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挖墓坑的黑衣人
一个楞头楞脑的小伙子打断了青岚他们漫长又没有收获的笔聊。这个人张口就要找胡兵,等到询问他,是谁派他来的?找胡兵什么事?却真的是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呆瓜”。急性子的青岚把拳头都举起来了,人家还是回答“纸条上没写,不知道”,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胡兵再次习惯性地摸摸“兔耳朵”,好声好气地问: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那小伙子高挑眉毛,瞪圆了眼睛说:
“那我当然知道了,你们跟着我就是了,我一定会把你们拉到地方的。”青岚猛地向小伙子面前迈了一步,吓得小伙子“噔、噔、噔”地往后跺步,大声问:
“你,你,你想干什么?”青岚又举起拳头佯装要打他: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吗?怎么又说一定能把我们拉到地方了,早干什么去了?我看来你就是不实在!”那个小伙子急赤白脸地解释:
“那纸上就是那么写的呀,让我拉着你们沿着T00国道一直往北走,等着信号出现。”青岚冷嘲热讽地腔调根本就不想改:
“什么信号?放汽球还是信号弹?要不然就蹦个长发女鬼出来?”那个人这时却不生气了,认真地边思考边说:
“嗯,我也觉得会放个汽球或信号弹什么的,总之得有个信号什么的吧,告诉我到地了,甚至女鬼什么的,那就不太可能了吧,不好准备啊。”青岚被气得直翻白眼,扭头就回房间去了,胡兵哈哈地笑到没有节制,拍了那年轻人的肩一巴掌,说:
“哈哈哈,兄弟,我懂了,不过,我还有个问题。”小伙子殷勤地说:
“您尽管问。”胡兵问:
“你刚才说会把我们都拉到地儿,我想知道,是不是也包括我的这几个朋友?”那小伙子伸脖子往房间内望了一眼,也不知道他看清了几个人,回过头来郑重地点点头说:
“对呀,包括他们,被开了瓢的是胡兵你,两位情侣,还有一位脾气不太好的女士,应该就是――”他附到胡兵耳朵边说:
“就是刚才那个有钱的‘母夜叉’吧?”胡兵强忍住笑,也低声说:
“你可千万别得罪她,不然落个活干了,钱没挣着的下场。”那年轻人鸡啄米样地点头:
“对,对,小心为妙,我斗她不识个。那,咱们是不是该走了,我怕耽误我下边的活。”胡兵好奇:
“你不是挣了五百块钱了吗?这还不够啊,平常你得挣多少钱啊?”那小伙子脸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儿,低笑着说:
“我不是说你们这事,俺们这些人吃了上顿没下顿,如果今天下午找不到明天的活儿那就没饭吃啦。”胡兵莫名地感动,从兜里摸出两张百元票子塞到那人手中说:
“现在也没人用现金了,我这不早上从柜员机上取了二张以备临时之需,你先拿去用吧,回头我再去取。”那人赶紧往回塞,嘴点不停地说:
“这算什么,不行,不行。”胡兵努力把他的手推回去,
“就当是油费吧。”接着他走回房间,对着几双期待的眼神说:
“人家把咱们都摸得门清了,也不管这三七二十一了,走吧,龙潭虎穴,走一遭才会知道。”青岚冲着沈唯西和肖一茗说:
“得,这回你们不缺素材了。”肖一茗上前自然地搂住沈唯西,对她甜甜的一笑:
“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一扇帷幕终于要拉开了?”沈唯西边随着肖一茗往前走,边微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嘴唇嚅嚅地动着,想是在跟去了另一个世界的王霁晗说话吧。
真的是有车一族,这个小伙子――他让大家称呼他丽辉,真的有一辆车――130大货。向着自己的座驾比划着,雨辉无比自豪地说:
“就这,我的车,我的副驾还在车里,你们只能有一个人坐前面,剩下的人坐后面车厢吧。”青岚看看车,竟没有说话,肖一茗抢先说:
“那胡兵你坐前面吧,我开着车拉着两位女士跟在后面。”那丽辉说:
“哦,这也行,不过我可开得快啊,你们可要紧紧跟上。”胡兵和肖一茗对个眼色,并没有觉得好笑,大家各自上车,开始了一次前程未卜的旅行。
原本想象的国道上会有数不清的大货车首尾相连地慢慢蠕动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正相反,他们这辆货车却在这条道上成了稀罕物,很多轿车为了安全都远远躲避它,没有极速行驶车子的身影,看来有急事的也不会选择这条老旧的车道,虽然几经修缮,路面仍不是令人满意的程度,坐在高底盘的大货车上也难免被颠起来老高。
