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结交贵人
第二十八章
皇家卫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非同凡响的家庭背景，普通的侍卫也是一样儿。在这些人中，你会很轻易的知道他们属于哪个家族，哪个势力。比如说，凡是姓肖、白、原、柳中任何一个姓的，那就是四大家族中的一员。姓薛的就是武陵王薛道成的后辈，姓梁的就是九江王梁文龙的子侄，至于其他的大姓，也是一问便知。所以在这里，基本上没有人会向别人提一些家庭方面的问题，也没有人向别人提出问题。
没有交流也就没有互动，执勤之后，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独处，有在一起的，也不过就两三个人，或是去戏院，或是去酒楼，也有暗地里去嫖娼赌博的。柳熙烈没有那么多活动，他除了喝酒之外，对其他的事情都不是很感兴趣，就是喝酒，最近也忌了。
他们这十二个人中有两个管事人，一个是组长，一个是副组长，两人负责他们的生活、执勤，以及一些琐事的处理。组长姓尹，名叫尹寿光，副组长是他的弟弟，名叫尹寿廷。两个人在这里已经有了十几个年头，今年是他们的最后一年。在皇家卫队，凡是超过二十五岁的就被淘汰掉了，而他们已经超出了两岁。最有希望接替他们的，同样儿是两兄弟，一个叫楚雄，一个叫楚田。这两个人的背景可非同一般，因为楚是国姓，只有皇族才有资格姓楚。不过，这两个人到底是哪一家的王子王孙，却没有人知道，这倒不是他们有多特别，这里所有人的档案都是秘密保存起来的，就连侍卫长梁叔同要查看，都须要经过吏部的批文。
柳熙烈十分在意他们的身份和地位，但在短时间内，并没有刻意的去接近他们，也没有向任何人打听他们的消息。他的做法只有观察，观察他们两人，以及他们的朋友。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他发现这两人虽是兄弟，性格却大不相同。楚雄略显浮躁，楚田则更加深沉。两个人结交的朋友也完全不同，楚雄喜欢直率的，楚田喜欢文雅的。
在结交楚雄还是楚田的问题上，让他着实费了一番心思。两个人中，楚雄显然更容易接近，但心无城府往往难成大事。结交楚田呢，有可能会冒高大的风险，因为心机重的人，很难深交。他考虑再三，揣摩良久，最后还是决定，从简单的入手，自此之后，他就把自己豪爽的一面，尽量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不过，他可不是用钱，在这些人中，用钱来表达，无疑是最愚蠢的，他是用力。比如说，哪一个人因为身体不适，或者一些突发事件，想要找一个替班的，他就会主动请缨。一些人家里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也尽力去帮忙，甚至别人想不到的一些细节问题，他也会帮人想到，久而久之，他在这个小组中的人缘越来越好，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好人。但是呢，他也不是只做老好人，凡是有意戏耍他，或者觉得他软弱，想要借机占便宜的，他又会当面揭穿，毫不留情，如此一来，人们不但喜欢他，同时也敬重他。就连楚家两兄弟，也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引起他们的重视是一回事，进入到他们的圈子里是另外一回事，在没有受到邀请之前，柳熙烈无论如何都不能主动去和他们接触。不过，相处得时间久了，这样儿的机会也就来了。
春分这一天的播种节、夏至这一天的太阳日，秋分这一天的丰收节，以及冬至这一天的大祭祀，是整个儿大陆上最重要的四个节日，也是最盛大的全民狂欢日。同时，也是皇家卫队的受难日。在这些个节日里，他们几乎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很多人甚至都无法休息。
柳熙烈他们这个小组，在无事的时候，只负责外围的巡防，但到了节日这一天，他们就会被抽调到内城，协助维护宫中秩序。好巧不巧的是，这一次他和楚雄调到了一起。
钟楼里的金钟敲响之后，盛大的焰火照亮了天空，笙箫管笛之声，以及咿咿呀呀的说唱之声，也跟着响起来。柳熙烈腰挎着直刀，背后背着七星剑，和楚雄肩并着肩，跟着内宫守卫一起，在皇家花园里巡逻，那情景，像极了一群守夜的看家狗。
皇家的看家狗，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种荣耀，尤其是在如此重要的日子里为他的主人效力。但柳熙烈却在楚雄的脸上看到了憎恶，他显然是对这种状况十分不满，却又无力改变，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心里诞生了。
午夜之后，巡逻的人开始替换着去吃饭，柳熙烈和楚雄自然又是一同前去。吃饭的地点是在后花园的回廊里，菜品只有两样儿，米饭两碗。吃完了饭，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两个人就坐在长椅上，被靠着栏杆，冲个小盹儿。
