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番外 (明月笔记 四)
正月二十三,小雪
我同明叙在医院轮番照顾李妈和父亲。
父亲身体还算硬朗,第二天便醒了,只是各项并发症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李妈的情况严重很多,头皮缝了十四针,医生说,如果伤在后脑,可能就没命了。
李妈的大儿子来医院闹过两次,碍于我们明家的面上,没敢动手,只是让我们把顾清送入警察署。
明叙和我私下谈过很多次,这件事,他也说不清始末,他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李妈的片面之词,将罪过全数推给了顾清。
再纠结谁对谁错没什么用,结果已经摆在眼前,李妈现在被她的儿子撺掇,铁了心要我们替她做主。
商会,工厂,一大堆的事砸在我桌上,我每日忙的分身乏术,还要抽出十二分精力和李妈的儿子纠缠。
父亲一夜间苍老了很多,他自责没能教导顾清,没能管住她的心性,我们都能猜测自己的未来,但是唯独顾清,我看不透。
这事我同父亲商议了很久,准备在近几日把这事处理干净,明叙怕我把顾清交给警察署,明里暗里的说了她很多好话。
最后,我给了李妈儿子一个工厂的采买的职位,那位子油水多,他尝到了甜头,倒是也没再说什么。
李妈拒绝了我给的赔偿金,那笔赔偿金足够她无忧无虑的生活两辈子,到底是从小看着我和明叙一起长大的,算准了我对她的心软,坚持不要这笔钱,她说她想要个公道。
给她公道,还是袒护顾清。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我择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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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五晴日
父亲听说了,倒也计较什么,只是再三叮嘱,要我好好约束顾清。
顾清长我两岁,按理说应该比我成熟,比我更懂道德法则,可是我却不能想象,她是什么心态,拿起花瓶砸了李妈,且是用了要她命的狠厉。
书上的理论,我翻来覆去看了多次。
顾清是将一切的负面情绪压抑太久,或许李妈那日同她争吵过,那便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导致她的情绪爆发,阴暗面彻底展现。
家里的下人太多,这件事还是传了风声出去,流言太过难听。
我警告了家里的下人,谁也不能让顾清听见半点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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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八晴日
今天是我第一次,主动上楼找顾清。
画室里打着暖光,还是抑制不住冷气肆虐。
专注绘画的顾清,与平日不同,带着侵略性的美,像极了后院的蔷薇,绽开殷红,独自美艳。
她转过头的时候,眼中还满是不可置信,大概是从未料到,我会来。
准备了一晚上的措辞,在看见她那双脚时,脑中已经空白一片。
她那天追出来时,踩了一地的碎瓷,伤口没有及时清理,现在已经红肿不堪,斑驳细碎的伤口,连脚踝也没能幸免。
在商会里忙死累活的处理公事,我没埋怨,在医院听着李妈步步紧逼,我没发泄,现在看着站在我面前的顾清,我终于爆发。
我反锁了画室的门,砸了她的画架,骂了好多我曾经被教养约束的粗言烂语。
外面的流言局势有多难扛,警察署的关系多难打通,她顾清并不知道,她只用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里不问世事,甚至我费尽心思想要保全的人,她自己也不曾爱惜。
我大概是第一次哭的这么激烈,毫无征兆,山洪暴发一般,藏了这么久的辛酸忙碌,全化作了眼泪。
我猜顾清一定是被我的样子吓坏了,因为她竟然圈住我,同我说了句。
对不起。
……
等我冷静下来,已近黄昏。
我逼着顾清自己上药,我也没质问那天的起因经过,李妈三言两语把自己撇的干净,我自然不会信她。
我告诉顾清,我给她找了位医生,她今后可以一直住在明宅,她可以选择一切她喜欢的东西,前提是她必须配合张医生治疗。
原本我还希望,希望她可以走下楼,可以走出明宅,可以回归正常的交流生活。
可惜外面的流言肆虐,现在是和平年代,讲究“人道主义”,“凶手”没有被正法,那些仇家上赶着借此抹黑明家。
疯人院那种地方,我是绝不会将她送去的。
倘若她愿意,明家有的是资产,她喜欢独处,喜欢绘画,那就随她,不出门也好,不下楼也罢。
明家的围院不算高,但是足够护住一个顾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