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论一个合格的父亲
在一个人生的道路中，父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我问我的同桌：“你觉得你爸是一个怎样的人。”
同桌略带些不以为然：“他就是那种有些怀疑我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却还很浪漫的男人。”
对于一个女孩来说，父亲是成熟男人代表，在她们三观塑造的过程中，父亲的作用似乎更胜于母亲。毕竟女孩对于男性的第一手判断，都是先从父亲开始的。
同桌的父亲确实是一个令人着迷的人——在警队工作的男人，总会将责任牢牢扛在身上。我与他见过一面，才发觉原来还是一个老帅哥，这样的男人，可能人人都会爱吧。
但对于男孩来说，父亲的作用似乎更为特殊，做一个合格的父亲，绝不单单是告诉你颜值的重要性，男人的父亲，是注定是男孩的天，是男孩的英雄，是男孩的唯一。
我的父亲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一个超级天才的存在，或许他不知道，在这个拼爹的年代，当有人炫耀他爸爸是啥工作的时候，我只会淡淡的讲一个故事：
在我父亲上大学时考期末高数，父亲从拿上卷子到放笔结卷仅仅用了半个小时，就悠哉悠哉的溜出去了，最后拿出成绩一看，第一，毋庸置疑。
齐刷刷的，在这个分数为王的时代，我的父亲就成为了超越权钱的王。
而父亲的学习优异并非是与生俱来的，打小起父亲就受到了爷爷严厉的教育，形成了考上大学，改变命运的中国知识分子常规的思维定式——可对于当时的爷爷家来说确实如此，农村里长大的孩子都有些韧劲，虽然书读的可能不多，但有一种叫做拼搏的品质让读更多书有了可能，父亲显然就是把那种可能化为了现实。有一位太原十二中的优秀教师曾与父亲是同一级毕业的，有一次母亲跟她聊起天，一提到父亲的名字，她很惊讶：
“这可是个名人啊，但不是那种淘气的名人，而是学神级别的名人。”
学神不学神的，这点如果作为一个男人，确实是一个可以值得吹嘘的资本，但作为一个父亲，学神只代表了天赋，至于我这个当儿子能吸收多少，那真的是要看命运的安排。
那么除了学神呢？
母亲曾经是校花级别的美女，那时候追求她的男孩无处不在，可令人惊讶的是，母亲却是倒追比她小的父亲，父亲的魅力似乎是在于拥有优异的理科成绩（这是母亲亲口所言），但能让一个挑剔的城市人看上那个穷酸的农村小伙，靠的不能全是学习，而是依赖感，或者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信赖，这种品质太难能可贵，对于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父亲来说，身上透露着那股超越年龄的成熟与安稳，才是一个可怕男人真正的模样。
而对于我的教育，虽然父亲从小见面次数少，但还是有很多大不一样的，属于大学生才有的文化积淀。
父亲觉不允许我去欺凌弱小或者嘲笑别人的不足，在有能力的前提下帮助能帮助的人，对长辈，邻居，好友要尊敬，要问好，而对于女孩子，男孩是天生需要呵护她们的，而不是去伤害她们的。父亲的行为处事直至今日，哪怕社会已经对于我来说露出些许端倪，我都会遵循这个行为准则去做——
或者，叫做原则。
在我看来，父亲，是塑造儿子的人，同样身为男人的父与子，后者身上会有深深的父亲的烙印。如果一个父亲对于儿子来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那么这个父亲无疑是失败的。
可很抱歉，如果有一天必须让我从父母中选择一位，我会选择母亲。
父亲固然赋予了我全新的灵魂，但正如我前文所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对于一个男孩来说，他根本无法洞察些许灵魂的魅力，他在意的，是外表的光鲜亮丽，是长辈脸上的欢笑，是女孩们崇拜的目光。
