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年三十
到别人家里拜访，时间火候必须掌握好。早了，有点冒昧，人家还得花时间陪你，最要命的如果来个家族背景审查，一紧张说漏嘴，那家伙是要出大事的；晚了，让人家等你，就不尊重人家，绝对杜绝犯这样低级趣味的错误。这是自己的一死党昨晚传授给他的经验，死党是大学里的一室友，现是某机关的一枚公务员，当上小科长，混成油腔滑调的。他一听哥们初次上女朋友家，兴奋得象他相亲似的，打了鸡血似的滔滔不绝地向林振恩传授经验。
末了，他感慨地说：“哥们，我是又惊又喜呀。”
“你又惊又喜什么？”林振恩不解地问。
“唉！喜的是你终于脱单啦，应该替你高兴，惊的是你送的份子钱还得拿回去，我以为你光棍一辈子，这份子钱就懒了。”
林振恩一听，骂道：“什么人啊？你是旱涝保收的，不济贫算了，还向弱势群体伸手，你是周扒皮，葛朗苔吗？我可告诉你，你女儿读小学了吧，这么多年了，你得双倍返还份子钱。”
“你放高利贷呀？还双倍，我把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容易吗？”
“你说的都是老经验，用得上用不上还不一定呢？”
“哟，你难道忘了马克思说过：‘真理永远是真理吗’？你想过河拆桥？”
“你可别乱说，马老先生没有说过这句话。”
“唉，我辛辛苦苦说了一整夜，却不讨好，伤心哪，心滴血啊。”
“不过，哥们，你说的都是实战经验，或许用得上，谢谢你。”林振恩安慰他。
“总算说了句人话，得，不耽误你温习经验了，各细节好好领会，别到时乱了阵脚，我可告诉你这初次上门见丈母娘比考公务员面试难多啦，大意不得。预祝兄弟马到成功，旗开得胜。哎，我累了，起码得四五天才能缓过来，拜拜。”
说说话能累成这样？太矫情，林振恩看时间已过十二点钟，别熬夜，明天得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穆阳萍将林振恩领进小区，林振恩小心地问：“时间掐得得当吗？”
“不错。”
听到美女表扬，林振恩心宽了一半，他有时觉得自己有点犯贱，一碰到美女脑子就断路，这在当世美女满世界跑的年代很容易吃不开的。
穆阳萍推门进来，喊道：“爸，妈，小林来啦。”
穆妈走出厨房，热情地说：“小林来啦，快进来。”
“伯母好。”林振恩鞠躬致意。
小伙子嘴真甜，穆妈妈看见小林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责怪地说：“你这孩子，吃个饭干吗带礼物呢？这不是叫你破费吗？”
“小意思，应该的。”林振恩边说边将礼品放在客厅的沙发旁边。
“小林，坐，先吃点水果零食，饭马上就好。”
“谢谢伯母。”
穆爸爸没有露面，穆阳萍问：“爸爸哪？”
“您爸在厨房里忙着哪，准备他的拿手大菜。”穆爸爸的拿手大菜就是红烧鲤鱼，这鱼烧的与名厨确有一比，平时他不显山露水，重要的时节露一手。食客称赞他，他比较低调，谦虚地说：“三十多年的厨艺不是白练的。”
大过年的，各种货物充足，玻璃茶几上摆的水果有苹果、香樵、香梨、橘子、芒果等，零食有瓜子、花生、葡萄干、核桃等，林振恩一看就知道将他当作贵客了。
“请便，不要客气。”穆阳萍说。
“好，谢谢！”
第一次来到人家家里做客，林振恩还是有点紧张，放不开手脚。
穆阳萍看在眼中，暗暗发笑，平时能说会道的，也有紧张的时候，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她打开电视看疫情权威新闻，两人边看边讨论，林振恩渐渐放松下来。
穆爸爸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子，招呼大家：“过来，吃饭。”
大家落座，穆妈妈问：“小林，这里的菜你吃得惯吗？”
“伯母，我在这里将近八年啦，早已习惯哟，桌上都是我喜欢吃的。”
“那好，你多吃点。”
“小林，喝点酒吧。”穆爸爸提议。
“伯父，等会儿还要开车，我免了。”
