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短篇小番之客栈老板娘(中)
“老板娘,早啊!”
“秦老板早。”
一位衣着得体的妇人正走在街道上,她素来爱笑的脸上依然挂着往常的微笑,看到熟悉的人时,也会开口打招呼。
但若是有人仔细去看,老板娘的眼角丝毫没有皱起来的迹象,她脸上摆出的笑容,只是伪装出的假笑。
“哟,老板娘又来逛街了,要不要来我这里看看,我这儿刚到了几块上好的丝绸,新货给你算给九成价,你看怎么样?”
布庄的老板热情的拦住了林姝的去路,后者笑着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就知道宋老板你最会做生意,贤城有这么多家布庄,可这些年,我不都是在你一家买的?不过我今日确实有事,必须先走一步,改明儿再来你这儿看绸缎哈。”
宋老板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再拦着人,只见那水红色衣裙的身影越飘越远,直到进了一家药堂。
他不禁有些好奇了,福星客栈的老板娘也有去药堂的时候?
他守着这路口这些年,可从未见她去看过大夫,难道真的是身体不适了?
林姝回到客栈时,太阳开始西落,已经是未时了。
昨夜有几间房没有退,而早上的客人又住进来几位客人,现在客栈里面剩下的房间并不多。
林姝吩咐一个伙计给自己泡了一壶茶,准备了一盘点心,一边看着账簿上面的住宿登记,一边开始在脑海里绘制整个客栈的布局。
林姝是昨天晚上进入这位老板娘的身体里的。
她通过回忆发现,留给自己的时间还不到一天,因为原主的记忆停留在她昨夜上床睡觉之后。
也就是说,原主将死于今夜。
她今天早上已经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原主的记忆。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家碧玉的姑娘,嫁了个中年富商做妾。
后来富商又寻到新宠,她便日渐失宠,最后问富商要了一笔钱,自行离开了富商家的宅院。
说起这个,林姝也有几分佩服原主,能够用说唱俱作的方式说服富商放她离开,还能送她一笔钱。
因为有了这笔钱,原主才来到了贤城,开了这家福星客栈。
但是林姝通过对原主记忆进行梳理,发现她并没有什么仇家。
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又到底是谁对这位老板娘下了死手呢?
通过对照着手上的入住记录,一副清晰的客栈图景呈现在林姝脑海中。
在客栈的总体布局上,一楼和二楼是差不多的。
一楼除了大厅,自左边的通道拐过去开始,是普通的客房,如果简单的用数字表示,就是一到十,二楼也是一样。
但是在一楼八号的客房位置住的是老板娘自己,而大厅上方的位置是第二十一号客房。
一共二十一间客房,只有一间是老板娘自己的,其它二十间客房都住满了人。
林姝结合老板娘过去的记忆,排除了客栈中熟人作案的可能。
剩下来的,要么是新住进来的陌生人,要么是她身边的人下的手。
但是后一种可能性并不大,因为原主对待自己手下的伙计们并不苛刻,和他们的关系也挺好,近日也没发生过什么冲突。
林姝决定先把注意力放到新来的人身上,
原主的记忆显示,今天客栈里共会有四拨客人入住。
一个是上午已经住进来的二楼三号房的书生。
一个是带着小孙子的一位老者,住在一楼的八号房,也就在原主楼下。
还有一个是住在原主隔壁九号房的一对中年夫妇。
最后一个,是住在二楼二十一号房的黑衣人,他是昨天夜里最晚来的那一个,也是行为最诡异的人。
她记得,原主在黑衣人付房钱的时候,看到了他的手,那是一双……
“老板娘,来一间客房。”
一个苍老的声音让林姝回神抬头,越过柜台,她看到了那位带着小孙子的老者。
“人年纪大了,爬不动楼,还请老板娘把房间安排在一楼。”
说话的老者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一灰白头发与胡须隐映间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站在他身边的小孩似是怕生的很,一直揪着老人的裤腿,靠在他身上。
林姝挂着原主招牌式的笑容,笑眯眯的将房间的门牌号递给了老者,“您老来的可巧了,一楼啊,就剩了一间东北角的客房了。”
老者接过门牌号,交给林姝半两银子,慢悠悠的右转朝房间走去。
而林姝则在小孩子跟着老人转身的那刻,看到了小孩子抓在老人裤脚上的手只有三根手指,空缺的两个地方分明是齐根部断裂!
她收回目光,低下头,开始进行住宿登记。
这一老一少虽然有些古怪,但应该没有什么气力杀人才对。
太阳终于落山了,连大地上的最后一丝热度也被它一同收回了。
用完晚餐的林姝特意在客栈里面逛了几圈。
她将所有能找到的能作为杀人凶器的物件都进行了暗中标识,并在晚餐过后,将店中能找到的刀具都统一藏了起来。
入夜。
大厅摆设的桌椅旁,蜡台上的油灯被微敞着门缝里吹进来的风弄得扑闪扑闪的,明明灭灭,却依然燃烧着。
林姝打了个哈切,站起了身,负责换她夜班的伙计阿胡走了过来。
他手上端着一盏新换的油灯,“老板娘,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夜里我来看守客栈。”
“嗯,你先把今天的账目对一对,我等你对完了再去休息。”
阿胡“哎”了一声,放下油灯,取过林姝递给他的账簿,拿到另一边去核对账目。
而林姝的视线快速滑过他长满老茧的虎口。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阿胡前来应聘客栈伙计的时候,说自己是个乡下人。
但是一个乡下人不应该是五指与掌心多茧吗?为何是虎口处最厚?
念及此,林姝心中的种种疑虑又加重了一分。
她揉了揉额角,看来原主以前是真的不怎么留心,恐怕她还是要把店里的几个伙计重新纳入被怀疑者的行列了。
“嘭”的一声,客栈的门被人大力的推开了。
人,来了。
林姝抬起眼皮,只扫了来人一眼又垂下,“客官,若是打尖,今日炉火熄得早,厨子已经睡下了。若是住店,本店就只剩一间房了。”
“我只要一间房。
”沙哑的嗓音让人有些分不清男女。
林姝拿起头顶上那间房的门牌号,放在了桌子上,头也不抬道,“一两银子。”
来人也不还价,放下银子,拿起门牌号就走了。
在他伸出手的时候,林姝看到黑色的衣袍下,是一双苍白的过分的手,上面的血管都是清晰可见。
至于手的形状,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
林姝收了银子,记了账,回头发现阿胡正张望着黑衣人离去的背影。
她抬手给了他一记毛栗,“看什么看?还不快些对账?”
阿胡配合的“哎呀”痛呼一声,乖乖双手将账簿交上。
林姝笑了笑,将对完账的账本放进了柜台的抽屉里锁上,至于银两,她负责带走保管。
深夜,油灯中的黑色灯芯越烧越长,油也越来越浅。
昏黄的黑暗中,似乎有木楼梯发出的轻微吱呀声。
一只夜不归宿的八哥,停留在院子中央的大桂花树树冠上准备临时过个夜。
然而传入耳中的极细弱声响引得它偏了偏脑袋,黄中带黑的豆大瞳孔盯着桂花树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