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艰难的抉择
“师父，徒儿知晓，但是师父师母师妹都是因我而死，徒儿如何能够一个人在这世上苟且偷生？”肖锐神情悲壮，痛苦不堪，心一直都是紧紧揪着，搅着。
曾宗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下面的人，语气也有些缓和了。
“阿锐，生死有命，强求不得，师父师母不是单单为了救你一个人的，而是为了苍生着想，你有天赋，有能力，可以更好地为世人除害，保一方水土安然无恙，可如今你这样做，岂不是辜负了我们的一番心意。”
“师父，对不起。”肖锐低下了头，眼中含着泪花，却又倔强地忍住不让它掉下来。
“阿锐，收手吧，为了你自己，为了那个不该为我们的过错而承担责任的人，为了天下苍生，收手吧，一个人好好的活着。”曾宗尧闭上眼睛，不忍去看他。他知道在徒儿的心中，他们是很重要的家人，但如果要用家人的团聚去干违背良心的事情，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再说，他已经长大了，终归是要一个人走下去的，他们又能陪他走多久，走多远呢？
“不，师父，我不会收手的，我已经等了一万多年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颗七窍玲珑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收手放弃的。”肖锐坚决地看着他。
曾宗尧听他这样说，只得睁开眼睛，无奈地看着他。
“阿锐！”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虽然他从小到大都听自己的话，但他却不是个会逆来顺受的人，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性格又是个执拗的人，一旦他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师父，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阻止我，求求你让我救你们吧！”肖锐已经无法忍住心里的痛苦，重重地朝着他磕着头，眼泪消无声息地落下来。
“阿锐……”曾宗尧再次闭上眼睛，他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也知道肖锐无法原谅他自己，可他如何能够让他去做那样的事呢？
肖锐见他不松口，心中很是沉重，他知道师父在担心什么，也知道师父的顾虑，但对他而言，什么都不及家里人重要！他看了看上方的师父，再看了看下面的师母和师妹。
“师父，至少，至少让我救一个人吧。”他恳求地望着他，退而求其次。
曾宗尧沉重着心情看着他，然后低头看向那还保存完好无损的躯体的妻子和女儿，深深地看着她们，就像还活在世上时那样，对她们温柔和深情。
若是他们没有死，他们此刻也该是正享受着天伦之乐吧。阿怡应该也早已嫁人成亲，育儿生女了。只是世事无常，女儿的一次出逃居然成了这般模样，真是意难平啊！
“师父，求您了，让我救一个人，哪怕一个人也好，可以吗？”肖锐见他不说话，便再次重重地嗑了一个响头，只要先救一个人，接下来总会有办法救其他人的！
曾宗尧沉默许久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深深地看着他道：
“好，我答应你，救一人吧。”
“谢谢师父，那我先救……”您……
“救阿怡。”
“您”字还未说出口，曾宗尧便已经帮他做好决定了。
肖锐原本是想着先救师父，然后再慢慢说服师父救师母和师妹，以师父的能力，再加上他，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总好过一个人苦苦守候着。
“阿锐，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师父能让你救一个人，已然是违背了良心，即使下了地狱受十八层火业之苦也无怨无悔的，但我不能再让你因此而在世上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曾宗尧很清楚他是怎么想，于是便劝解他。
“其实，在你心中也早已有了想法，你不过是害怕自己一个人无能力将所有人都救了过来，又害怕先救了我，会让我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所以才来这样询问我的，不是吗？”
“师父。”肖锐低下了头，曾宗尧说的没错，他并非没有抉择，只是他清楚师父的为人，若是他知晓自己是以那样的方式救活了他，他必然会生不如死，捶着自己的心肝，气愤地吐出血来恨他的，所以，他才会这样不惜一切代价，让师父自己做抉择。
虽然心中早已知道师父一定会让他先救谁，但是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他还是微微愣住了。
