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是马脚终要露出
廖红从自己的小姨那里带来的故事越来越离谱,她的结论是,原来那个传统的藏式部落并没有想象中的平静。她更没有想到,张腾却是全盘接受这一切的。她终不知道,经历了于何香的初相遇,自己被救;再相遇,口舌之战收一山之匪;磅逊之行,得毒药之秘;如今又入高原寻罪魁之踪的张腾,先入为主的概念就是——这里不是平静之地,发生什么事都是正常的,而且,这里的世界本就没有和自己来的世界相连,时间的混乱,人员的复杂也在意料之中。廖红这个女孩真的让张腾重新认识,她初次遇到这些事,头脑混乱,无法接受是正常的,但她却试着接受,不仅没有疯掉,还能忠恳地相信自己这个队长,配合自己所有的,连自己都不敢肯定的推论,她却兴致盎然地跃跃欲试,随时准备进入战斗,不是难得的问题,是中奖的机率!张腾在心里暗暗庆幸,于是那些毫无把握的话他却越说越轻松,越说越自信:
“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些人既然来了这里,自然不会不声不响的离开,会把手里的东西都挥洒一空才肯罢休,也许,我们能阻止他们,还不算晚。你的小姨何以肯定,我们在这里等到天黑,就能等到答案,我想,你也得快点告诉我吧,看,这太阳都要偏西了。”廖红以无比崇拜的口气说:
“队长,你说的‘他们’,就是我们正在找的那批人吗?也就是说,我们歪打正着,没费吹灰之力就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了吗?”张腾又有了玩笑的冲动:
“呵呵,怎么能说‘没费吹灰之力’,咱们俩走到这也不容易啊,在迷迷蒙蒙之间,不知于死神擦身了多少次了,我看你倒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呢。”廖红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啊。我是真的没有觉得,在咱们经过的那些未知状态里,莫非也经历了生死啦?喔喔喔!感谢上师感谢上师,保佑我们不死。”廖红这时又吐舌头又做鬼脸的,逗得张腾大笑不止。突然,廖红一本正经地对张腾说:
“队长,不知问什么,似乎我刚才在遇见小姨前,还遇见了一个人呢,模模糊糊地记着,是他带我去见的小姨,似乎,我和他很亲切,很——熟悉呢,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们聊了很多,就好像我以前就在这里的寺院里生活过一样,呵呵,队长,你说好笑不好笑!”张腾心中一怔,也就是说,虽然自己并不知道廖红之前的经历,但是她和这片土地、上神的渊源也是不浅的,但是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却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淡去了这段记忆,不知,自己会不会也是这样,他黯然叹了口气。廖红奇怪地问:
“队长,我是在说我的事呢,你叹什么气啊?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唯恐给廖红造成不好的影响,他立刻恢复微笑说:
“嗨,世事无常啊,越是要保留的记忆越是会淡去,毕竟咱们的大脑是有限的啊,也许,这也是上天的一番美意吧,唯恐太多的讯息耽误重要的事,顺便替咱们整理整理也好啊,淡去了只能证明,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事,等有一天闲下来,估计它就又蹦出来了。”廖红又恢复了雀跃,故意咬文啄字地说:
“队长之言,颇有意味啊,令我醍醐灌顶,瞬间轻松了。”她本来是正围着一丛扒地生长的不知名灌木转圈,适时又闪身做回到张腾的身边说:
“啊,队长,差点又走岔了,我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向你汇报我在小姨那了解到的关于成易的事吧,现在,咱们是不是就应该可以肯定,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罪魁祸首呢?你看,他又是偷走了小姨的石榴裙,本人又是阴险狡诈、喜怒无常的,运载毒药的事好像正符合他的身份呢。”张腾哭笑不得地说:
“你要是坐在法官的位置上,不知有多少人会被你枉判枉死呢,呵呵,仅一条裙子,我们怎么能够判定你小姨的儿子,你这个表弟就是我们跨时空追踪的罪犯呢。”廖红并没有被这几句话打击道,反而高兴地说:
“啊,我好喜欢队长的这几个字,‘跨时空追踪’,我们可不就是在‘跨时空追踪’嘛,不过,队长,你还是不要急着下我的定论,先听我把下面的一些事讲给你听以后,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还像现在一样,自信地判定我就是一个莽撞的,乱下结论之人。”廖红的这一段绕口的回复张腾听了还是很受用的,他何尝不想尽快地解决这件事,抓住那批混蛋,好早日回到那个山上,那个人的身边,啊,也不知道她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不是一切顺利······张腾不止一次地想到过何香,但这一次他想得尤其厉害,他们面对的敌人是如此的诡计多端、所掌控的手段高超到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一场“追击战”会打多久,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相见,这真成了问题。
