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想用余生,换自由——我想去死。
-沐若
...
林语堂说:孤独这两个字拆开来看,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蝴蝶,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间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
那个时代的样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们怀念着它,同时也在怀念着那时年少的自己。
苏悯的爷爷奶奶住在一个叫做乡梧的小镇,苏悯每年夏天都会跟着爸爸去乡梧消暑。
她和沐若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那里,五岁的沐若生的圆润可爱,跟个糯米团子一样,很招人喜欢。苏悯来了之后就成为了第二个招人喜欢的小女孩,她乖巧懂事,笑起来的时候好像往你心里灌了一勺蜜糖一样甜。
但是苏悯不喜欢和镇上的小孩子一起玩,她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看书。
奶奶的院子里面种了一大片蔷薇花,爬满了一整面墙。灼灼其华,不可方物,蔷薇满院一室香。苏悯很喜欢跟着奶奶坐在椅子上安静的度过时光,也不爱说话。
后来有一次沐若因为好奇爬上了她奶奶家的墙头,小声的叫她的名字。苏悯一抬头,就看见了墙头趴着的一个小脑袋。
“诶,你不要看书了,跟我一起玩吧。”沐若奶声奶气的说。
那以后,她们成为了好朋友。苏悯对其他孩子冷淡,从来只跟沐若一起玩。每天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鱼虾。有时候听着远处一山的蝉鸣,感受着乡村的喧嚣,就这样在草地上睡着,闻着泥土的芬芳和青草的馥郁。
她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她是个天才。但早慧并不是一件好事,她天性凉薄,部分正常情感缺失,小小年纪就把很多事情看的太透,因此也生出了失望。她对这个无聊的世界感到厌倦,她觉得人都是一种愚蠢的生物。
直到她遇见了沐若,是沐若改变了她,也拯救了她。
她每年都会去见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有一天她敏锐的发现沐若有了烦恼的事。
后来,她母亲为了从她家暴的父亲手里保护她,失去了生命。她父亲入狱,匆匆举办了母亲的葬礼,她被舅舅舅妈收养了。
当苏悯在京城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差一点没认出她。可她笑的那一刻,苏悯就知道她没有变。
她说自己的生命沾染上了罪孽,可是有人拼了命也想要她活下去。所以她决定了,从今往后,认真的活着。
两个年少相知的女孩,成为了彼此最重要的朋友,支撑着对方的勇气。
所以,沐若死去这件事情,才那样让她意难平。
...
秦笙撑着脑袋看着窗外的香樟树,再一次叹了口气。
顾玉影推开门走进来,听见她的叹息声抬眸,“想再多也没用,你就不用操心了。”
秦笙翻了个白眼,“那可是苏悯,我能不操心吗?”
“从来都是她操心你,你有派上过什么用场吗?”顾玉影毒舌的说。
秦笙噎了噎,“顾玉影,你找死是吧!”
顾玉影捏住她的脸,秦笙吃痛,狠狠的拍开他的手。
“你还是操心自己吧,这牙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顾玉影淡淡的说。
秦笙揉着自己的脸,忍不住嘶了一声,她前两天忽然开始牙疼,现在脸都肿了一圈了。
她蹙眉,越想越想不明白,有些烦躁的生着闷气。
“苏悯都不放不下的事情,你就别烦恼了。”顾玉影看着她,轻声说。
秦笙听着他说话下意识的带了点京腔,撇了撇嘴,然后继续叹气。
“毕竟沐若死后,她和喻昭是最伤心的两个人。”秦笙有些恍惚的想着,她也有多久没有想起过那个人了。
“这件事无解,他们谁也没能走出来。”顾玉影垂眸,他猜向来不愿多管闲事的苏悯之所以会去医院看晏思云,应该跟沐若有关。
“我始终不懂,她那样的人,为什么最后会选择自杀呢?”
...
