怕难以有效管控征西府以及屯驻雍凉二州十七郡、西域长史府的十万大军。
夏侯玄一边思考,一边在纸上写着一些人名和官职,思忖片刻之后又将其划去,就这样,夏侯玄写了又划,划去又写,终于在晚饭前拟定了一份名单。
早就在一旁观察的惠姑此刻终于见丈夫停下了笔,这才走上前来,笑着问道:
“夫君,可忙完了?”
正在揉按太阳穴的夏侯玄听到妻子呼唤,这才闻到一阵饭菜的香味,他反应过来,惠姑这是将饭菜搬到麟趾轩书房中来了,他笑道:
“花了两个时辰,拟了一份名单,想当初,我在飞马之上草拟文章,尚可片刻而就,如今却被一个征西府幕僚人选绞尽了脑汁,看来我真的是才思穷尽咯。”
惠姑一边把饭菜放到几案上,一边笑着说道:
“选官用人,本来就是国家大事,自古以来,不知多少王侯将相,就是因为一时不查,用错了人,终于酿成大祸。不说远的,就连西蜀那号称‘卧龙’、有英霸之器的诸葛孔明,不也用错了马谡,损了兵、折了将、丢了地吗?”
夏侯玄见惠姑说的头头是道,取过案上的名单,笑着点头道:
“夫人所言极是,不如夫人帮我再参详一下这份名单,看还有没有不妥之处?”
惠姑本来想劝夏侯玄吃过晚饭再思考名单,可她转念一想,选择征西府幕僚一事事关重大,还是不要耽搁的好,因此惠姑笑着答应了。她接过夏侯玄递来的名单,抬眼望去,只见那名单上写的是:
“征西府幕僚人选如左:五品军师一人(空白);六品长史一人李胜;六品司马一人(空白);七品正参军、行参军六人邓艾、乐方、和逌、牵嘉、牵弘、(空白);七品帐下督一人于桓;八品主簿一人(空白);功曹十人待至长安选拔。”
惠姑看完名单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夏侯玄还以为自己哪里写错了,急忙问道:
“夫人何故发笑?”
惠姑笑罢,这才打趣说道:
“夫君忙活了一下午,没想到还交了一份残缺不全的半白卷。”
一向以文采自得的夏侯玄听了这话,不禁羞的脸色微微一红,他辩白道:
“正如夫人方才所言,选官用人乃国之大事,怎敢草率行之?”
惠姑见一向雷打不动、渊停岳峙的丈夫竟也羞红了脸,这才罢休,她静了静神,这才严肃说道:
“夫君,这名单上有两个人,明显乃是司马懿的门生故吏,夫君是否有笔误?”
夏侯玄听了这话,不禁夸赞道:
“夫人是说邓艾,还有乐方二人吧?”
惠姑顿时点了点头。
“夫人果然是心细如发。”
夏侯玄一边赞叹,一边解释道:
“我又何尝不知,此二人乃是司马氏的门生故吏。此番去长安上任,雍凉各州郡的官吏军将,有不少都是司马家的旧人,而邓艾此人,本性不坏,且擅长水利屯田,我早就打听到,京兆郡、南安郡、广魏郡等几个郡的长官非常欣赏邓艾,并希望从邓艾处学习屯田水利之法,因此,只要用好了此人,办好了水利,就不怕拢不住雍凉二州的长官和百姓。”
惠姑此刻才明白了夫君的良苦用心,她继续听了下去。
“至于乐方,此人乃是荆州南阳人,虽曾受司马懿的征辟,但其曾在荆州,受过父亲的恩惠,与父亲交情匪浅,且其曾随舅舅征讨过西域,与凉州的大小官吏也有交情,因此也完全可以为我所用。”
惠姑听罢,这才恍然大悟,她再次拿起那份涂抹删改了无数遍的名单,仔细端详了起来,过了一会,惠姑才严肃开口道:
“征西府军师,职责最为重要,辅佐主帅统带三军,且有匡正监察主帅的责任,地位最高,职权最重,倘若夫君没有合适人选,我觉得还是暂时不要轻易选人充任。”
夏侯玄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他继续听了下去:
“关于六品司马一职,管理着征西府的武职人员,与长史共参府内事务,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选。”
夏侯玄一听惠姑有主意,急忙问道:
“哦?不知夫人所言,乃是何人?”
惠姑笑道:
“此人正是尚书台的虞部尚书郎,与雍州刺史郭淮交情深厚的范粲,范承明。”
夏侯玄自然听说过这个人,此人乃是前朝名士范长丹的孙儿,品行高洁,博闻强记,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更巧的是,他和自己的搭档、司马懿一党的雍州刺史郭淮交情匪浅,如若收服了此人,那么自己这个征西将军肯定可以当的稳当。
夏侯玄此刻心中透亮,眼中散发着神光,他激动的继续问道:
“夫人不愧是我的贤内助,司马一职,算是敲定了。不过,另外还有主簿一职,虽然品阶不高,但却直接掌管着征西府的文书地图,因此非亲信不可担当此任,为夫最为信任的,便是当年在羽林营中纠集的‘羽林四杰’,山君武艺高强,担任门下督最是合适不过;妹夫和牵嘉、牵弘兄弟这三人,常年伴我左右、任职军中,深通兵法、武艺娴熟,因此担任参军,参谋军事,最为合适。顾叔已经老迈,因此府中事务,也离不开鲁仲雄大哥。舍此之外,为夫实在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亲信来用了。”
惠姑听了这话,思忖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
“有一个人,倒是非常适合担任这个八品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