而这些，只有时时刻刻陪伴在身旁的那个人，才会是最知心的那位。
我可怜的父亲，有些时候父亲也很委屈，当家里出现很多重大的事情的时候，我只愿意和母亲去说，哪怕她傻傻的，有时候根本不会理解，但我却沉迷于此，好像父亲是外人一般。
这没办法，这种小时候形成的隔膜，似乎成为了这个家无法逾越的屏障，一时难以解决。
甚至到了初高中，他忽然一下子大量的出现在我的生活竟然还让我有些不适应。那种屏障的产生也还有别的解释：父亲由小学时经常买玩具的那位优质老爸，转型成为了日日夜夜讲大道理的老教师，让我失去了与他对话的动力，觉得乏味无聊。
在家里，母亲也会常常抱怨父亲不会挣钱的事实，靠她弱女子一人撑起了整个家，虽然我口中一直反驳母亲不要破坏父亲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但终归有了疑惑：
父亲啊，您不是说过男人生来保护女人吗？又为什么把所有的负担让母亲一个人扛呢？
父亲是个优秀的父亲，但在我心目中一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那份爱，总是少了太多。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听到这样一个故事：
父亲在工作初期，事事顺利，因为精明能干，深受老板赏识，可就在事业有成，准备提拔的时候，公司里的另一个人因为找关系的缘故，硬生生的将用努力换来成果的父亲“打”回了起跑线。父亲为了这次升职几乎压上了所有，在这个机关算尽的男人都料想一定会飞黄腾达之时，现实就是这样残酷。骄傲的父亲遭遇了人生最大的一次挫折，因此开始堕落，整整三年虚度光阴。
就在快走出阴影时，父亲的身体在那段时间被拖垮了，腰间盘突出让这个男人一下子衰老了很多。在我上私立的时候，有很多关于父母的秘密往事足以令人心碎。直到如今，父亲才回到了公司继续上班，而给予他重新动力的，就是作为儿子的我。
没错，他又拿出了曾经儿时疯狂的学神模式，一边记笔记，一边听课，为了考“消防师”这个职业；没错，他又早晨七点钟出门前去上班——这竟然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到父亲上班时的模样——尤其那发丝，刚刚被热水浸润的头发顺服的贴在头皮，却又不甘于服从，肉眼可见的反抗，让已经混淆白丝的发，渐渐昂起了头。“怒发冲冠凭栏处”，岳家先祖仿佛将力量赋予了给了男人——奔波，他又是二十年前那位初出茅庐，怀有梦想，对未来充满希望的阳光男孩，那位让母亲为之着迷的稳重青年。他在等待良机，也在此收获了许多，他不再教给我，都要与人和善，与世不争，而是学会为自私，别人欺负你了，那就打回去；他不再教给我，要帮助所有人，而是学会分别善恶，学会保护自己；他不再教给我，男孩一定生来无条件的服从女孩，在爱情失败后，没有人，有对有错，结局已经注定，放下继续向前；他不再教给我，善良就一定正确，他说人就不能太善良，否则农夫还会遇见蛇，郝建还会碰到老太太。
父亲变了，变得现实了。
我忽然在某一瞬间，觉得当初那个初入社会的男孩，和我好像，一样的坚守原则，一样的胸怀大志，可岁月将那个男孩蜕变成男人，却又偷走了他，对于这个世界最初的幻想，而将失望裹挟，塞进他的心灵。是“父亲”这两个字拯救了男人，在失望透顶，甚至绝望的时候，向命运跪下的他，终于不再向前看去。回过身，在人生的慷慨中寻见了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男孩朝着他招手，女人因为生了孩子而有些矮胖，但肉嘟嘟的，笑起来很是可爱，男孩这点像了母亲，白白净净，一大胖小子，而他的小手被女人的大手死死的攥着，一边还跳起来，一边大声喊道：
“爸爸，爸爸！”
爸爸，就算你失去了整个世界，你还有家可以挥霍；
儿子，就算全世界都让你狰狞，你还有父亲为你撑腰。
父亲就这样站起来了，像那千年前南国抵御北骑入侵的英雄，开始向命运宣战。
