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请长缨
屏风后的矮个子男人刘三柱竟然长着和张腾的通信兵“门神”一样的脸，但他绝不是“门神”，那是个从不会向谁屈服的硬汉，从骨子里向外渗透着霸气，直到他跳下悬崖，也没有向谁示过弱，他是张腾的“门神”，就如门神一样守护着他，用生命守护他。而这个刘三柱，不能说懦弱到骨子里，却是活在最底层里的一员，忍辱负重活了小半辈子。为了和他同居的女人榄菊，头脑发热的他终于硬气一回，手持尖刀，躲在屏风后，肆机杀了那个浮夸弟子“张腾”。如果不是张腾的出现，他的命运还不知将流落于何方。张腾劝他放弃杀人，因为那张“门神”的脸，他不想他死于非命。谁知节外生枝，“张腾”和“何香”这对惹祸精被追债团伙追堵进了门。张腾挺身而出，替“何香”暂时抵挡，但“阿牛”的子弹却打中了刘三柱……
张腾眼看着刘三柱倒地就再也没起来，他本是来杀人的，却为了救此人而被射杀，听来可笑却成为了他的宿命。那个“阿牛”举起手中的枪，在还在冒着烟的枪口上吹了一口，斜眼得意地冲着张腾说：
“怎么样？你还有什么救兵，尽管叫来吧，也好黄泉路上做个伴，不寂寞。”张腾无惧地笑道：
“人生一世，总有一死，只有一憾，这样死去，真是不值。”“阿牛”从鼻子里哼出了笑声：
“你还想怎样？蝼蚁之命就想撼动大树，不是找死是什么。”张腾指着“何香”说：
“如果我死了，请留此女子一命。”“阿牛”狂笑不止：
“死到临头还想着替别人挡灾，真是怜香惜玉的君子啊，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慈善机构？哈哈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有钱，谁也不能保障她的安全。”张腾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只能拼力打去，几截“铁塔”再次上阵，车轮战再次开始。“阿牛”也失去了耐心，叫道：
“要钱没有，贱命一条，你说你捣什么乱啊，这可是你自找的，这样吧，我且送你一程，不要怪我绝情啊！”他举起了手中的枪，照着张腾就是一枪，枪声响处，张腾没有应声倒下，而是消失了，留下一群惊诧的嘴脸……
张腾定过神时，发现自己还在那崎岖的山道上，他刚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低头却看见身上的昂贵整洁的衣饰，不得不放弃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念头，可又能怎么样，关于那个世界的所有事情都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包括能不能前往都是问题。以其在这些事情上伤脑筋，不如想一想，下一步怎么办？这个问题令张腾再一次头疼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淡定，淡定，先离开这个无法立身的地方，找一个农家换下身上的装束，弄些吃的，去找部队吧，只有找到组织，才能东山再起，继续战斗。他转过身子，想原路返回，一个当地老百姓老人静静立在眼前的身影把他惊了一跳。没等他发问，老人首先捻着胡须说：
“这把你也救了，你连声谢都不说就走啊。”张腾一听此话，立刻明白了，自己定是被老人所救，虽然并不清楚是怎么救的，可这个救命恩人绝不是虚的。他倒头就拜：
“感谢老丈的救命之恩。”老人双手把他扶起说：
“哈哈，小事小事，不必挂齿。你这个人竟是实诚的很，我说是我救了你，你倒也是半点不怀疑，我喜欢。”张腾坚持不起，说：
“老丈救命之恩岂是小事，还得烦请您告诉我前因后果，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那老人越发笑得开心：
“哈哈哈，你还真谦虚的紧，什么叫太突然了，完全出乎你的意料？不突然，慢慢发生就在你的意料之中了，你能想明白‘平行宇宙’的事？那我看才是真见鬼了。”原来这个老人就是个“老顽童”的心态，张腾忽然就喜欢上了他，老人再拉，他马上站了起来。随后老人所讲的话张腾给阿牛和小毕已经叙述了。当然他讲的绝不仅仅是这些，那几天和老人在一起学到的东西够张腾用一辈子的了。张腾也问过老人，为什么会救自己，并把自己一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交给他，老人只是简单地说了句“缘分”。
就是这个缘分让老人提前多半天就来到这个岔道边来等他，“门神”他救不了，因为“缘分未到”。张腾当时之所以感到动作缓慢，是老人正将他导往前往“平行世界”的隧道。在平行世界里发生的那一切，令张腾久久不能自拔，烦闷不堪。老人的解释则太过于直白：