体育课,苏悯穿着件简单白色的短袖,头上戴了顶遮阳帽。她抬头,眯了眯眼睛,今天的太阳很大。
孟雨嘉也穿的很休闲,她和肖兰她们去拿了羽毛球器材。
孟雨嘉握紧了球拍,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苏悯,我准备好了,开战吧。”
苏悯和魏莱对视一眼,勾了勾嘴角,她和魏莱对打孟雨嘉肖兰。
苏悯率先发球,孟雨嘉顺利接住,打了回来。魏莱站在后方,守备苏悯接触不到的范围,和她配合十分默契。
双方来往不断,战局陷入白热化。六班的女生大都在旁边围观,专注的看着场上。
“苏悯,加油!”班长激动的喊,恨不得亲自上场,其他女生也跟着给苏悯呐威助阵。
孟雨嘉抽空喊了一句,“班长你太过分了,竟然煽动大家给苏悯加油!”
“那是人家的魅力,你就别酸了。”班长一本正经的说。
孟雨嘉哼了一声,拍回羽毛球的力道有点大。
苏悯扯了扯嘴角,开始认真了。羽毛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飞过去,孟雨嘉没能接住。
“再来。”
孟雨嘉一点也不服输,和肖兰顽强的坚持。但被忽然发力的苏悯吊打,魏莱在后面一脸轻松。
孟雨嘉心态都要爆炸了,肖兰已经认命了,后面全程划水。
比赛结束,苏悯和魏莱胜出。一边传来欢呼声,六班的女生们都很高兴,跟自己赢了似的。
“肖兰,你这个叛徒!”孟雨嘉勾着肖兰的脖子,来了一个锁喉。
肖兰拍她的手,虽然是闹着玩,但这个姿势也不太舒服。
“怪人家做什么,她只是认识到了我们实力的差距。”苏悯喝了一口水,擦干净额角溢出的汗,淡淡的说。
魏莱有些得意的看着她们,跟苏悯一队简直就是躺赢。
“哼。”孟雨嘉撇了撇嘴,苏悯这打球的技术还真不是盖的。
“输给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苏悯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唉,想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我擅长的东西,本来以为可以赢你一局的,没想到你就是个bug。”孟雨嘉叹了口气。
苏悯笑了笑,没说话。
“作为安慰,我请你们吃冰淇淋?”魏莱建议的说。
“好啊,我要好好宰你一顿。”孟雨嘉眼神亮了起来,肖兰也打着算盘。
“没事,你们随便吃,想吃多少我都买得起。”苏悯在旁边淡淡的插了一句。
“……”
“……”
忽然觉得她财大气粗,浑身上下散发着金钱恶臭的气息。
几人一起出了学校,苏悯拿出手机,募地想起了一件事。
前两天Amaris又给她发了邮件,问她有没有时间去参观业界顶尖的时装秀,以她的画为原型设计的那个系列的礼服已经送去参赛,据说他对此次的作品很有信心。
苏悯有些犹豫不决,若是时间她倒是拿的出来,只是...
“苏悯,你在看什么?听到我们说话了吗?”孟雨嘉哀怨的瞪着她。
“嗯?”苏悯发出一个疑问的声音。
“我就知道。”孟雨嘉叹了口气,“我们在说高考完的毕业旅行。”
“你之前说过你想去藏南。”苏悯对这个话题还有印象。
“魏莱说她想去国外走走,最好是去法国这个浪漫之都,然后再来场美丽的邂逅。”孟雨嘉一股脑的说。
魏莱着急来拦她,想堵住她的嘴,“你怎么都说了啊...”
“嗯,会的”苏悯点了点头。
魏莱捂住脸,她快没脸见人了。女神,你可以不用这么认真的回答我的。
苏悯扯了扯嘴角,没错,她就是故意揶揄她。
“国外的话,我更想去看伦敦眼,还有泰晤士河。”苏悯想了想说。
“为什么?”孟雨嘉想起她想去梅尔斯堡的理由,有些木然的问,魏莱和肖兰也竖起了耳朵。
“因为它很高,总高度135米,坐在上面可以鸟瞰伦敦的全貌。”苏悯淡淡的说,她其实挺喜欢高的地方。
这个理由还算正常,孟雨嘉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我还想去看大本钟还有国会大楼呢...”
“希腊也许不错。”肖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很快被否决,“语言不通还是算了吧。”
少女们围绕旅行这个话题打开了话匣子,苏悯大多数时候都在听,听她们叽叽喳喳的在耳边吵闹。
她漫不经心的抬眸看了一眼四周,脚步忽然顿住。
“苏悯,怎么了?”
