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寒剑挑心
空中几只金丝雄雀煽动着翅膀吱吱飞过，暖暖的阳光洒在了擂台之间二人的面庞上。孙羽和东方林皆挺立着身子，相互端详着对方，擂台上只能听到四个角上驾起的火盆滋滋作响的声音。
孙羽在将东方林细细打量了一番后，开口说道：“想不到最后能和我站在这个擂台之上的人竟然是你。你前两日的比赛，我已派人打听过了，你一路都未遇什么强手，运气占了一大半，现在若是认输还来得及，省得给自己凭白添上一身的伤。”
东方林轻笑道：“孙少侠不觉得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未免大煞风景吗？”
孙羽说：“好，那既然如此的话，我们不妨为比赛多加个码。我看得出来，你对南宫衿似乎很有意思，但她注定是要和我这种人在一起的，如果在下侥幸获胜了，希望东方少侠能知趣地“后退几步”。”
东方林表情转变，他微微思考了一刻，愠声道：“小衿的命运，不需要你来决定！孙羽，亮出你的剑。”
孙羽一笑，说：“好，就让你见识见识瞬剑门的疾风瞬剑。”
“请指教。”东方林淡淡说道。
此时擂台周围泛起了一丝薄雾，原本温暖的空气中竟然感到了些许凉意。
孙羽率先出剑！
瞬剑门的剑法正如其名，孙羽的剑从剑鞘抽出又向东方林击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东方林还没来得及挥剑相抗，就被瞬息一剑划破了身子，他向伤口摸去幸好凭着敏锐的反应身子向后微微靠了一靠，伤口上只留下了一条细微的红丝。
东方林不敢大意，全力以赴上前相拼起来。
二人刚一出手便展现出了优于常人的精湛剑法，这让台下观看的人们充满了期待，大家连眼睛也不舍得眨一眨，生怕漏掉某一刻精彩的瞬间。
比赛才刚刚开始，孙羽和东方林却已分别出手十余剑，东方林能感觉出来，孙羽虽然拥有一副公子哥的外表，但他的剑法没有花架子，一招一式很有实力。
东方林稳住攻势，向孙羽左胸迅速击出一剑，虽然短剑朝向敌人的臂膀，但东方林的双眼却盯在了孙羽的右臂上。大帐中的游子时，卫诚和戚宁皆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心中深知这招“庄生梦蝶”对付第一次交手的敌人屡试不爽，三人对正在奋战的师兄充满了信心。
“嘣”的一声，三人眉头紧皱，脸上霎时间写满了“不可思议”。
孙羽竟没跌入“庄生梦蝶”的陷阱之中，他仿佛看穿了一切，右手的剑稳稳地接住了那柄短剑的突袭，孙羽瞅准东方林的破绽，左掌用力击在了他的胸口上，东方林身体一颤，体内气血翻腾，连退数步。
孙羽看着略显狼狈的东方林，笑道：“比赛前我就已经摸清了你们门派的招式，这招‘庄生梦蝶’着实有些意思，可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
东方林将呼吸努力调整顺畅，他向后慢退了几步，忽然小腿用力，全身向前迅猛冲跑，身体在迈开几步后高高跃起，在半空之中以居高临下之势向孙羽猛然斩下一剑，
这是“海上明月”！
孙羽没有闪躲，他硬硬地接下来了这一招，二人以剑身为接触点，不断发力，互不相让！
孙羽则趁这相持之际，提起右腿扫向对手下盘，东方林见势向后一闪撤回了剑招。
此时孙羽真正可怕之处才刚刚展现出来，他紧跟东方林后退的步伐，急促舞动的快剑如同一条正在跳动的银蛇紧紧缠住了它的敌人，对手越想挣脱它便愈加用力向敌人脖子勒去。
君玉门的剑法本就以巧妙迅速著称，但眼前的事实无情地说明了孙羽的瞬息之剑似乎更胜一筹。东方林的脑海里开始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害怕输掉比赛无法面对师弟，他害怕输掉比赛自己再不配站到小衿身边，他害怕输掉比赛愧对师父愧对姜前辈，他害怕······
此时擂台周围的温度似乎又冷了一些，孙羽看着陷入困境的东方林，他扬起的笑容代替了原本谨慎的表情，同时他手上的快剑依旧不停挥刺，攻势不减。
“当啷”一声，处于下风的东方林被缕缕剑光逼到擂台角落，孙羽的快剑在一阵疯狂撕咬后终于刺中了他的左臂，原本英勇奋战的短剑失手飞出，恰巧飞落在了东方林身后的火盆之中，呲呲作响的烈火如同饕餮吞食一般，贪婪地将短剑完全咽入口中。
东方林捂住伤口，身体踉跄地半跪了下去。
孙羽将剑指着他的要害，说道：“我看在你是小衿旧友的份上，给你一次认输的机会。”
东方林不停喘着粗气并未说话，孙羽轻笑说：“看来你连认输的勇气也没有了，威弟怎么会败在你们这种门派的手下。好，我来帮你。”
孙羽转身向南宫盟主示意，然而他刚刚侧过半个身子，眼睛余光处却发现东方林颤抖着缓缓站了起来。