“别人的生活管你什么事？在另一个世界，人家有人家的生活，就是人家长得跟你一样，那也只是人家自己的事，你无权干涉，更轮不到你‘替古人担忧’。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别的世界，就好像现今，眼前，你就是多么爱一个人，多么想靠近他，走进他的生活，只要他没有意愿，那都是瞎掰，你就离人家远远的就是帮忙了。”这话没错，张腾也不是傻子，所以他很快就恢复了理智。他想问些“您是谁？为什么会懂这些？”的问题就等于对着空气说话了。跟老人在一起，张腾甚至忘记了时间，他希望就这样一直跟着老人在山上转圈圈，如神仙样地享受清风明月、山泉林涛。不想老人说了句：
“你还有更重要的使命需要完成，去做你该做的事去吧。”扭头自顾自地走了，张腾甚至都来不及问老人，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张腾讲完的这些话让阿牛和小毕明白了一个事实，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有些事就是对他们讲了，他们也不会懂。于是他们俩只是听从于张腾的安排，而不再问东问西。张腾对后面的话也是越说越简单：
“这个‘澄心堂’初来时我发现每个房间都是干干净净地，却是在每个房间都放着同样的桌椅，还都放在房间的同一个位置上，我就意识到，布置房间的人是不想让突然闯入的人在桌椅的位置停留，更不想让某人在那个位置上摆放床铺，坐躺上人。我自然要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把来往于平行世界的通道给堵上了。现在离申时越来越近了，那个来接应这些要从通道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的人很快就要来了，我们要随时保持警戒。否则，见不到从那个世界来的人，再把这边的线索也断了，我们就很难再遇到这么好的运气了。”阿牛还是没有说话，看来对于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他还在耿耿于怀。小毕用力地点点头，欲言又止。张腾接着说：
“我知道你的疑问是什么：为什么我会知道会有一个人前来接应那些来自平行世界的人。这个人一定会来，他的手里一定也会有一部所谓的‘手机’，而那个手机里一定设置着定时，在申时前响起，通知他来到这个位于坤位的房间。”小毕终于忍不住了，问：
“那会是哪天的申时？”张腾望着窗外的树影没有回头，片刻才说：
“这就不好说了，就看我们的运气了，但也没准就是今天的申时啊。”随后大家陷入了沉默。张腾闭着眼睛盘坐在铺上，呼吸匀称而有节奏。小毕无聊地东看看，西看看，阿牛并不理他，索性躺在了铺位上打起了呼噜。
阿牛的呼噜是瞬时停止的，再看张腾，也是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小毕看着两人，忽然紧张地不得了，想站起来，又把腿伸直，浑身刺痒，想抓又无从抓起。院子里的脚步声是犹疑的，先在旁边的门口晃了几个小圈，又走到隔壁顺了几条直线，最后，坚定地在他们这个门前站定了。但是这个人并没有忙着进来，他在门口踱步，一圈又一圈。张腾看了看手表，伸到两人面前给他俩看，申时已过了几分钟。那人却还是不忙进来，小毕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看那俩人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口，随时准备跳起身冲出去抓人，而自己，却不知道看到那人的第一眼该干点什么。
门终于被推开了，一个如弥勒佛样的肥肥壮壮的人出现到了门口，他愣愣地盯着三人数秒钟，忽然咧开嘴笑着说：
“我就说嘛，你们应该早就到了，可是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我也不敢进来，不过，文先生这次没有跟着来吗？我还以为他每次必来呢，唉，见到他我就很紧张呢。”说着他用肥肥大大的手掌给张腾和阿牛一人递了支烟，并给他们一一点上，唯独没有给小毕。张腾和阿牛对了下眼色，看来他们已经被当做平行世界来的人了，两个人不动声色等着这个胖子叨叨出更多的信息来。不想小毕用不乐意的口气说：
“你这人怎么回事，论资排辈吗？看我小就不给我烟抽，看不起我是吧，你信不信我······”说着就挽起袖子往前凑，那个人赶紧把自己手中还没有来得及抽的那根烟恭恭敬敬地递到小毕的手里说：
“啊，您别误会，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个人胖，动作也迟缓，这不正想给您这根呢嘛。”小毕接过烟叼在嘴上，那胖子马上给他点上说：
“您抽好，您抽好。”小毕吸了一口烟也不耽误白了胖子一眼说：
“这还差不多。”胖子见张腾和阿牛只是盯着他看，也不多话，只好蹲在他们面前跟小毕套近乎：
“你们来的人不多啊，我瞅老几位都不眼熟，上次来的那几个哥们都不在啊，文先生也没来，请问哥几个中间谁做主啊？”小毕又白了他一眼：
