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次醒来，屠海平已经被带回到家里，只不过被锁在屋内，无法出去。屠海平呆呆地摊在床上，连指尖都不愿动一下，目光没有神采，心是死的，他觉得好无力，甚至脑海也停止了思考。接下来自己和珊珊会遭遇什么？他不敢想。
时间一霎便到了黄昏。屋外传来脚步声，然后大门也“呀”一声被推开。屠海平用余光看见，进来的是自己父亲，屠公允。
屠公允没有发怒也没有暴躁，而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坐到屠海平跟前，开口说道：“我明白，你呗蛊惑了。”他顿了顿，好似叹了口气，接着说，“你失踪的那天，有村名看到了你走近大桃树，最终出了村子。全村人都知道，大桃树的附近是禁地啊，那可怕的桃纹病便与它息息相关，你不也是受害者吗？得知你这样失踪，大家都觉得很蹊跷，认为这与桃纹病，大祭未能完成等一系列事情有关。进过许久的讨论，我们最终做出了勇敢的决定，要越过大桃树，找出真像。”
屠公允居然越讲兴奋，仿佛这是他的功绩一般。
“不出我所料，罪魁祸首果然是苏子珊，她就是恶魔！不然她怎会在大祭上不翼而飞，又怎会把你蛊惑上山？只有恶魔的妖术才能将其解释。她还给神巫与村民的孩子带来死亡，引发桃纹病，导致山神发怒，村子厄运连连，全部原因，就在于苏子珊！儿啊，你差不多清醒了吧，现在一切都没事了。”
“该清醒的是你们！”屠海平终于忍不住，跳起来吼道：“那么所说的原因，怎可能来自一个小女孩！这是迁罪，是污蔑！那么还错怪了她，我不是得了桃纹病吗？可我愈痊的原因，正是苏子珊的医治啊！她还打算救助村子，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你在说什么胡话？”屠公允一脸惊愕与不解，“桃纹病是恶魔鬼怪的诅咒，你能愈痊是因为山神的保佑。另外只有消灭恶魔才能拯救村子，在今晚，我们会将未完成的大祭完成，一切灾厄，都会在今晚结束！你好好期待吧。”
“大祭，大祭……大祭要干什么？”屠海平发颤着问道。
“你会知道的，现在还不能透露，不然就减了大伙的兴致。哦对了！我为你争取了个好机会，足以证明你是被蛊惑上山的，并没有违反村子的规定——只要你大胆去做便行。嗯嗯。”屠公允想到了待会大祭上会发生的事情，自我感觉很满意，不禁笑着点了点头。“我看你还不大清醒，想必这些天受了不少苦吧。你再休息会，等大祭开始时我会来接你过去。现在我先和神巫去做准备。”最后丢下一句话，屠公允就风风火火地走出门了。
留屠海平呆滞地躺在屋里。
你说，世人看到的世界该是什么颜色？
现在屠海平眼中的世界，是一片黑暗。不是夜晚清朗的黑，而是内心绝望的暗淡。天地好似一个漩涡，不断将他卷进无尽黑暗的中心。找不到出路，没有解决的办法，越挣扎越沉溺。这是死局。
在绝望中，屠海平滋生出各种情绪：疯狂，为何自己无能为力，守候不了最重要的人；憎恨，恨命运不济，恨天道不公，恨他人，恨自己；最后是空虚与无力，一切都会被夺走，一切都是白费努力，是笑话，是幻梦。
呵，这就是命吗？让人无从改变，不得不妥协的命。自己和珊珊，都是被命运注定的人。
那么一切，可还有意义？彼此的存在，为的是什么？
找不到答案，屠海平迷失了。
村子越来越喧嚣，人们知道大祭最重要的童仆苏子珊已经被“找回”。神巫还通告今夜会将大祭彻底完成，并惩治恶魔，让桃纹病消失，是厄运离开村子。
在冬天里一直挨饿的村民们此时都打起了精神，村路两旁全有火把照耀，好似重现了去年大祭的场面。只不过流程不同，地点也不同。
流程只关于恶魔，关于苏子珊。而地点则在人们所忌讳的大桃树附近——小山坡上。神巫说，这一次要把恶魔消灭，大桃树附近的禁区也将从此不再，大家无需恐惧，当来此地共同见证。于是人们带着忐忑与恐惧，都聚集到了小山坡上。
屠海平像一具木偶般，被屠公允强行拉进了人群。此时他才恍惚发现，这里是自己常来的小山坡。曾何几时，小山坡是独属于他和苏子珊的胜地，在大桃树下的嬉戏打闹仍历历在目；又不知多少次，他越过小山坡去找苏子珊，来到山间独属于其二人的家园，点点滴滴恍若隔梦。
但这全都是回不去的昨天。
现在屠海平眼前，人声如沸鼎，火光映天红。上次人们大举干戈来此，还是三载春秋前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只是结局不了而终。这一次在神巫信誓旦旦的说辞下，又会是什么结果呢？
喧嚣的人们忽然安静下来，因为神巫出现了。绝大多数村民已有许久没见到这位阎婆婆，传闻她在苏子珊消失后，因完不成大祭得了疯癫，好一段时间神志不清。现在的阎婆婆，眉目有些扭曲，头发披散，整个人干枯得像具骷髅，所以对于她的现身，倒多了种神秘感。