“我今天不能输在这里，无论如何也不能输在这里，之前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很多复杂的想法，但是现在打到你的愿望只有一个！我知道现在擂台的四周有很多注视着我的目光，其中有一些我就算是付出生命也不能让它们失望！！！”
东方林猛然站起拔出了身后短剑，剑身被抽出时还沾上了几缕带着热油的火苗。孙羽大惊失色急忙挥剑应战，东方林短剑上还未熄灭的油火在两剑撞击之间不禁溅到了孙羽的宝剑上。
帷帐中的游子时三人皆神情紧张，一时间都站了起来，坐在南宫弘身边的南宫衿也直起了腰，焦急张望。
东方林挥舞着带火的剑，忽然他将全身最后的力气全部聚于右臂，如疾风迅雷一般火速刺出数剑，孙羽面对这猛烈的攻势使出了全身解数，台上的两柄利剑如同两条吐着火舌的赤龙在做殊死相斗。
“一剑，两剑，七剑，十四剑，二十八剑。”双眉紧皱的游子时暗暗数着东方林在此刻挥出的剑数，他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大师兄竟在一瞬间反复将君玉门的绝学“夜雨流星”使出了四次，他凭借着轻短的剑身将“夜雨流星”发挥到了极致，这是自己和两位师弟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他重新端详起东方林来，并在眼中揉进了一丝敬意的目光。
台上的二人在一阵狂风骤雨后终于安静了下来，东方林和孙羽在擂台的一左一右分别伫立。
台下的观众纷纷睁大了眼睛向前挤去。
在其他帷帐里，萧晓，唐玫，陆离，剪云，张南，蔚彩儿，宇文望等人也都攥紧了手掌，目不转睛地向台上看去。
天空中不知何时多了几朵浓云，清凉的风穿梭于人群之中，人们脚下的花草也放慢了摇摆的速度，似乎它也在注视着那两名剑客的一举一动。
忽然一声惊雷响起，人们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异的表情，孙羽随着那声响雷，身体朝擂台台面重重地倒了下去。
他全身都被“夜雨流星”刺中，虽然剑招都避开了他的要害，但即便这样也没有人能在如此攻势过后还能再站起来。
在一片短暂的寂静过后，台下的观众似钱塘潮水一般霎时间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卫诚和戚宁高兴地跳了起来，游子时脸上也毫不避讳地映出了笑容。
此时于擂台另一侧瞬剑门的大帐中，孙通的脸色极其难看，他猛一挥手，几名瞬剑门的弟子纷纷掠入场内，将孙羽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抬了下来。
血战过后的东方林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向南宫衿的位置望去，但少年原本含笑的面庞忽然凝滞，南宫弘还端坐于上，他身侧的小衿却不在座位，不知去了何处。
东方林如同一个丢失心爱玩具的孩童，目光焦急地四下巡视。
忽然，在那一刻，他的心好似被人揉碎扔到了冰窖之底。
东方的目光最终停在了瞬剑门的大帐内，南宫衿看到孙羽惨烈倒下，一路小跑到了瞬剑门的大帐之中，她带着那几名抬着孙羽的瞬剑门弟子在前开路，头也不回地向南宫山庄负责医疗的大帐跑去。
东方林站在原地呆呆望着南宫衿远去的背影，一动不动。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当啷！”东方林左臂上的剑伤，手掌上的灼伤以及连续使用了四次“夜雨流星”后身体强烈的酸痛感此时一齐涌上心头，因剧烈的疼痛他的右手不禁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短剑，脱手落地。
短剑在不甘心地弹跳数次后还是安静地躺了下去。
东方林猛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身形踉跄地迈开了一步，脑海里却不知下一步该迈向何处，蹒跚的步伐渐渐让身体失去了重心，原本健壮的身躯此时如同失去了养分的绿叶。
就在东方林的身体将要倒下之时，三双温暖有力的手掌托扶在了他的臂膀上。
游子时和卫诚，戚宁眼见大师兄不妙，迅速地掠上了擂台。
南宫弘此时走到了东方林的身边，他先从手下那里将蓝晶虎符接过，然后对着台下高高举起，他一脸笑容把古宝虎符送到了东方林的手上：“东方少侠，恭喜了！不愧为‘君门青玉’，从今日起你就要与我一起身兼除魔大任，不可辜负此枚虎符和君玉门的名声，要做一名除魔卫道的大侠！”
东方林强震精神站直了身子，他双手接过虎符后对着台下的观众露出笑容，但他知道自己的笑容此时一定非常难看。天空再次响起一声雷鸣，蒙蒙细雨缓缓落下，他忍不住再向刚才南宫衿离去的方向看去，一切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