“没事,你们先走。”苏悯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轮廓分明,五官端正的少年,很不耐烦。
“那是谁啊?!”魏莱感觉到自己的心小鹿乱撞了。
“不可以问。”孟雨嘉小声的说,她可是时刻谨记着秦笙的话。
“啊?哦,好。”魏莱乖乖闭上了嘴,被肖兰拉着不情不愿的走了。
“你有事吗?我等会还要回学校上课。”苏悯垂眸把玩着自己圆润的指甲。
“苏悯,我想和你好好聊聊。”喻昭认真的说。
苏悯皱眉,“你以前来问过我很多这样的问题,但你知道我什么都不可能告诉你。”她淡定的说,忍着没发火。
“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沐若的死另有隐情。”
苏悯顿住,转过头看他。
...
片刻后,苏悯和喻昭坐在一家咖啡店里,空气中弥漫着可可的味道。
两人相顾无言,就这样沉默着,气氛有些窒息。
苏悯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你幻想她还活着?是我亲眼看着她从河水里被打捞出来,抱着她冰冷的尸体确认她没了呼吸,跟着去医院开了死亡证明,接回了她的遗体。”她说这话,何尝不是伤人伤己呢。
喻昭沉默不语,苏悯从来知道怎样最伤人心,可他已经习惯了她锋利的话。
“谁给你寄的信?”
“不知道,还在查。”喻昭端方的坐着,他向来是一个雅正的人。
“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你也相信,我竟不知你现在都这么没脑子了。”苏悯毫不客气的说。
“我始终不信,她是自杀的。”喻昭垂眸,压下心中的酸涩。
“可她就是。”苏悯凉凉的说。
“那也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喻昭笃定的说。
“没有。”苏悯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喻昭,你就该活在对她的愧疚里。”
她转身离开,喻昭看着她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痛苦。
...
苏悯忽然被一只手拉进了胡同里,宋时卿把她抵在墙上,一只手垫在她背上,以免她撞在墙上生疼。
“那个小子是谁?”宋时卿垂眸,语气有些危险。他受够了,他对苏悯一点也不了解,那个秦笙和顾玉影认识却不愿意提起的人让他有了危机感。
苏悯淡淡的看着他,眼里有一抹凉意,“你又在吃什么飞醋。”
“那他是你什么人?”宋时卿有些委屈的说。
“敌人。”苏悯想了想,不在意的说。
宋时卿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不过他眼神放松了下来,在苏悯眼里就像一只炸毛的猫被安抚下来。
“你该放开我了。”苏悯挣扎了下,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
“不要。”宋时卿靠近她,呼出的热气都扑在苏悯脸上,她觉得温度一节节攀升,灼热的不行。
“你耍什么脾气?”苏悯淡淡的说。
宋时卿看着她,忽然低头亲了下去,他吻得深情又霸道,苏悯瞳孔微缩。
这头一直潜伏在她身边的狼,终于露出了獠牙。
她看人从来透彻,宋时卿本质上并不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相反,他不羁,骨子里还比谁都高傲。他不过是为了她压抑着性子,事实上他任性,霸道,还占有欲强。
宋时卿放开她,指尖摩挲着她柔软的唇,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他微微喘息着,眼角发红。
“怎么,终于不装了?”苏悯扯了扯嘴角,有些嘲讽的说。
“怕你跑了,先盖个章。”宋时卿痞气十足,眼里好像揉进了一团碎光。
苏悯嗤笑一声,猛的抬起膝盖顶在他肚子上面,下手很重。
宋时卿倒吸一口凉气,弓着身子放开她。
“早跟你说了我的便宜没那么好占,就是不长记性。”苏悯双手抱胸看着他的样子,轻哼了一声。
“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明明我看你还挺享受的。”他又开始说起了浑话。
苏悯拧住他的耳朵,手下用力,“我迟早要撕了你那张破嘴。”
“疼~祖宗,你都不会心疼我的吗?”宋时卿咧着嘴笑了。
“等到我心疼你,人类都已经步入星际时代了。”苏悯没什么情绪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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