于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阎婆婆走上临时筑建的木台，她在台上睥睨着大桃树，并开始了讲话：
“今年，大家都过得很不容易。灾荒，饥饿，疫病，许多人饿到不成样子，有母亲甚至无法挤出奶水，还有人在病情重挣扎。这一切不幸的原因何在？其实，桃纹病的出现，便是起因——村子降临了恶魔。恶魔是天灾人祸频频发生，还惹来山神的不喜。对于恶魔，我们唯有找出它，消灭它！可恶魔在哪里？”
阎婆婆给了几秒让人们思考的时间，然后说道：“我们都是山神的子民，敬畏山神，恪守规矩。除了一个例外——苏子珊。苏子珊从小便让人恐惧，并给他人带来不幸，本想通过大祭减轻她的罪孽，可她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在喝下神酒且有人看守的情况下不翼而飞。”
“这一定是妖术！”立即有村民喊道。
阎婆婆点点头，接着说：“没错，很有可能。我问你们，有谁敢让大祭无法完成？又有谁敢做出逃跑这种中断大祭的事，忤逆山神？没有，从来没有！从未有一场失败的大祭。如此便说得通了，苏子珊违反了村中的规矩，山神的意志！她是另类，是异端！她引发了一切！”
如此便说得通了，村民们仿佛明白过来，纷纷表示：
“啊，居然是这样！”
“弄清原因了！”
“恶魔是苏子珊！”
……
“我们不能放过恶魔，苏子珊曾经逃离的一年中村子都经历了什么，你们也清楚，难道你们还想持续这样的生活吗？”
“我们不想饿死！”
“我们不想染病！”
“消灭恶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决不能饶了她！”
“所以！今晚我们要举行仪式，除魔消灾，平息山神的怒火，让村子过回原来的生活。现在仪式开始！把苏子珊带上来！”
阎婆婆说完，马上有准备好的人把苏子珊架了上来。苏子珊全身被捆绑，被白布蒙住了眼睛，也被堵上了嘴巴。她看不见，也说不出话，只能任人摆布。
“我清楚大家的愤怒，还也请大家见证这令恶魔归墟的伟大的一天！村长，来吧。”
屠公允已等候多时，便拉着屠海平来到台上。
“大家知道，屠海平也违反了村中的规矩，但不是出于本意，，为表示歉意，这除魔的工作就交给他来……嗯？”
却见屠海平像疯子一样想要冲向苏子珊，流着泪喊道：“不要，放开她，放过她吧，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啊！”
屠公允立即将屠海平按住，“你要干什么！现在是最重要的时候，你发什么疯！”
“放手！放手！你们是要她死啊！为什么！”屠海平眼泪鼻涕一齐留下，趴在地上哭喊。
“为什么为什么？你真傻了不成！”屠公允拿来一把铁锹递给屠海平，“我不管你发生了什么，现在只要给她一拍就结束了，不用害怕，很简单的。”
“动手！快动手！”
“我们都相信你！”
“为了桃源村！”
村民们起哄附和。
“你也坏了村里的规矩，再闹下去就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了！难道你也想被处置？连累自己，甚至连累我吗？”屠公允再度紧逼。
可屠海平依旧在挣扎，这种事情他怎能做到？
真是恨死自己了，明明想救苏子珊，想和珊珊在一起，却最终害了她，现在什么事都做不到。
“磨磨蹭蹭的，闪开！”终于有村民忍不住，冲上前拿起铁锹，朝苏子珊走去。这是个女性，屠海平认得此人，是从前大强身边一个跟班的母亲，她儿子随大强一起死在了湖里。
“恶魔，还我儿子！”
一锹，两锹……不断有愤怒村民冲上来，台下还夹杂着飞石的打击。
“还我的亲人！他们病死了！”
“我的孩子饿死了！”
“恶魔不可饶恕！”
“消灭她！消灭她！消灭她！”
仇恨曾在不知不觉中积累，一旦有了确切目标，人们必回群起而攻之，这种仇恨的爆发不需要理智，只会越变越剧烈，越来越可怕。
期间，蒙住苏子珊眼睛的白布被打落，随即又有一块飞石打在了她额角。屠海平看到苏子珊的鲜血顺着眼角滑落，就像一行血泪。苏子珊的眼睛并没有闭上，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四周的喧嚣也听不见，唯独依稀听到了屠海平的哭喊，她好想看一眼屠海平，安慰他不要哭，可却全身动弹不得，视野渐渐模糊，终究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其实苏子珊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自己做错了什么吗？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当一切发生到自己身上时，苏子珊并没有十分害怕，只是疑惑，只是悲伤。明明大家都可以好好的，明明还有好多事情没做，明明可以得到幸福，明明……唉。