胡兵还真是羡慕身边这哥们,这得是多久没睡了,这叫一个香啊,鼾声有节奏地打着旋,伴着路面的颠簸还挺合拍,悠悠扬扬地响彻着。因为怕把这哥们吵醒,胡兵也无法跟丽辉再往深里聊,只得任由他专心地开着车。他从后视镜里看肖一茗他们那辆车都有些扭麻花了,这速度,不把人急死,也得把人累死,但是别无选择,人家纸上就是这么写的,但凡偏离了此道,恐怕是无法见到那位热心的匿名电话者了,忍忍吧。
鼾声忽然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长声的哨声,吓了胡兵一激灵,旁边丽辉边开着车,边回了下头笑着说:
“没事,这是醒了。”那位“爷”终于扬起了他黝黑的脸,睡眼惺忪地第一句话就问:
“到哪了?”丽辉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给胡兵介绍说:
“胡警官,这是刘鹏,我们俩一个村的。”那刘鹏回眼看到胡兵,立刻一惊一乍地叫道:
“我的妈耶,警官?你是警官?我们摊上什么事了吗?为什么有个警官坐在咱们车上?”胡兵刚想做解释,丽辉抢先说:
“没事,咱们接的活,拉他们去个地方,放下就给咱们五百块钱。”那刘辉慢慢腾腾地从屁股底下摸出一个矿泉水瓶子,又拽出一个毛巾,然后把瓶子里的水倒了些到毛巾上,将瓶子拧好扔回屁股底下,就开始慢条斯理地擦他那张似乎永远擦不出本色的脸,嘴巴也没有闲着,以他的方式跟胡兵唠嗑:
“警官啊,你们打个车多好啊,干嘛坐我们这又大又笨的车啊,这得猴年马月才能到地儿啊。”胡兵笑笑回答:
“这不赶上了嘛,我们······”谁成想他刚吐几个词就被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的刘鹏打断了:
“你不用说了,不用说了,我想到了,你们这是执行任务,怕被匪徒发现,所以用我们这个车打掩护是吧?”胡兵想了片刻,也只能这样了,于是他回答:
“是啊,没办法,做你们的车安全。”旁边开车的丽辉还想解释,唯恐节外生枝的胡兵马上抢着说:
“丽辉啊,你这位搭档很聪明啊。一点就透,我本来还发愁,就是大费口舌也不见得跟人家解释清楚呢。”丽辉看来也厌烦解释了,“嗯嗯”了两声就忙着开他的车去了,不再吭气,当然胡兵看得出,从他那绷紧的后颈曲线,和他似若无其事地不停向两边看的动作,他在焦急地等待那不知是什么样的信号。善谈又自作聪明的刘鹏可不想轻易放过这个和警官攀谈的机会,他上下打量了半天胡兵,问道:
“警官,你一个人执行任务吗?”胡兵觉得还是跟他说实话好,省得再出乱子,于是回答:
“哦,我们的车跟在后面。”刘鹏立刻警觉地从后视镜里观察,然后“哦”了一长声,
“一个小纵队啊。”胡兵的眼睛也在忙碌地观察着前方的情况,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是。”刘鹏却似有意无意地来了句:
“那你们这次可能要扑空了。”胡兵听到这句话,心里虽然猜想这个油腻中年男可能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才夸张地这么说的,可还是猛地一惊,立刻问:
“为什么?怎么就扑空了?”那人手里将那块浸了一块湿的毛巾在手里毫无规则地叠来叠去,眼睛也无目的地东瞅西瞅着,嘴里却慢悠悠地说,
“你们公安上不是有线报一说吗,那可以给我一定的报酬吗?”胡兵忽然感到了一阵的腻歪,但他面上并没有现出来,而是云淡风轻地回:
“那也要看是哪方面的线报,值不值钱,这每天我们局的举报电话都响个不停,有含金量的却不会有几条,很多还是某些人的恶意捣乱,情节严重的,我们还会上门去追究其法律责任的。”言外之意就是说,如果你刘辉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就还是不要开口了。偏偏那刘鹏转过来直盯着胡兵的眼睛说:
“差点死了人算不算?”胡兵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脸上却没有一点显现,故意使激将法说:
“那不也是没有死成人吗?你怎么知道我这次执行的任务会是人命案呢,而且还会跟你提供的线索有关?这么巧吗?再说了,我们执行任务事先都是层层保密的,是谁透漏给你什么了吗,你就是不告诉我,我也会想办法查出来,追究这个人的泄密责任的!”那刘鹏立刻讪讪地笑着说:
“警官同志,您别生气,我刚才那是吹牛,无非是想引起您的注意力,才说的‘你们会扑空’的鬼话,呵呵,我这人就这样,您别当真,别当真啊。”胡兵知道刘鹏会这样说,但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自己,刚才此人抛出的那个讯息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的,一定是有实质内容的,可他不能追问,越问对方也不会说,倒不如等,所以他微闭上眼睛说:
