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风云起落一袭裙

在胖子的小院里，该遇见的人终归相遇了。当年，张腾在大师的引导下，穿过隧道进入了平行世界，得以躲避了穷凶极恶的匪兵之追。他把见到大师后的一些情形简单地告诉了阿牛和小毕。但他没有说，大师曾隐晦地告诉他，有一天他将会遇到劲敌，那时需画地为牢，做出结界才能救他们于危难之中。那时，大师教他如何做纸剑化腐朽为神奇成为一把劈开现世的利刃，抵挡对方所有的子弹。如今，这把利刃已成，西风中怒吼，随性劈出的一道屏障，劲敌的光弹撞到上面，就如落在了钢板之上，哔哩啪啦地滑下地面，没有一颗可以透过那扇屏障······

那姓文之人见此情景愤怒之极停止了射击，随手一挥收起了枪械，连说了三个字“罢、罢、罢”，就好像他的射击的尾声：

“既然我不能带走他们，也不能给你们留下。”说完这话，他手中多了一个手机，随着他手指的按动，地下和那人身后想起一片“噗、噗”之声，随之还腾起些许的烟雾，一股强烈的化学药品的味道扑面而来。阿牛刚做出要冲过去的动作，被张腾一把拦住：

“不要过去，小心有诈。你过去也来不及了。”等到所有“噗、噗”的声音消失，那人颓然无力，嘴里却恨恨地说：

“今天这账我算在你头上，往后就是你还不了，你的老婆、孩子可还在我的手上，让他们怎么还，可是我说了算。呵呵呵···”说着他开始原地踱步，看似没有规则，又如疾风所至，一扫尽空之势，旁观之人能感觉到他在走一条长长的道，每走一步就把走过之步扫除。很快，他的身影渐渐单薄，直至消失······

阿牛焦急地看着，对张腾说：

“我们就这么看着，就这么让他走了？”张腾淡淡地笑：

“咱们拦不住他的，只能放他走，还只能放他走，如果把他留在了这里，恐怕后果更加可怕。”阿牛仍很着急：

“他说什么？会对你的老婆孩子不利，你怎么能任由他这么说，也不反驳，或做点什么！”张腾苦笑：

“我现在连我的老婆是谁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孩子的事了，如何反驳他？至于他要对我的老婆孩子做什么，如何做到，我也是不知道的，虽然恨得牙根疼，可能怎么办！哈哈，阿牛，我觉得你可是真的高看我了，好像我什么都知道似得。”阿牛听了这些话，马上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卸了气势，看着令人心疼。张腾这时却忽然像换了一个人，双眼如炬，声如洪钟：

“有些事我改变不了，但有些事却是我必须做的！”说着他来到那个人消失的地方，那里的朔风也似刚刚停息。张腾伸开双臂，仰望天空，他忽然发出一声长啸，声音犀利，若搏击长空之苍鹰在高天之上所发之音，嘹远且绵绵不绝。啸声未断，张腾的脚下已经开始游走，所走之方向却是明显与刚才那人的方向是相反的。就好像张腾所做之事是为了消除那人所留下的迹象。事后张腾的解释是，其实那人离开时已经将他走过的路线自行抹去了，而他，只不过是在关门，给那个隧道按了一道结结实实的门，并关上了。从此，七七四十九年之内，那人是无法再通过此隧道来到此间，做这些危害民众之事了。

阿牛几乎是提溜起胖子的，因为他自从出溜到地上后，就一直没有起来得了，阿牛拿过他的手机扔到了一边去，他也还是没有缓过劲来。尽管阿牛一个劲地在他耳边说：

“你这个劳什子已经彻底成了一块废铁了，它再也不会被操纵、爆炸了。”可是不管怎么说，胖子都像魂儿被抽离了一样，完全没有了精气神儿地呆坐着像一摊烂泥。阿牛只好提溜起他来到那块空地上，在他的比划下，找到埋藏药品的箱子，但那些箱子都已经被熏黑，开着口，里面除了黑色凝固的塑料残块，什么都没有了。再看那些藏在墙角木箱里的数十箱仪器也全部焦化。阿牛看到这些狠力地直拍大腿：

“哎呀，哎呀，可惜了，可惜了！”张腾却淡淡地说：

“这些东西就是没有焚毁也是祸害，不能为我们所用，损毁就损毁吧。”阿牛回头看他，两个人互相默默地望了几秒对方，才相视而笑，尽释前嫌。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张腾就接到了来自老兽的消息，他已到了磅逊边境，并已经封锁了所有的入境入口，派来接他们前往磅逊的车子已经在路上。阿牛这时才知道，原来出发前的那个晚上，张腾和老兽约定，张腾的小队到达B城的24个小时之内如果没有收到张腾传达的平安消息，老兽就立刻派人封锁磅逊和内地之间的边境。老兽毕竟是老兽，当时间刚刚过了几个小时，他就有了危急的预感，登车就马不停蹄地直接赶往磅逊。当24小时刚过，没有等到张腾的电报，老兽就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封锁该边境的命令，接应张腾小队的车子也在同时出发前往B城。

