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年痴呆

我揉揉眼，坐起身，屋里一灯如豆，三个道士已经拿着拂尘面向门口站着。哪里有什么大魔鬼。

我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凝神一听，屋外似有人跑过……跑过去，又跑过来，围着我家房子跑了几圈。突然间——“啪”的一声，门被人踢开。

但门口……空无一人！

三个道士本要一涌而上，但此时也是蒙了。

我们几个互看一眼，觉得还是得去探探，于是大家看青鹤。青鹤严肃地点点头，慢慢朝门口挪去。我爹被赤豹、黑龙夹在中间，也往门口慢慢走去。

气氛无比凝重，我在后面呼吸都不敢出大动静。此一刻平静，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这样一来，你此一刻也平静不了，等于每时每刻都在紧张。

突然，门口探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你家的牲口呢？”

我等了半天“神龙现世”，结果来个老疯子，不由得怒道：“这么多口子人站在这里，你问我家牲口？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青鹤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喝一声：“魔头，看招！”说着就抢攻上去。他两位师弟也紧随其后，攻了上去。

我爹愣了一瞬，颤声道：“第一神龙！”

我无数次想像过，江湖高手之间打斗到底是什么样？没想到，我的江湖启蒙第一课是如此的……怎么说呢？

我本来想展开长达两千字的描述。比如他们用的什么招？谁现在占上锋？谁挨了一掌？谁又如何反击？我一概不知，因为……我只见三青一灰四道人影交错来去，目不暇接。但很快，有两道青影明显慢了一些，渐渐被排除中心区域。但这两道青影还是时不时地参与一下打斗。

具体打斗情况，以我目前的认知水平，只能说“此节按下不表。”

但是，我爹却是目光灼灼，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没想到青鹤年纪轻轻，却有这般精湛的功夫和深厚的内力。”

我听我爹那评论家的口吻好像真的懂，于是问道：“内力深厚是有多深厚呢？”

“我看至少一个甲子往上。”

一个甲子？就是60年。青鹤莫不是个天山童姥……哦，不，童子。

“你莫诓我，他明明才20出头的样子，怎么可能有60多年内力。”

“是有可能的，他玄门中人本就有一些提升内力的不二法门，再加上玄元真人醉心丹学，听闻有所大成。青鹤是首徒，定得真传，那么法门加上丹药之力，说不定就能造就这般内力。”

“我看这大魔鬼也不过五六十岁，这么说来，青鹤内力不输于他。说不定就要打赢了呢。”

我爹却摇摇头：“我先前说了，青鹤对战经验尚浅，都能着了我的道，你想想……很难赢得了第一神龙的。”

“那可不一定，我看这第一神龙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

“他也是老了……”我爹竟然有些唏嘘。

不过，我爹确实判断得对。他话音刚落，青影忽然倒飞过来，重重地砸在墙角，那面墙轰然倒塌，腾起一阵灰尘……隐约中，一个青色的人影摇晃起身。片刻后，尘埃落定，我才见青鹤鼻青脸肿，嘴角渗血。

天啊，没想到刚刚那番看似飘逸出尘的打斗竟是这般凶险。再看青鹤，为师门之责也好，为救人于危也好，如此卖命，叫人钦佩的同时又有些不落忍。打不过就早点撤呗，一盏茶功夫，就从玉树临风变成残枝败柳，唉。

“你们几个小道士打我做甚？”第一神龙叫嚣道。

此时我才认真打量这大魔鬼。须发全白，乱如狗窝，身上还有股陈年酱油的味儿。长得真是一言难尽，个头也不高，也不魁梧。倒是一双眼睛，精芒中透着一丝天真。眼神和他的气质非常不搭。

第一神龙的第一个问题暂时没有人回答，因为青鹤他们仨正盘腿而坐，可能是调理身体吧……哦，运功疗伤。

第一神龙忽然偏着头看着我爹，半晌才道：“咦，你是沈太南的爹吧，跟他长得如此相像。”然后他又看看我说：“这个女孩是谁？”我还没回答，他又自顾自说道：“不管你是谁，反正我不杀你，今日我是来杀沈家牲口的，说到做到。你们今天都可以活命，不过，明天，我定来取走沈太南性命。叫他最好不要躲藏，否则，他就要赔上你们的性命了。”

这是什么情况？这……第一神龙真的是傻了吗？那敢情好，我们直接走人得了。

没想到，我爹不知道抽什么疯，忽然正色道：“昨天，你已经杀了我家所有牲口了。你好好看清楚，我正是沈太南。”

第一神龙皱眉又看了一会儿，道：“哦，果然是，不过老了很多了。既然如此，今日你就受死吧！”他举起手掌，要像要扇蚊子一般随意。

我感觉到我爹从未有过地紧张，但他郑重道：“杀我可以，不过，你要放了这里其他所有人。”

第一神龙长笑三声：“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一水之恩可换不了这些，再说，我已经给过你一次逃走的机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第一神龙又非常有逻辑。

我爹坦然道：“我知道一水之恩换不了这些，但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

第一神龙：“何事？”

我爹：“我未曾杀死你的妻子……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