我的命运，就这样与父母紧密的联系到了一起，在无数的大风大雨过后，这个家从来没像如今这般团结有力——
无所畏惧。
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父亲，还依旧有些当初的模样。
在丽江，他俨然成为了姐姐们的临时监护人，虽然他可能不太理解独立女性自强的那种心态，但这就是他，永远把女孩子宠到心里，无论她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当我提出想吃一些小吃时，父亲总不忘记给姐姐们带一些过去，无论是在玉龙雪山，还是里格半岛，当姐姐们因为拍照而耽搁时间时，父亲总会在一个地方等她们，还时不时的张望几下，又或者是在吃饭的时候，父亲会嘱托女孩们多吃些，别客气。
我的雪糕其实是对父亲的奖励，可他，怎会接受呢？
我终于明白，或许父亲从来都没有变过，他只是把真正的自己，掩埋在一片黄土之下，当有需要的时候，他就会破土而出。
生活也许会磨平一个人的棱角，但却很难改变他的钢铁的本质。
回到“安隐”之后，我提出跟姐姐们吃一顿晚饭，就当散席宴了，父亲允许了。
在小杨的推荐下，四人组来到了当地一家很颇具特色的菌菇店，准备开动了。
“天哪，这里头也太热了。”
妹妹说道，手来当扇子用一直给自己扇些微风。
确实很热，我们眼前摆着的是一个黑炭炉子，中间是放锅的，四周是烤肉的。我的腿部感觉被烤焦了，妹妹向我投来感同身受的目光。
要去拿佐料了，父亲当仁不让的当起了看行李的重任，我们三个终于离开了火炉，前去拿佐料的地方。
“咦？你为什么拿那么多芝麻酱啊，是很爱吃吗？”
姐姐很疑惑，我也很疑惑：
“姐姐难道你们不爱吃芝麻酱吗？”
后来当父亲也拿了一碗芝麻酱配小料回来时，妹妹惊讶：
“原来你们都爱吃芝麻酱啊？”
于是，餐桌上的话题因为芝麻酱而打开了，我们才了解到，原来广州那里的火锅店里并不设有芝麻酱，就算有，也是给口味比较奇怪的人准备的——听完这个我和父亲哈哈大笑起来，山西人的火锅店里没了芝麻酱，就像吃饺子不沾醋一样，那是必需品。
而山西，对于生活在南方城市里的人来说，也是一片神秘的地方。
第一天来“安隐”时，有个接待员哥哥问我们来自哪里，父亲回答说山西太原，哥哥愣神了几秒，父亲看着他那模样，笑着回了一嘴：
“没听说过吧。”
哥哥琢磨了一会儿：
“听过听过，我之前看过一个电视剧……额……阎……阎锡山对不对，好像是打阎锡山呢，了解了解，咋能不知道啊大哥你说是吧。”
同样的话题摆在姐姐们面前，当然不能指望阎大老爷来去吸引女孩。于是一连串山西问题大询问开始了。
妹妹：“你们那里过年怎么过啊。”
父亲：“我们过年啊，回我家，和一大家子，有我哥一家，我妹妹一家等等等等，大家齐聚一堂，就在我爸家里吃饭，喝酒，小孩子们像他（我）这么大的，喝饮料，热闹。”
姐姐：“那也太棒了吧……我们这里就有点冷清了，还羡慕。”
妹妹：“那你们会吃点什么啊？”
父亲：“吃……嗯……因为我妹夫是厨师嘛，就像他这样的一棒子小孩儿去了，就是奔着我妹夫的手艺去的，吃的可能不是特色，但很香。”
姐姐：“真不错。”
妹妹：“那山西的特色是什么？陕西好像是面食。”
我：“不不不，这一点我们山西人绝不谦虚，要说面食，山西说第二都没有省敢说第一，山西的面食那就是一绝。”
父亲：“你看像我俩出来玩，都从来不吃外面的面，很不正宗呢。”
姐姐：“那山西有什么好的景点呢？”
父亲：“嗯……五台山，云冈石窟，这是佛教的。”
我：“山西多已地上文物为主，俗话说的话，‘五千年文明看山西’像类似于晋祠啊，皇城相府啊，都是很著名的，你们如果要来山西，可以找我们啊！”
妹妹：“哈哈哈哈那必须，你们如果要来广州一定要找我们呀！”
父亲在此期间，一边又是烤肉，一边又是嘱托姐姐们和我赶快吃，因为不太合适给姐姐们夹菜，父亲就用尽嘴皮子了。姐姐们也边聊天边吃着肉，看着父亲乐此不疲的模样，我在空间里发了这样一条说说：
“如果我爸有个女儿，一定能把她喂成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