于是，睡眼仍惺忪的一行八人被快速运往磅逊的那个海岛。他们当然是去晚了，岛上的那些人原来作为实验室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连纸片、碎瓶子都没有搜到。所有人那个沮丧，转身只好离开。张腾走在最后，他没有跟在队员的身后上车，而是示意司机等他一下，径直去了海边。在他的脑海中，还存留着那个带回“星天”的人的讲述：海边、绝望的博士、被丢掉的药瓶。

张腾在沙滩上信步走了几圈，咸咸闷闷的海风让他有些微的不适，那些“嘎嘎”地叫着不时飞过的海鸥也使他有着不踏实的预感。走了这么几遭，虽然穿的是高帮的解放鞋，他却觉得鞋子里进了很多沙子，粘粘的，磋磨着脚。在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沙地的同时，他还是不时的抬头环顾着四周。有一只废弃的大木船搁浅在远处的近滩，数只海鸥在木船的上空盘旋。很突忽地，那个木船就像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挂在这清晨海景音乐的篇章上。张腾回头看了那个木船好几眼，后来，他就向那个木船走去。

一个很普通的海边木船，已经废弃了太久了吧，木头被强劲的阳光晒得干裂脱落，沟痕纵横。作为缆绳的粗粗的麻绳早已在岁月里慢慢腐烂成了丝丝缕缕。张腾围着木船转了一周，随着潮起潮落，木船周围的沙地平整的如同刚刚开启的沙盘，微微的起伏里充斥着平缓的容颜。接着，如同得到了神示，张腾开始有所期待，在木船里，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他扒住穿帮，使劲跃了上去，他的双手还支撑在船帮上，双腿保持离地的姿势，他看到了船里的人。

一个戴着眼睛的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蜷缩在船体的一脚，鲜血从他的腹部缓缓地流出，已经在船底洼出了浅浅的一层。苍白的脸上受惊而又绝望的眼神让人想到一只濒死的小兽。张腾立刻双手使劲跳进了木船，冲到他面前，检查了他的伤口，发现竟然是贯穿伤，不得不无奈地看向那年轻人，那人会意地点点头，虚弱地说：

“对，没救了。”张腾有些动容，但他还是强颜微笑地说：

“你有什么愿望，希望我来帮你完成吗？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想办法做到，请你相信我。”那人缓慢地笑道：

“我就是太相信人了，才会落到如此地步。我也没想着害人，我甚至一直想着研制出一些神奇的药来减轻人们的病痛，造福人类来着，可你看看，我如今的下场······”那人说到这哽咽了，张腾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博士，研制出“星天”的博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竟然激动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博士已经有些神志模糊，絮絮叨叨地说：

“他们拿走了我的成果，却不告诉我拿去做什么，我还挺高兴，有着这么充裕的研究基金，好好地研究我的药就是了。等到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早已大错酿成，他们把我研制出来的有着很多的副作用的药物，有些甚至是对人体有害的药品拿去给人体注射，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因为我的任性断送了性命，或者疯癫，或者终生沉浸在病痛之中。我死有余辜！死有余辜啊！”张腾耐心地等到他告一段落，才急问：

“‘星天’，你研制出的‘星天’，你还记得吗？”

“‘星天’？‘星天’？”博士像是在梦语一样地重复着，忽然他恍然大悟地叫道：

“啊，‘星天’，我当然记得，那是我的一项杰作啊！”张腾怒不可斥地叫道：

“还TMD杰作，你不是说这个药品如果一旦注射到人体，对注射人后代的神经有着无法治愈的损伤吗？”博士仍用梦语般地口气说：

“虽说会有很大的损伤，却也会带来很大的奇迹啊，比如说······”张腾实在无法克制地叫道：

“都是损伤了，还有什么奇迹可言，你害人不浅，却还在这大谈奇迹，我看你真的是死有余辜！留着你这样的疯狂怪物在世上，还不知得有多少无辜生命遭殃！死了吧，死了的好！”说着，他在狂怒中扭身就想离开。不想那人叫道：

“请留步！我知道自己错了，当然错了，错得无法悔改，所以死了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归宿。只是，我是把‘星天’直接丢进了大海的，怎么，你怎么会知道它？”张腾的火气没有下降：

