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布虎豹师澄心堂
一块被称作“手机”的黑色金属块,明显具有通话功能,因为没有“鸡站”和信号,而只能听听录音。这是什么样的先进电子仪器?从什么地方来?张腾作为一个级别不低的组织内干部,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国外已有这样的高端设备。他看了一眼阿牛,见对方正眼巴巴地等待自己的判断,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接着讲下去,有些未知的东西只能正视它的存在,留待以后搞清楚吧,事态的发展才是正题。阿牛会意,带着明显的抵触、厌恶两人的情绪接着讲了下去:
“那个前去见那个‘未知人’的家伙从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凑到已经很是微弱的火苗前,向‘未知人’展示上面的内容,并解释说:
‘您看,这是我跟您初次见面时,您交给我的纸张,按照这上面标注的内容,我一一照做了,这不,这第一条······’那‘未知人’一把抢过那张纸,丢进了火堆里说:
‘你的话也太多了!’后来的家伙满嘴的殷勤:
‘您布置我的事,在我这里就是圣旨,我······’那‘未知人’扬手就挥到了后来的家伙的脖颈处,一道银色金属亮光闪过,那家伙再未发出声音,像一袋面一样栽倒到了油桶旁。‘未知人’的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声响:
‘既然把我的话当圣旨,那我把他弄死也很正常,你说对吧?’见此情景不知所措的我,不知该向前抓住此人,还是接着躲在暗处观察,却惊异地发现,那个人的眼睛是望着黑暗中的我的,这句话也是向我发出的,他接着说:
‘你都看见了,是不是也明白了呢?’我看自己也没有必要再躲下去了,就走向他,只是此时,我的心里怕极了,不是那种害怕危险,而是对未知的一种恐惧,到底这个‘未知人’会对我做出什么危险的动作,我一无所知,自然就无法抵挡,但我别无选择,必须面对他,谁知他只是说:
‘这个愚蠢的人浪费了我太多时间,我必须离开了,你回去给姓张的带句话,他的老婆孩子可都在我眼皮底下,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省得以后见面没话说,嚯嚯嚯。’说着他转身向后就走,我立刻明白他所说的‘姓张的’肯定是你,却奇怪于他的话中话,毕竟你还没有结婚,何谈老婆孩子,所以就发力紧追,嘴里还喊着:
‘你说什么?把话说清楚再走!’谁知那人并没有慌忙逃窜,仍是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子走着,可是却见他的影子却越来越淡,好像水墨在宣纸上晕开了,只是影子没有扩大却在消失当中。我当时以为是因为黑暗的事,可我追他追的很近了,只有一米进深,这样的距离,他的影子应该是实黑的重,如何会成为透明的淡呢?只听他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你追过界了,回吧!’回手就是一掌,我本来并没有觉得前进有什么困难,可他这一掌,却让我感觉到自己像是从隧道中迅速被推了出来,树叶哗哗的声音尤其清晰、响亮,一只夜鸟‘啾啾’了两声,又睡去了。空气里有低低的嘈杂声在流动,人们在房间里的低语,家具被碰撞,用品被挪动的声音,远处的犬吠······忽然都起来了,嗯,刚才追在那‘未知人’的身后,感觉自己在‘隧道’里的那短短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我像是身置一个密闭的空间,而被推出来后,才有了‘人声’,活着的世界的声音,你说奇怪不奇怪!”张腾低着头默想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才看着阿牛说:
“纸条,这张残缺的纸条,只剩下这些了吗?”阿牛立刻一脸懊悔地说:
“是啊,我是追了那个‘未知人’几步才返回的,回过神儿的第一时间就冲到那个破汽油桶做的简易土炉边,我掏出随身带的小手电照亮,伸头往里看,见火已经完全熄灭了,好在因为当时扔进纸条时,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火苗了,才使这张纸残存下来一块。我没有马上伸手进去,用手电照了半天那已烧成白灰,却还保持着纸的形状的纸灰,竟然还有几个字可以辨认!”张腾审视着阿牛的表情,并没有发问,阿牛的脸上露出因为书念得少而不自信的怯怯:
“应该是不错吧,‘澄’,三点水,一个登高的‘登’,应该还是念‘澄’吧?”张腾点点头:
“没错,还念‘澄’。”阿牛这才放松了身体,舒了口气说:
“那纸灰上显示出的是‘澄心堂’三个字。我猜,这应该是某位有钱人家的书斋吧,要不就是什么名门望族的祠堂,只是出现在这张纸上,无非是告诉人家具体位置,可是没有前面具体的地址,光知道一个这么一个堂的名字,能有什么用?”张腾的脸上显出许久不见的微笑:
“这个‘澄心堂’可是大有学问的。”本来已经放弃究根问底的阿牛听张腾这么一说,劲头立刻就上来了:
“哦?讲来听听。”张腾的身子往后靠了靠,阿牛赶紧往一边靠了靠,引得那边的队员顾青山也马上欠了欠身让地方,张腾笑:
“青山你们都别动,地方大着呢,我只是坐久了,后背有点僵了,稍微动动就好。嗯,这个‘澄心堂’啊,‘澄心’语出《淮南子·泰族训》,说的是‘学者必须澄心清意,才能明于天人之分’。南唐先主李升最先在自己的御书房用它做堂号,叫‘澄心堂’。南唐后主李煜即位后,沿用了这个堂号,当成自己的书房。他还把徽州和宣州地区两地纸工按照他的心意,造出的一种细薄光滑又坚韧的纸叫‘澄心堂纸’。李煜对这种纸非常喜欢,甚至到了‘非澄心堂纸不书’的地步。也就是在这个书房,他用珍爱的‘澄心堂纸’写出了千古传唱的《虞美人》。
但澄心堂和澄心堂纸并没有给李后主带来好运,而是见证了南唐在李后主的手里混没了,此堂、此纸记下更多的是南唐的灭亡。到了大清,嘉庆帝在自己最后的5年时间里,以《澄心堂》为题写下了23首御诗,可见他对这里的喜爱,虽也在整顿内政,倾力企图维护清王朝的稳定巩固,然而不可逆转的历史发展趋势,使清王朝的败落,在嘉庆末年已完全表面化,并从此日渐走向衰亡。”一直在默默听着两人讲话的顾青山总也没找到说话的地方,现在听张腾讲上了典故,气氛放松了下来,不禁搭话到:
“这么说来,这个‘澄心堂’可不是个吉利之地。”阿牛没有搭理他,而是直接问张腾:
“这我就有些不明白了,南唐宫殿可是在金陵旧址,而嘉庆年间嘉庆帝可一直是在京师居住,地方都不一样啊,两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居住在一个‘澄心堂’啊。”听到这,张腾不禁拍起了大腿叫好:
“哈哈,了不得啊,阿牛,竟然能把金陵和京师这两个名字的所属年代说的如此清楚、准确,不简单啊!我本来怕大家一路疲顿,故意把两个地方混淆成一处,说得热闹,不想立刻就被你揭穿了。”阿牛摸摸头,不好意思地回道:
“司令您可不要这样说,我能懂这么多,还不都是师父常常在旁边念叨,时间长了就记住了,又没上过学,哪会谈古论今。”旁边顾青山故意接道:
“啊,和着两位就拿我一个人开涮呗。”阿牛回手把他的帽子拉下来罩住了他的嘴。张腾看着他俩逗,直乐:
“大家都有发表言论的自由,你别不让人家说话啊。”阿牛强硬地回答:
“我好不容易逮个机会受一受‘文化熏陶’,怎么能让这小子给我搅了‘雅兴’,您别搭理他,赶快给我讲一讲这里面的典故、诗词赋之类的,也算咱们没有白一起在这车上窝这么长时间。”张腾谈资正兴,自也不推脱:
“澄心堂原来不过是南唐时期金陵宫殿的一座偏殿,刚才也说过了,‘澄心’乃出典于《淮南子·泰族训》:‘学者必须澄心清意,才能明于天人之分’句。李煜即位后,因其环境幽静,常在此吟诗填词,后来成为他的书房。澄心堂外有一片树林,其树正好是造纸的原料,为便利采料起见,便应了工匠之要求,以宫殿澄心堂为工场,其所产纸便称‘澄心堂纸’。
这澄心堂纸,算是书画纸精品,徽州文房四宝之一。唐代开始,徽州成为文房四宝生产的重要基地,除歙砚、徽墨被推为天下之冠外,澄心堂纸更是受到珍爱。李煜视这种纸为珍宝,赞其为‘纸中之王’,并特辟读书、阅览奏章的澄心堂来贮藏它,还设局令承御监制造这种佳纸,供宫中长期使用。澄心堂纸质量极高,但传世极少。
关于制造澄心堂纸的真正来历,据说是李后主嫌蜀笺不能长期保存,后来今天的徽州地区、宣州地区两地的纸工,按照李后主的意图,造出了这种澄心堂纸。《文房四说》中提到澄心堂纸时评价:‘今世不复作精品’。因此,徽、宣地区把这种纸作为当地的特产,并详细记载了这种纸的特色:‘肤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滑,冠于一时’。人们称,这种澄心堂纸的质地比蜀地著名的薛涛笺还要精良。《徽州府志》记载:‘黟歙间多良纸,有凝霜,澄心之号,后者长达50尺为幅,自首至尾匀薄如一。’
此纸诗人梅尧臣都为之作诗,诗曰:‘澄心纸出新安郡,触月敲冰滑有余;潘候不独能致纸,罗纹细砚镌龙尾。’到了宋代,苏东坡也与徽宣地的制墨、砚和澄心堂纸的潘谷结下了‘翰磨因缘。’著名的绘画家李公麟的传世之作《五马图》、欧阳修的起草的《新唐书》和《新五代史》以及拓印的《淳化阁帖》等,均取澄心堂纸作。而更不得了的是,明代书法家董其昌得澄心堂纸时,竟感慨地说:‘此纸不敢书。’”张腾说到这,停了下来。一边顾青山发出了啧啧之声:
“这么多内容,司令是怎样记下来的啊,我小时候也被掂到私塾去念过几天书,可是光记得挨先生板子的事了,哪记下过几个字。莫非,司令你有过目不忘之能力?”张腾哈哈大笑:
“我哪会有那种本事,无非是喜欢这文房四宝,诗词歌赋而已,将来稳定了,我肯定是要觅一处幽静之地读书为乐的。”顾青山还是不罢休:
“刚才您还提到嘉庆帝的‘澄心堂’,这也是您从书上读来的?”张腾摇摇头:
“这个我还真的有发言权,因为我去过。当然也是极偶然机会,就不跟你们细说了,但这嘉庆帝的后花园——绮春园里真有一个澄心堂,位于园侧南湖岛上,占地面积1.5万平方米。
在乾隆年间就已存在,当时叫‘竹园’。嘉庆中后期,对这里进行了大规模修缮,并取名为‘诚心堂’,后因嫌其太俗而改名‘澄心’。正殿就坐落在湖岛上偏南的位置,坐北朝南,为两卷五间大殿。殿内装修十分豪华,设有宝座床,据说嘉、道、咸三代皇帝经常在澄心堂用膳、休息。嘉庆皇帝在描写澄心堂诗中有云:‘棹南湖度水关,书堂四面碧漪环。霞光灿烂辉高宇,鉴影微茫印远山。’这日记式的诗歌中记录了比较惬意的环境,而身临其境那园林景观,真能使人性情舒畅,忘却了外界的纷扰。”顾青山微闭双眼念叨着:
“书堂四面碧漪环。霞光灿烂辉高宇,鉴影微茫印远山。哇,多好的意境,嘉庆皇帝的诗写得比他的皇帝做的好啊。”张腾没有应顾青山的话,而是认真地问阿牛:
“你确定‘澄心堂’三字后面没紧跟着什么字?”阿牛摇摇头:
“我不能肯定,怎么了?澄心堂还有别的典故?”张腾自顾自地说出四个字:
“《澄心堂帖》。”阿牛诧异地问:
“难道这个嘉庆帝的毛笔字写得也挺好,还弄出了个帖子传世?”张腾淡淡笑出了声:
“这《澄心堂帖》,是北宋时期蔡襄传世墨迹中最典型、最追踪晋唐的楷书代表作之一。精致的纸质,配上蔡襄秀致而庄重的墨迹,使得这幅的《蔡襄尺牍》帖格外显得清丽动人。
全文以行楷写成,雍容大度,一笔不苟,似乎全用颜法,结体端正略扁,字距行间宽紧合适,一笔一画都甚富体态,工致而雍容。信札署有癸卯(1063年)年款,蔡襄时年五十二岁,正是他晚年崇尚端重书风的代表之作。我在想,如果那张纸上所指不是澄心堂,也不是澄心堂纸,会不会是指《蔡襄尺牍·澄心堂帖》?”阿牛自然也是回答不出的,一时间车里安静了下来。
车子停稳时,几个人疲倦地睁开眼下了车,惊讶地发现已经到了一个热闹的小城,城里人穿得衣服明显比内地薄透,皮肤也黑了许多,强烈的近海紫外线也使这几个”不速之客”感到了不适。司机打开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他们的背包,招呼都不打,钻进汽车就开走了。大家围到张腾的身边,默不作声地等待命令。张腾掏出指南针辨别了一下方向,向一个街口挥了下手,大家就各自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向着那个方向走去。B城,跟他们的目的地隔着一个小镇,在地图上,它只是一个陌生、孤单的小点。不能跟当地组织联系取得帮助,只能靠自己去闯,去探。这是老兽和张腾一起的决定。先在B城落脚,然后分批穿过那个叫“古达”的小镇,混在两地百姓的中间,偷偷越过边境,前往磅逊。此次行动不能持有组织的介绍信,所有队员没有身份,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跟组织联系。
一个少数民族气息十足的旅店出现在了面前,鲜艳的色彩和舒适、简单的外观让这几个毛孔里都透着燥热和疲惫的人像看到了绿洲的沙漠客,恨不得一脚就踏进去。偏偏张腾却走到前面不远的地方去了,还站在那里不动了,没有命令谁也不敢进店,他们只好眼巴巴地原地等着,不想张腾一挥手,示意他们近前去。
澄心堂!真的有写着这么三个字的一块古旧木匾挂在一个破旧的小门上!张腾再次招手,阿牛抢先上前,推门而入,别的人跟在身后鱼贯而入。门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竟在郁郁葱葱的古木掩映下有着三跨宽敞的院子,每个院都有三四间屋子,干净、整洁,摆置简单桌椅床具,一看就是常有人打扫,却无人居住。张腾将整个院子转完,神情越发凝重,他召集大家到近前下了死命令:
“从现在开始,除我和阿牛住在后院一个房间,其余每个人分别住前院一个房间,没有召唤昼夜不要离开,严密注意四周动静,我们每个人都要以一当百,以一当千,这里,将是我们的第一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