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短夜(2)
所有人都想反驳说没时间,但是他们同时又都明白,在高考面前,这不是理由,高考不会在乎你有没有时间,成王败寇,规则是如此的简单清楚。
“没办法,别恨我要求高,我是老师,让你们通过考试是我最基本的职责,而且这也是你们的心愿,现在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跟我置气没用,因为我不是你们的敌人,现在我是来帮你们的,想要考试通过,想要变得更强,就一定要听话,只有互相依靠,互相信任,才能顺利上岸。你们要相信老师,相信我们不是来折磨你们的,能当上老师的三观都很正,所以我绝对不会是个变态,我呢,也会相信你们,相信你们能学会,相信你们能做到,绝不敷衍了事。能遇见青木同学是我的幸运,学校交给我这差事,我其实很相信你们画画的水平,毕竟你们学了那么长时间的书法,书画同源,总有一些相通之处,你们学起来应该会很快,你们现在最大的困难是时间。我一直担心你们根本克服不了这个问题,因为学习一天书法已经很累了,这时候还要让你们画素描,素描又是个大课程,我怕你们没有精力和心思去思考素描,所以才强制去留那些最基本的作业。我觉得特别欣慰的是你们当中不但有那么多人完成了,还有人完成的那么好。”
大家随着徐老师温和的目光都看向了有些呆滞失神的青木。青木一直在听他说话,当她看到徐老师说他很欣慰的时候,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意。终于有人珍惜她的努力,为她的努力感动,而不只是一遍遍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她总是一遍遍去解释,可他们怎么也听不懂。她反反复复地想,她做了那么多,其实还不是为了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和支持吗?
“我们都应该以方青木同学为榜样,一定要向榜样看齐啊。”徐老师向她投去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青木,青木的脸“腾”地就红了,徐老师带头为她鼓掌,教室里响起了一片掌声。她看见徐老师看着她笑,在灯光下格外的明亮,如清风明月。她在这时候陡然想起了脸上的痘痘,脸上就烫的更厉害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再苦,她也愿意一天天坚持下去。一点点,她只盼着有一点点的理解,她就满足了,安心了,所以她更加珍惜。
一天,两天,三天,人越来越少。
去画画的人零零散散的,青木身边的画友流水似地换着,每天来的人都在变动,但是总人数却越来越少。
到这一天已经只剩下七个人了。
青木和榛榛自然在其中,孙一航也跟着,还有那位复读的师兄秦昭明,来的最迟的吴昊也在内,剩下的是徐慧和陈衡斌。
晚自习快要上课的时候他们提着画板和马扎刚准备出去,老段突然走进来宣布说:“学素描的今天去他们美术教室画啊,不去那个杂物小教室了。”
“啊!”陈衡斌倒吸了一口凉气,和徐慧互相看了一眼。
“为什么要去美术班学啊……”徐慧很有些委屈;“我们画成这样,去了多丢人啊……”徐慧低头嘟哝着,眼睛瞟着陈衡斌,两人交换过眼神,陈衡斌讪讪地笑了笑说:“不如,今天我们也别去了。”徐慧没说话表示默认。
老段摇头叹道:“看看你俩那怂样!”
孙一航犹豫地用指甲扣着画板,正在沉思,秦昭明看出了他的心思,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大摇大摆地叫嚣:“谁敢笑话我们?嗯?他们刚学头像的时候不也画的不人不鬼的?敢笑话我们,有本事来写个字看看。”他低头又对孙一航嬉皮笑脸,油腻腻地说:“小弟弟,不要害怕,有我在呢,跟我做个伴儿好不好,我去年就是因为怕这怕那不好意思画,结果错过了那么好的机会,今年,今年我一定要考上淮榆师范,但是,但是哥哥真的画不好啊,你就当帮哥哥一次,也当帮帮你自己好不好。”
全班人听他哥哥弟弟叫的肉麻,一起“噫——”了起来,孙一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开了,举着画板挡在自己身前,防止他再靠近,皱着眉头说:“好啦好啦,我去还不行吗,大师兄你饶了我吧!”秦昭明“哈哈”大笑:“哎呀航航,我就知道你最好啦!”伸手便在孙一航的两腮边拧了一下。
这一下猝不及防,孙一航都快哭了:“你能不能别这样叫我……”
他们自己走去了对面书法教室,小心翼翼地进了门之后,先左右猫了一眼。青木最先钻门帘去的,她左右看了一圈,教室里所有的学生也都好奇地去看她。
徐老师正在给一个学生讲画,忽然察觉教室里有动静,便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正看到了在门口鬼鬼祟祟像只小老鼠似的青木。青木也看见了老师,急忙打招呼:“徐老师!”
“哎,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他像个亲人似地招呼青木他们进来,他们鱼贯而入,徐老师点了点人数,笑着说:“就剩你们几个了。”他语气不像是询问,而像是自言自语。
安排他们在教室坐下之后,便开始给他们安排作业内容,今天要画临摹,要从起稿开始。徐老师先给他们做示范:“画的时候,脑子里步骤一定要清楚,这样可以避免你在考试的时候忘记什么东西,起稿的时候,要先去给它定好他的位置,你要画的这颗脑袋在你的画面上到底要占有多大的位置,来,看着,画面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你临摹的这个画上画多大,你就画多大,按照比例去目测,你不可能画的分毫不差,所以不用太小心,但是一定是要经过思考之后再去画的。第一步,确定好大的位置,这一步要记住,不要着急去找细节,用长直线先去概括,大形状不能出现偏差,不能说这个人的脑袋是长方形的,你把人家画成正方形的了,那这个偏差就太大了。好了我们确定好比例和位置之后,再去找稍微具体一点的,他的发际线,刘海儿的大致的位置,眼睛的位置,鼻底的位置,嘴唇的位置。记住,这一步还是只是大致确定一下位置,先不要着急去找细节,现在要干什么呢,要去检验,跟要临摹的作品做对比,如果发现了问题要及时改正,比如这儿,头发薄了,现在就要马上改,脸稍稍有些宽,马上改,一定不要着急往后画。改好之后确定形状比较准确了,现在再去画细节……”
徐老师耐心地示范完起稿,便让他们们自己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