她不舍，她遗憾，她有一声长叹。
但一切也都结束了吧。
而后，苏子珊被扔进早已挖好的在大桃树下的土坑，人们为坑里填上土，并渐渐平息下来。
阎婆婆又开口说道：“每个人都是村里的一份子，你们都有惩治恶魔的权力，你们做得很好。所谓斩草除根，在这最后，应当抹去于恶魔有关的一切存在。可还记得大桃树吗？从前未能除掉它，便留下了祸根，桃纹病一直蔓延。今夜！必须让大桃树消失！”
消失！消失！全部美好的事物，全部伤害过我、让我不喜的东西都消失！哪怕已经失去了大强二强，哪怕已经失去了这样做的意义，但我是神巫，我不想被摆弄，不想做替代品，我想活出自己的意志！
“放火！让大桃树和恶魔化为灰烬！”
这一次，不再有老村长站出来讲道理——他已去世。就算有，想必这一次也会失去效果，村民们的怨怒与仇恨达到了不可遏的地步。现在他们只想活下去，想要来年安好，他们把一切指认在恶魔与大桃树身上，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谁都阻止不了。
小山坡变成了火海，大桃树则像个火焰巨人。火苗蹿上天，即使在十分遥远的距离也能看到这震撼的一幕。火星四溅，随风一吹便能飘得很远；烟熏的味道，草木烧焦的味道不断弥漫，未完成的大祭就此落幕，村民们都回家了。
只是，以大桃树的伟岸，这火不知道要烧多久，会烧多大……
故事还未结束。
苏子珊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身体没有知觉，仿佛不存在一般。睁开眼，视野很开阔，像是在很高很高的地方，能看到小山坡上通天的火光，桃源村就在火光的笼罩之下。
“我……没死吗？”
“不，你已经死了。”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吓了苏子珊一跳，只见两个人站在自己身后，青云羽衣白霓裳，凤冠霞帔执苇索，带有一种缥缈之感。哎呀，苏子珊才发现自己并不是站着，那两人也不是站着，而是飘在空中。
“啊，山神原来是真的存在吗……”
“错了错了，我们可不是什么山神。我叫郁垒，他叫神荼。”在右侧神情温和随意的男子指着左侧面无表情的男子说道，“我们只是和桃树有些关系，可以说每一棵桃树都是我们的分神。这村子的大桃树世间罕有，感觉到它被毁了，就过来看个究竟。”
“另外你说的山神也也好，什么神也好，确实是存在的，只不过人类发现不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干预人类的世界。所谓丰年还是荒年，降水还是干旱，很小程度是由神明掌控，更多的还是天意，毕竟天意不可违，神也是天的一部分，所以神是不会插手人界的，更别谈保佑与帮助了。你是死亡之人，不用多想我们能帮你什么，你在人界的旅途已经结束，自然会去往死者的世界。”那位面无表情的神荼闭眼讲道。
“哎哎，老荼你这么严肃都把人吓死了。小姑娘别紧张，我们来找你是想让你做个选择。”
“选择？”
郁垒的表情忽然变得庄重，道：“嗯，这次桃源村事情的影响已超越了人界，他们的做法太没分寸，所以我们才会降临。虽然我们不会插手人类世界，但一些因果报应还是能够执掌的。村民们烧毁了大桃树，这是因，那么以大桃树的存在，要用身上的火焰去毁灭村子，也是情理之中的果报。小姑娘，我们想让你选择的，便是要不要确立这份因果。”
“我们知道你的经历。你可曾疑惑，可曾怨恨自己的遭遇？为何命运若此，为何天道不公？公平是相对的，现在你大可选择你自身的公平，没人会阻挠你，我们也将遵循你的选择。”一旁的神荼补充道。
“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会等你答复。”
选择啊……苏子珊忽然犹豫了。这该犹豫吗？只要自己点点头，桃源村就能毁于村民自身的果报，如此自己也算复仇了吧，就算死也瞑目了吧——怎么可能！屠海平可在村子里呀，如果桃源村毁了，他会怎么样？除却屠海平，村里还有好多好多村民，好多好多家庭，他们又会怎样？没错，村民们是愚昧，是不可救药，但是他们也善良。在之前村民的愤怒中，苏子珊听到了哭泣声，听到了觉得能结束厄运而获救的感激声，这都是真切的悲伤。他们想要的无非吃饱饭，过个好日子，与子女享受天伦之乐。勾心斗角，怨恨愤怒，欺骗利用……其实谁都不想这样子吧。如同屠海平，即使看不惯桃源村，但也想让人们有一个安逸平和的地方能好好生活。大家的理想，原来是一致的啊。