见张腾沉默,廖红以为她的队长还是不信任她的判断,不禁有些着急:
“队长,你不带这样的啊,我觉得你这就是武断,怎么也得听我讲完这些事你再做评判啊,这一棒子把人打死,可是不太公平啊。”廖红这几句话惊醒了张腾,他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混乱情绪,说:
“不好意思,走神了,一些往事而已,我们说到哪了,哦,你要讲你小姨的儿子的事啊,快讲,快讲。”廖红虽然有些好奇张腾到底在想什么,但她还是马上扭转了自己的状态,认认真真地讲起来:
“我小姨在听了墨兰对她讲的这些事以后,已经顾不上问太多细节,而是焦急地担心起她的儿子成易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吧,儿子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轻易就陷入了眼前的安逸里,对什么事都可以不闻不问,只要她的儿子不间断地回家报个平安,看看她,她的余生就想这么度过了。可是,墨兰告诉她的这些村子里的事,让她一下子想到成易,以她对自己儿子的了解,这些可怕的事,不会跟成易一点关系都没有吧?还是,就是他鼓捣出来的?天呐,小姨越想越害怕,但是她这次没有对名为女仆实为姐妹样存在的墨兰说,她得自己先搞清楚,再跟墨兰一起想办法,决定该怎么做,毕竟,现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
小姨一个人在房间里闷了两天,终于等到成易进了家门,这个已经长成了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的儿子。接着是她倒吸凉气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儿子本来应该是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稚嫩的脸,却是满脸的沧桑,‘沟壑纵横’,哪里还是一张年轻人的脸!那瘦削如鞋拔子的脸竟然像是四十岁出头样的中年男子的脸,发生了什么事?是自己疏忽了时间的流逝,儿子已经老了?那也不可能这么快啊,是自己精神开始错乱了?小姨的心都蹦到了嗓子眼,想必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那成易早已经习惯母亲从来都是亲切地问寒问暖,忙着为自己准备各种美食、换洗衣服,一刻也不得闲,基本没有两个人面对面,静静地坐下来攀谈的机会。
可是这一次,见自己走进房间,母亲却一点动静没有,还直盯着他的脸看,他立刻意识到母亲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但他不动声色,笑盈盈地走过来在床边坐下说,
‘姆妈,你怎么了,干嘛老盯着我看,我做错什么了吗?’声音还是那活泼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变,小姨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许是她真的疑神疑鬼了吧。她亲切地抓起儿子的手,那只手是如此的滑腻,和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是如此不配。小姨努力地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问:
‘成易啊,你这些时候都在外面忙些什么啊,妈妈我现在也不出门了,楼也懒得下了,也给你帮不上什么忙。’那成易笑着回答:
‘姆妈你又多操心了,儿子随便做些小生意还是能养得起您的,您老还是舒舒服服地待在这里安享晚年吧。’小姨听得心里舒服,又问,
‘你做生意还顺利吗?用不用我给你敛敛我以前的老关系?毕竟你母亲以前也是做了些生意的,那些老主顾······’成易干脆地截断她的话说:
‘您看看您,又想多了不是,我做的生意跟您以前的可不一样了,您不会喜欢的,我也是瞎做做玩,有些收入够咱们娘俩花,回头能给您一个风风光光的晚年就行了,不用大动干戈的。’小姨听了这些话越发地顺耳,她于是又说:
‘什么叫我会不喜欢啊,我儿子做的什么事我都会喜欢的,只是,你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啊,跟我说说,再怎么说,生意场上都是相通的,我就不信我帮不上你的忙。’成易的脸上快速闪过一片阴云,那表情在那样的脸上出现,竟是有些诡异、恐怖的,小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只是那表情转瞬即逝,小姨还担心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就听那成易回答:
‘不用,完全不用,你也知道,我们的这个高原上,最不缺的就是药材,而且是上好的药材,我只需要就地取材,用少量的钱购买优等的货色,然后运出高原到内地去,就能换得丰厚的利润,所以姆妈,不用担心,咱们的钱会源源不断的。’小姨听他这么讲,如果再坚持反而会惹他不高兴,就不再说生意的事,和他唠起了家常,这点成易倒是不反感,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忽然,小姨就若无其事地问道:
‘成易啊,你这经常在村子里进进出出的,有没有听说最近村子里出了些什么事啊?’成易警觉地抬起头问:
‘姆妈,你说的是哪些事啊?’小姨就先说了达娃的事,本以为成易会摇头说不知道,谁知成易轻松地回说:
‘啊,这个啊,我知道,这个小子就是好这口。’小姨的脸色立刻变了,成易见到这样立刻就改口说:
‘您别生气,我是说我早听说这个男的不是个好东西,爱挑小姑娘下手——’小姨火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过啊!’成易委屈地说,
‘他这个人这样,我也不可能抓不着证据就去教训他,跟你说,如今您也不怎么关心外面的事了,这不凭空让您添气吗。而且,姆妈,我跟您说,您别跟别人说去。’仍在火头上的小姨粗声粗气地连问两句:
‘还有什么事?你觉得我会跟谁说去?’成易小心翼翼地回答:
‘您的脾气我还是知道的,火气一上来,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呢,倒也不是大事,就是我是见过达娃的。’小姨当时就从床边站了起来,吼道:
‘你见过他?什么时候?在哪里?快告诉我,看我不带人把他抓回来,活剥了他的皮!’成易连忙上来把小姨扶回床边坐下说:
‘你看,你看,我就说嘛,您听了肯定会生气,消消气,消消气,不跟您说吧,我怕您还会乱想,这个人本性就是如此肮脏,只是隐藏的比较深罢了,结婚生子,时间长了后,不想再伪装了,就露出本来面目了吧,肯定不会是你们认为的他变了,还变化那么大,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那是不可能的······’”
“停!”张腾猛地来了这么一嗓子,吓得边努力回忆细节边认真讲述的廖红一哆嗦,她困惑地望着张腾,就见他激动着边比划边说:
“我没有记错吧,你小姨和墨兰说这件事时只是觉得这个达娃变化很大,所以,你小姨也不会有什么‘换人’的想法,是咱们两个人在说的时候,我跟你说起了另一个世界的事,才怀疑这个‘达娃’换人了,对吧?”廖红兴奋地回答:
“对啊,对啊。”张腾接着分析说:
“可是这个成易却说出了这样的话,似乎唯恐你小姨怀疑到这个‘达娃’是被调换过一样。”廖红连连点头说:
“队长,你这么一分析,可不就是这样啊,这个成易嫌疑不小啊,他似乎知道的远远比他这个身份该知道的事情多得多啊。”张腾大笑:
“你这个同志的水平不是一般般地高啊,竟然还说出了这么有深度的话,知道的远远比他这个身份该知道的事情多得多,哈哈,一针见血啊。”廖红又笑又叫:
“队长,你这是夸我呢,那这样的话,您就不会再怀疑我的话了吧。”张腾“哦”了一声:
“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啊?”廖红故意变粗了声音:
“刚刚过去没有十分钟,你不是取笑我妄下结论,说这个成易可能会是我们要找的罪犯是我妄自猜测吗?”张腾故意板起脸说:
“我说过吗?”马上又换成了笑脸说:
“其实,我是一直就觉得这个成易有问题的,但不愿意那么肯定,怕以后搞错了以后失望。”张腾自己都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了,但是廖红却是一本正经地说:
“您这样想我当然理解,但偶尔——”她忽然停下来做了个鬼脸,才又接着说:
“有时候您还是要相信一下您这个年轻、美丽、勇敢的女下属的。”说着她还举起胳膊做了一个可笑的显示臂力的动作,张腾看在眼里,心里猛地一动,但他马上移开眼睛说:
“接着说,接着说,还有什么,这样挤牙膏一样,猴年马月才能说完啊。”廖红吐了与舌头,接着讲下去:
“小姨肯定是不会意识到成易这话里的深意,叹口气说,
‘其实我也就是发发火的事,多久不去处理事务了,现在就是让我去管,恐怕也是力不从心了,儿子你答应我,如果再见到那个达娃,一定要想办法把他骗去政府,或者想办法让政府的人去抓他,但你自己不能和他发生争执,他那么强壮、狡诈,再伤了你!’成易哈哈大笑:
‘他一个低等小民,再借他俩胆他也不敢在我面前造次。’忽然他发现自己说错话一样停了下来,转过来对着小姨说:
‘你尽管放心,姆妈,只要我再看见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他交给政府处置的。’小姨宽慰地笑了,随后又把村子里出现的那些怪病给他讲了讲,说:
‘你看看,怎么现在会这么乱,这些病都是怎么传播起来的啊,这要是没有人管,也没有什么救治的药物,咱们这个村子可就会有灭顶之灾啦,我听老人们讲,很多年前有一种瘟疫盛行,可不都是一村子一村子的人都死绝了······’成易再一次打断了小姨的话:
‘不会的,现在哪还会出现这样的事,只会是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