“你是把它丢进大海了，但旁边有人捡了其中的一支回来，并把它带去了内地，最终那管药注射进了我爱人的身体，你也不用给我废什么话，我知道你也没有解药……”

“什么，什么，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博士激动地往起坐，一口血却猛喷了出来，呛得他一阵咳嗽，暂时无法说话，可是手却竭力地直直伸过来，意在挽留。本来张腾已经走到的船边，马上就跳下去了，但看博士那难受的样子，他心中一软，就停下了脚步。那博士缓了半分钟，倒了倒气，才又说：

“看来你说的是真的了，我的‘星天’还存活了一只，竟注射到了你妻子的身上……”

“不是妻子，是爱人！还什么‘存活’，你以为它是什么？你养的小狗小猫吗？”张腾感觉自己的肺要气炸了，他不能提何香中针的事，一提就恨不得杀个把人。博士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喁喁地说：

“我知道了，我的‘星天’注射到了你最亲近的女人身上……”

“住嘴！不许你这么说我们的关系！”如果不是博士身上的血快流尽了，张腾的铁拳估计都擂到他身上去了。博士这一次倒并不着急，而是慢慢地说：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关于‘星天’会使你的后代记忆力减退或缺失之事我感到很抱歉，至于他不容易衰老，寿命很长的特点我觉得还是不错的呀。”张腾一把揪住了博士的脖领子，吼道：

“你会让你的家人注射这种药吗？你还在狡辩！”博士的呼吸已经很困难，但他仍保持住了稳定的语气：

“我本来研制这种药就是为了给我自己注射的，我希望研制出来一种延缓衰老，体质多年保持青春的药，副作用不怕，我可以慢慢研究出对策，可是，这药却让老大发现了……”张腾马上打断了博士的话急问：

“谁是老大？”博士喘了几口气说：

“他是管理这个基地的人，大家都管他叫‘老大’，一个穷凶极恶，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的人。他一发现此药，就逼我交出来，我知道，他拿到这种药会大批量生产，使用到众多无辜的人身上，各种体质的人，药效会有区别，搞不好真会出人命，所以我使出种种办法拖延着不交给他，以至到最后不得不丢入大海，他从此怀恨在心，这不，还是对我下了毒手！”张腾刚想再问，博士摆摆手说：

“还是听我说吧，你的爱人本人身体不会有恙，但是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可能会出现阶段性的记忆缺失，他的身体素质会很好，不易衰老，他的神经性病痛不会太严重，主要是他异于常人的生长可能会让他受到群体的孤立……”张腾刚想问什么是“异于常人的生长”，博士再次摆了摆手说：

“我只所以忍着伤痛，坚持躲到这里等着，是因为我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诉给能销毁这批药品的人，我是研制这些种药品的人，当然深知它们的毒害性，由于我还没有进一步研究，如何剔除这些毒害性，所以一切都还在实验阶段，可是老大却是不管我如何劝阻，都要开始大批量生产的……”张腾这回是真急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

“你快说，有什么情况需要告诉我们，我就是带着部队围剿这批药的人，只是来晚了，什么都没有搜到。”听到这话，博士的眼睛亮了，他急喘着说：

“老大他们把我研制出的所有药品打包，连同我常用的仪器设备一起运走了。”张腾马上把在B城发现的药品和仪器设备都被姓文的销毁之事告诉了他，不想博士摇摇头说：

“不是那批药品，那是文先生从他那个世界运来的先进仪器设备和半成品药，准备来和老大换我研制出的这批药的。要不是你说，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老大见文先生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就带着药品和仪器的全部家当逃跑了呢，原来他觉察到了危险。”张腾问：

“你怎么不跑？”博士说：

“我这个榆木脑袋总算弄明白人家是怎么利用我生产杀人武器的了，所以我宁可挨一刀，也要躲到你们来，好把实情告诉你们。”张腾急着再问：

“你是不是知道他们躲往了何处？快告诉我！”博士忽然眼睛的瞳孔开始放大，浑身开始剧烈地哆嗦，惊得张腾使劲摇晃着他喊：

“博士，博士，快说，我去哪里才能找得到他们？千万，千万，一定要坚持住，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博士再一次吐出一口鲜血，接着嘴里不停地开始吐血泡沫，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张腾焦急地等待着，掐着博士的胳膊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良久，博士紧闭的双眼睁开了，还放着异彩的光，他的声音因为血泡沫而含糊不清：

“我只是，听说，听到他们提到F城，我知道他们以前就把那里做药品中转站的，所以我想，他们――会把药品和仪器――设备运到那里去，至于F城的什么位置，那我，就不――清楚了……”张腾越发着急，

“你还能想起什么，再想想，啊？”那博士忽然象发了花痴样地笑着，面色飞红，嘴里喃喃念道：

“石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