“没事,我见多了,就是会有一些人,见了我们不知是紧张还是嘚瑟,总说自己有情况反映,其实,这算是一种条件反射吧,适应适应就好了,天下太平,是我们公安人员的心愿,能不出事最好。”话是说出来了,但是没说出来的话是,有这些反应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藏着掖着一些事,所以才会紧张地出现这些反应。胡兵说完干脆往后靠到了厢壁上,做出要闭目眼神的架势,但他从眼缝里悄悄观察着这个人的举动,见他快速地摸了自己的鼻子三次,两腿不自然地并拢、摩擦,还伴着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就好像座位极不舒服一样,座位当然不会不舒服,他可是快坐烂了的,终于,他像下了巨大决心样地,眼睛直视前方,斩钉截铁地说:
“我是下不了决心走到公安局里去汇报这件事,可是它却放不过我啊,我每日做梦都会或多或少地梦到它,这是个良心活啊,不说不行啊,您看看,这不是老天的意思,让我赶紧说出来啊,要不,怎么会我一醒来身边坐个警官您啊!”胡兵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他还是不能催促此人,怕惊得他不说了,但也不能表现得漠不关心,于是胡兵坐直了身子,做出一副要倾听的样子。那刘鹏又谨慎地问了一句:
“我并没有干坏事,但是知情不报会不会判我刑啊?”胡兵宽慰地鼓励他说:
“怎么会,公民能够主动提供线索,你刚才也不是说了吗,视情况大小,没准还得给你奖励呢。”刘鹏长舒了一口气,拍拍胸脯说:
“我的妈耶,只要不制裁我就行了,还提奖励不奖励的,真是高看我了。”在一旁一直开车没有开口的丽辉现在都有些等不及了,连问:
“什么事啊?什么事啊?我怎么不知道啊?你个犊子到底看见什么了?咱能不能痛快的说出来啊,我都快急出病来了!”刘鹏扭头冲着搭档吼一句:
“没你事,好好开你的车吧,我就是有事也不会把你牵扯进去的呀。”然后他才郑重其事地转来面对着胡兵说:
“那我就讲了吧,离这不远有一条进山的路,对,就是那个方向。”刘鹏的手指越过大江指向了深山,
“就那里,丽辉也知道,我们俩断不了会接个拉石料或木材的活,嗯,你别看我丽辉,好好开你的车。那天吧,就是丽辉你拉肚子最厉害的那天,我们接了那个古老板的活,要求半下午就赶过去,第二天早上出山。我一看你那样,干脆就别告诉你了,省得你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嘿,你说吧,大中午那太阳还能亮瞎眼,我满心以为这么好的天,不就开个车嘛,早去早回吧,所以我吃了午饭连休息都没休息就往山里感。嗬,从我开上车起,那天就阴上了,越往前开,天越暗,风也越来越大,我琢磨着,这要是下了大雨,我一个人可不能把车开回来、那山里的路况你们也知道,平常不下雨都七拐八拐的可视度很低,这要下了雨,连个副驾也没有给看着的,随便哪一下打错了方向盘我可就翻进山沟里啦。所以我就在进山有那么十几分钟后,把车停在路旁的一块空地上,开始不停地给古老板拨电话,就说不去了,还是命重要,钱挣多少是个头啊。那里,嗯,丽辉你知道,就是一大片柏树林那地。”丽辉边开车边点头:
“对,对,是有那么个地儿,好像那些树是被人特意栽的似的,几乎都那么粗,把车往林中空地一开,干脆连个影儿都看不见。”刘鹏也连连点头:
“就那个地儿,唉,我坐在车里怎么也打不通,就干脆下了车,稍稍望路的方向走了走,心想,这开阔点的地方肯定信号会强一点吧。谁知再拨过去,还是忙音。我恨不得把手机扔了,因为风越来越大了,天暗的都快看不到十米以外的地方了,这时候要回去,还能看得见路,等下起雨来想回去也不能往回走了,可如果联系不上古老板我就私自下山了,明天的货没有人拉,他一生气,恐怕以后就不会给我们活干了,那后果都不敢想。进去几十里山路,是个死,等在这,雨大了,总不能在这过夜吧,唉,你们想象不到我那个着急劲!”胡兵心里骂,我TM的着急劲儿你知道吗?就见这刘鹏的眼神忽然变了,瞳孔紧缩,恐惧写满了脸:
“一辆车,我看见一辆车忽然开上山来,要说,来个车,我应该高兴啊,终于有个伴了!可那会那辆车在我眼里却像个幽灵一样,恍恍惚惚地往近前来,我恐惧急了,竟然攀爬上了旁边一棵柏树的低矮树杈上蹲定,等着那辆越野车开过去。谁知那车开到我眼前不远的位置竟然停了下来,那里是个岔道,所以路比较窄,一个黑衣人先下了车,东张西望地看了看,一招手,你猜怎么着?车上蹦下来十几个人,哦,要说十几个人有点夸张了,查不到得十个人吧,也不知道那车上怎么盛得了那么些人,嗬,这些人竟然每个人手中都握着把折叠铁锨,你说我怎么看得清?他们马上开始挖土了呀,就在路中间,那路窄的,根本就不能两车并排会车,就那地儿,一堆黑衣人开始挖地,在这样的破天气里,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就好像,在挖墓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