就好似这个世界，人人都走在不同的道路上，却演绎着殊途同归的故事。哈哈，真叫人笑不出来呢。那还让自己如何去怨恨？点点头，一切就消失了，不过以恶报恶，与村民们行为的本质相同，什么也改变不了。改变不了……或许的确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达不到大家所想象的美好啊，既然如此，至少不要抹去存在的希望与理想吧。
无论是哪个人的。
只要能继续存在，那么终有一天，这些事情也能发生改变吧——哪怕是一点点。
忽然好想哭，自己就这样死了。没有未来能去展望，没有理想能去实现，再也不能愉快地玩耍，再也见不到屠海平了！为什么！我不想死啊！不想死啊……
苏子珊发现了，怨恨并不是自己所抱有的情感，更多的是浓浓的悲伤。悲伤自身，悲伤屠海平，悲伤桃源村。如果可以选择，她不想伤心流泪，也不想看到人们伤心流泪，就算流泪，也要是幸福的泪水才行！苏子珊向往一个人人都将欢笑与包容的世界；亦向往着屠海平曾说的改变。这个世界会不断变迁，她相信，悲伤，一样是能改变的。
所以——
“我不要这样的因果！桃源村……就让它去吧……事情不要再继续了。让一切，结束吧。”苏子珊抬起头，正眼看向两位神明。
“这就是你的选择啊，我明白了。不过，能告诉我这样选择的原因吗？”
“大概是，我不想再悲伤了吧。”
“答案是这样吗，你放心，我们会遵守约定的。啊哈，其实一般人死后也是看不到神明的哦，作为特殊关照，你还有什么留恋可以告诉我们，我们虽然不能插手人界，但还是会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一下你。就算是你与大桃树，与我们结缘的礼物。”郁垒摸了摸苏子珊的小脑袋，和蔼说道。
“那……有一个叫屠海平的男生，他现在应该很难过吧。如果他想不开，还请神明大人帮帮他。”
“明白了，我们尽力而为。最后，请你好好看一眼这片天地，并与它道别吧。”
“嗯，也是呢。”
苏子珊从天空中眺望，看到了拥有人生百态的桃源村，看到了一片火光中的小山坡和大桃树，看到了山上的小山洞，甚至目光能越过丛山，看到外边的平原、城市……形形色色的人，各式各样的生命，都在进行着属于他们的生活。还真是奇妙啊，有一种成为了神明的感觉。嘛，其实神明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吧，不论人们行善作恶，狂信祈祷，蔑视不敬——不论做什么，神明只是会远远的看着你，不阻挠，不回应。
世界也是同样的吧，有残酷，有不公平，但也有快乐，也有美好的情感——不论怎么样，世界还是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并不完美，可即使如此，却也叫人留恋啊。
有些遗憾呢。
“再见了。”
郁垒和神荼目送着苏子珊消散，也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这小姑娘真是个完整的人。说实话，她的选择与答案，让我惊讶了。”神荼说道。
“感叹归感叹，可是人神不相合，我们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这样一来，我们还要做两件事，一件是完成小姑娘的心愿，至于另一件，你应该没忘吧？老荼。”郁垒带着半分调笑说道。
“郁，别老开玩笑。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我们的使命是执掌百鬼，小姑娘放过了桃源村，可有一个人是例外。”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她的心魔已成，脱离了人道，超越了鬼道，坠入了魔道。如今只是一具被各种负面情感驱使的身体罢了，她不能留在人间。”
“唉，人间哪有什么被指认的恶魔啊。烧毁大桃树的火也不是自然之火，而是人心的怨火。真正的魔鬼，就在人们心里，若沦落其中，便会变得残缺，才能被侵占，诞生新的恶魔。只是这个道理，世间无人知晓而已。”神荼又感叹了一句。
“这也是天意。既然小姑娘不想毁去桃源村，至少我们也要给村民一些警示。不多说了，开始工作吧。哦对啦，关于被拜托的那个男生，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早想好了。”
“啊？是什么，快告诉我！”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