冲盹儿的过程中，柳熙烈故意的轻轻叹了几声气，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露出痛苦的表情。这一下子就引起的楚雄的注意。
“兄弟，饭菜不合口？还是身体吃不消了？为什么唉声叹气的”？
柳熙烈没有睁眼，只是摇了摇头，接着又叹了一口气。楚雄是个急脾气，虽然在皇家卫队里训练了这么多年，这种性格还是一点儿没改，他见柳熙烈不说话，就愈加的召集，向他靠了靠，继续问道。
“兄弟，到底是什么原因，咱们好歹是一个小队里出来的兄弟，就是不能为你解决问题，也能多少分担些个，强似你一个人在那里唉声叹气”。
柳熙烈张口要说，想一想时候未到，于是又咽了回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向楚雄摆了摆手，低声说道:“无可奈何之事，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他的这一番操作，更加引起了楚雄的好奇心，使得他非要去弄明白不可。
“兄弟，你是信不过哥哥了。哥哥的为人你还不清楚？虽是粗人，心却精细。什么事你但管说，只要是为兄我能帮得上忙的，必然鼎力相助”。
话说到这个份上，柳熙烈不能不说了，再不说，就把拉满的情绪扯断了。于是他用力的拍了一把栏杆，高声叹道:“也罢，那就说给哥哥你吧”。
他略略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小弟原本是天空学院的高材生，十二人大名单中上游的人，就是在守备大营里，也算是有一号的人物。曾想着结交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谁想到却沦落于此，成为皇家的打更人。似此，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现想着家中父母，刚过门儿的妻子，实在是有些愧对他们。楚兄，你是皇家子弟，前途无量，想来不能理解我们这种小人物的悲情了”。
“谁不是如此”！楚雄不等他说完，立刻高声叫道:“皇家子弟？皇家子弟又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和你一样儿，在这里为人守夜？你有父母妻子，谁又没有父母妻子？你想念他们，谁又不想念他们？你只知道皇家子弟的好处，没看见皇家子弟受的苦楚！你可知道，我们从记事开始，就要学习各种规矩，庙堂之上，家族之中，更是有说不尽的繁文缛节。别人年轻的时候可以去花街柳巷，酒楼赌坊，我们连说都不敢说一个字，别人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们只有在该哭的时候才能哭，该笑的时候才能笑。一言一行，都会有人监督，稍有不慎，宗人府的人就会来问你，为什么如此？为什么如彼？如果你不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还要受到处罚。在这个大家族中，你必须能文能武，必须知书达理，必须能够随机应变。这样儿的家族中，方面不是父母，子女不是子女，都是一个个名匠雕刻出来的工艺品。你认为你们前途渺茫，没什么希望，我们又有什么希望呢？皇宫只有一个太子，王府也只有一个嫡子，其他的人，不过是些平平常常的皇族后人而已，相比较来说，我更愿意做你们那样的普通人，最起码你们那样的普通人还是人！”
楚雄的情绪极其激动，额头上青筋暴起，满面通红。柳熙烈待他发泄完了，才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道:“看来，你我是各人有各人的苦楚，你也不用说你，我也不用说我，这改变不了的命运，只能是尽力挣扎罢了”。
这几句话再一次的触动了他，楚雄也是长叹一声，用手指轻轻的扣着栏杆，然后说道:“也只能是如此，不过，你这个挣扎却说得甚好，想来谁不是在人生中挣扎呢，谁又不是在挣扎中获得了小小的收益和更大的惩罚呢”？
两个人又感慨了一番，看看时间已到，只好戴上帽子，回到队伍之中。这支小队巡逻了整整六个时辰，天亮之后，才宣布解散。不过，他们两个人却都没觉得疲劳，回到住处之后，洗漱完了，立刻就凑到一起，大谈人生。自此之后，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成了最好的朋友。
两个月之后，尹寿光和尹寿廷离职，代表组长和副组长的徽章别到了楚雄和楚田的胸口，两个人顺理成章的接替了他们的职务。同时离任的，还有几个同样儿到了年纪的老兵，一批新人也随之到来。
楚雄重新安排了房间，把新兵和老兵分开。让柳熙烈搬到了他们隔壁，训练新兵的任务，也是交给了他。后来人们在谈论权谋的时候，认为柳熙烈仅仅是用几句话就改变了命运，殊不知命运的改变也是命运的安排。如果柳熙烈进入皇家卫队之时，尹寿光和尹寿廷已经退役，楚家兄弟接替了职位，他又怎么有机会接近他们呢？如果内院巡逻时，他和其他的人分到一起，他的权谋之术又有什么用呢？这一步步的巧合，少一步不行，多一步不可，不是人争取，而是天安排，这命，岂不是十分难以捉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