“这么没眼色的人，文哥怎么挑的你啊？”那胖子也不生气，悠闲地吸了一口烟，徐徐吐出一个烟圈说：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也没有什么特长，但是比较听话，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嗯，我嘴巴也比较严，不让我说得话我绝不乱说。”张腾盯着他问：
“怎么称呼你？”那胖子笑了：
“文先生还真有意思，连这个都没有告诉你们吗？我叫‘胖子’，他就是这么称呼我的。”张腾没有再往下说，闭上眼睛像是下定决心要再眯上一觉。阿牛仍谁也不理地坐着。胖子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两圈，见他们不说话，自己也不便打搅，干脆就地坐到了地上，慢慢地抽着烟。小毕故意不乐意地说：
“我越发地闹不懂了，文哥看上了你的哪一点，我们这次来能完成任务吗？我是真的怀疑了。”阿牛忽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别在这胡说八道，扰乱军心，怎么可能完不成任务，小心队长割了你的舌头。”小毕故意看了一眼张腾的脸色，歉意地笑笑说：
“我说错话了，说错话了，队长大人大量，怎么会跟我这样的一般见识，嗬？”张腾还是没有说话地闭着眼睛。小毕“嘿嘿”地自己傻笑了两声，扔掉剩下的烟屁股，厚脸皮地一伸手：
“来前不让带，可把我憋坏了，再给一根吧。”那胖子赶紧侧起身，在裤兜里艰难地摸出一盒烟，讨巧地说：
“我也不知道情况，出家门时就带了这么半盒，都给您吧。”小毕摇摇头：
“你就给我冒一根就是了。”胖子依言掏出一根递给他，再给他点上。小毕猛吸了一口闭着眼睛享受了几秒，美滋滋地说：
“啊，不错，不错。咦，这烟不错呢，你们这里人都抽这种烟吗？”胖子哈哈笑:
“怎么会，这种烟在我们这里算好的了，我也总是省着抽的。”小毕一脸艳羡：
“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很挣钱吗？”那胖子越发地笑得开心：
“哈哈，怎么会，我就不做生意，要不文先生怎么会挑上我呢，我就是一个闲人，靠祖上留下来的一点基业坐吃山空。”小毕生气地跟他离开一点距离：
“不说实话，多少基业能轮到你如此死吃海喝，还过得这么顺风顺水！算了，也怪我多嘴。”那胖子多少显出些着急，争辩道：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我这个人欲望也不强，无儿无女，老光棍一个，平日里就是喝点小酒，抽抽烟，别的爱好一点没有，手里的这点钱可以让我几十年后寿终正寝也就行了。”小毕故意夸张地叫道：
“那你认识了文哥，恐怕，你这个‘寿终正寝’的愿望就无法实现咯。”胖子有些迟疑了：
“不会，不会，文先生说，只要我把他交代给我的这几件事办好了，剩下的就没我什么事了。这不，之前我都做的挺好的，今天再接应完你们，我就可以过我的小日子去了。”张腾眼睛不睁，甩了句过来：
“一切才刚刚开始，怎么就没你什么事了，以后你就䞍等好吧。”那胖子真的紧张了：
“呀，这可不行，都是说好的事，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不行，你们能联系到文先生吧，我得跟他说道说道，不然，我就不干了。”小毕说：
“你这在电门上踩着的人，咋就说不干就撂挑子啊。再说了，你这也不过就是这个，通知你到点来一下就离开了，多大点事儿啊。”胖子睁大了眼睛说：
“多大点事儿？你尝过这种感觉吗？”说着他举起手中的黑色金属块――手机，向小毕示意了一下说：
“就是这个，你们那个世界里的东西，随时都可能响，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响，整日里提心吊胆地等待着，这么一个定时炸弹一样的东西搁在身边，我的日子能好过的了吗？”小毕不屑地摆摆手：
“那是你太当回事了，不就是一个手机吗？通话使用的而已，怎么就当作炸弹了。”胖子忽然一脸地恐怖：
“看，就知道你们也不跟我说实话，我见到文先生的第一天，他正在跟一个人说话，随后他跟那人告别往前走，经过我身边后又往前走。我正好是站在十字路口等着过马路，回头看那个人还站在原地，手里捧着的就是这么一块手机看，我正疑惑那是什么东西时，就听“嘭”的一声，那人就炸了！满身鲜血地仰面倒去。我惊恐地看向刚刚离开他的文先生，正看见他扬起在半空中的手刚往下放，手中的物件就是这个手机！是的，他就是用手机把那人炸死了！”张腾和阿牛对了一下眼色，两人都回盯了一眼小毕，仍沉默着。小毕咽了一口唾沫说：
“啊，这不算什么，手机的功能多着呢，这只是最基本的设置。我问你，看到这一幕也并不决定你就能让文哥选你做事呵，难道是因为文哥觉得你看见了这一过程，只好杀你灭口？不对，我觉得他不会这么做。”胖子尴尬地笑笑：
“确实，如果不是我自己贪心，存心作死，也不会惹上这‘好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