“阿锐，我让你救阿怡，自然是因为我们作为父母对一个女儿的疼爱，也因你师母最希望看到的，便是阿怡一生平安喜乐。但是，我相信，除此之外，我和你师母都不希望你为了救我们，而活成那个样子，我们死了便是死了，只要你和阿怡好好活在世上就好了。”
“为了不让你继续这样下去，我决定和你师母一起奔赴黄泉，解了你身上因救我们而所受的罪业，答应我，不要再干这种事了，否则我曾宗尧便不认你这个徒儿了！”
“师父！”肖锐震惊地抬起头来看他，师父说什么，他要和师母一起奔赴黄泉，解了他身上的罪业？！不，不行！那样师父师母便永世不得超生了！他怎么可以让他们这样做！
“不行，师父！求您不要这样子……”他摇着头，恳求而又害怕地望着他。
“阿锐，听我说，夺取他人的七窍玲珑心，不仅受者会无情无义，害者也会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无法阻止你的相救，也无法能让受者平安无事，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沦落成那样可怕的东西！所以，在这之前，我会尽我所能，用我永生永世之灵魂，哪怕魂飞魄散，也要换取你的良知。”
“只有你有了良知，才能弥补受者，才能让阿怡一世平安喜乐！”
“师父！”肖锐震撼地望着他，心情沉重不已，他不在乎自己会成为什么样子，也相信自己的初心，相信自己会战胜自己，所以他不能让师父用自己的灵魂换取那些虚无的东西！否则，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师父，求您了，不要这样子！”他重重地磕着头，“我不值得您为了我这样子，什么功名利禄，什么羽化成仙，什么妖魔鬼怪，通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啊！”
失去灵魂之心，无关紧要，因为那是上一世的心；失去灵魂之气也不要紧，总有一天，会等到灵魂之气再次充沛的时候；但若是没有了灵魂，没有了七魂六魄，便永生永世不得投胎重生了！
他还想着，就算这一世他们不能在一起，总有一世，等到他灵魂之气重新充沛满足之后，重新投胎重生，他们一家人就都可以再次聚在一起的。
但是现在师父说要用他的永生永世之灵魂换取他的良知，他如何能无动于衷。
他重重地磕着头，一遍又一遍地，直把额头都磕破流血了。曾宗尧依旧没有松口，他就那样静静地紧握着空虚的拳头看着他。
“阿锐，起来吧，如果你还想救阿怡的话，就听我所说的去做吧，至于我，真的，无所谓的。”
无所谓，怎么会无所谓呢！肖锐摇着头，泪流满面。
“就这样决定吧，不要再浪费你的功德了。”曾宗尧不给肖锐说话的机会，一下子就灰飞烟灭没了踪迹了。
“师父！”肖锐大喊一声，没来得及阻止他。
“凌峰！帮我，再帮我一次，我要见师父！我要见他！”他站了起来，拉着凌峰的衣领，惊慌失措地喊道。
“来不及了，曾前辈的灵魂已经下了地狱了。”凌峰紧蹙着眉头，任由他抓紧自己的衣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肖锐抱住了自己的头，跌跌撞撞地不明白自己究竟想干了什么……
“肖锐。”凌峰抓住他的胳膊，劝解道，“冷静。”
肖锐无法冷静下来，他推开凌峰的手，跌跌撞撞地冲向曾宗尧和师母的尸体，原本完好无损的尸体，此刻正渐渐地自燃着，化成一粒粒的灰尘。
“师父！师母！不要！”他悲痛欲绝地想要抓住他的一点一滴，但是无论他怎么抓，都无法抓住，忍不住地痛苦大喊一声！
在瀑布泉下，坐在山青水绿的大岩石上的郑晓敏和站在树底下闭目养神的张子轩听到那阵喊声，皆不由地转头冲那瀑布隐藏起来的洞中望去。
“发生什么事？！”郑晓敏震惊而又担心害怕地站了起来望着那里。
“出大事了。”张子轩紧紧地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那你怎么赶紧上去帮忙啊？”郑晓敏心惊肉跳地看着他。
“我帮不上忙。”没有人能帮得上忙，这是公子自己的私事。张子轩摇了摇头，再次依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郑晓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方向，心中十分担忧，不知道肖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还有，凌峰散人不是也在那里吗？他究竟在干了什么啊？
一声痛苦的喊叫声之后，山谷再次恢复成原来的安详模样。
肖锐跌跪在地上，神情呆滞，面无血色，苍白无力，忍不住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凌峰见状，赶紧上前，在他的身上点了穴，给他度了些灵力。
“肖锐，冷静！曾前辈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他不知道明明可以救活，却又再次失去是什么滋味，也不理解肖锐和他师父之间的感情，他只知道，他不能让他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