“哎，年夜饭怎可不喝酒呢？大家都喝点。”
“你少喝点，休息会儿开车没问题。”穆阳萍替他解围。
穆爸爸替大家倒好酒，端起酒杯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干杯。”
“小林，吃菜。”穆妈妈招呼着。
“小林，家里还有什么人？”穆妈妈问。
“爸，妈，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林振恩毕恭毕敬地回答。
“你爸妈好福气。”
“爸，妈，我敬您们。”穆阳萍站起来说，她怕妈妈问出不该问的问题，大家尴尬，赶紧阻止。
“小林，吃鱼。”穆爸爸指着红烧鲤鱼说。
林振恩尝了一口，表情夸张地惊呼：“好吃，好吃。”
穆阳萍怕他表演过度露破绽，忙拿眼色制止他，她事先告知爸爸的拿手菜，她说：“我爸爸的拿手菜是红烧鲤鱼，你适当夸赞一下。”林振恩记在心里。
“真的好吃。”林振恩又尝了一口，说：“我吃过的红烧鲤鱼不是有柴油味就是有腥味，伯父，您能把独门绝技教我吗？”。
“这个以后再说。”穆爸爸说。他心里暗道：“小子哎，我的手艺不传外人的，等你成了我女婿再谈。”
“那您算是答应教我喽。”
“等机会，来，喝酒。”
“谢谢伯父。”
穆爸爸高兴地说：“小林，喜欢吃就多吃。”一高兴，两人话就多起来，酒席上笑声频频。
吃罢饭，林振恩抢着收拾家务，这也是哥们传授的绝招，要装成勤快的样子，博得未来丈母娘好感，至少得装到抱得美人归为止。美人到手了，丈母娘怕退货，这时懒的不成问题。
穆妈妈坚决不让，她说：“你是客人，哪有要你洗碗筷的道理？你跟萍儿看电视去，《春晚》要开始啦。”
这一招没能使上，林振恩又局促不安起来，一时不知所措，穆阳萍说：“《春晚》开始啦，快来看。”
“您来看《春晚》，我来吧。”林振恩还要努力争取一下。
“《春晚》年年办，除了小品没有什么可看的，其他节日热热闹闹，老年人看不懂，不喜欢。”穆妈妈依然不让。
林振恩一听，对老太太肃然起敬，想不到她一句话，道出自己多年来对《春晚》困惑的原因，太精僻啦。
由于老太太概括在前，《春晚》果然老套路，林振恩耐心等老太太收拾完毕，这也是哥们告诫他的，走时，必须等大家在场，这是规矩。他虽然不明白所以然，但照做无坏处。陪两老看了几个节目，提不起兴趣就告辞回去。
穆妈妈送到门口，她说：“小林，现在街上饭店都关门了，你就到家里来吃，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千万别客气，啊。”
这话听在心里挺温暖的，林振恩感激地说：“谢谢伯母，我会的，伯父伯母再见。”
“萍儿，你送送小林。”
“嗯。”
穆阳萍回到客厅，看见妈妈在整理小林带来的礼物，她说：“小林，买了这么多礼物，有小三千元吧。”
“这么贵重的礼品，你受得起？”穆爸爸插话。
“这有什么？要是成了女婿，你说我受得起吗？”
“妈，你又乱说，八字还没一撇哪，等几天我送回去。”
“你敢，没礼貌，把人家送上门的礼物退回去不是打人家的脸吗？你叫人家多来吃几顿饭不是抵过去了吗？”穆妈妈生气地说。
看到妈妈生气，穆阳萍马上转移话题，她说：“大哥他们晚上吃什么？”
没能同儿子一家团聚，虽然每晚视频通话，但穆妈妈心中始终舒展不开，她说：“你还不打电话问问。”
“大哥说等会儿打电话过来，给您们拜年。”
说曹操，曹操到，大哥来电话了，穆阳萍打开视频，将手机递给妈妈。
“妈，爸，小妹，新年快乐！”
“新年好，新年好，阳儿啊，你们晚上吃什么？吃得怎么样？”穆妈妈擅长于连问，她知道儿媳妇做生意有一手，可厨艺末入流，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儿子拾掇的。她曾对老头子说：“现在的姑娘不进厨房不沾水喽，上厨房都是爷们，变天啦。”
“你操什么心？你不是有闺女吗？”穆爸爸倒是看得开，儿女双全，风向倒哪边？都不吃亏。
“妈，您放心，我们都很好，今晚烧了一大桌子菜哪。”穆丹阳说。
“你做的？”
“没关系的。”穆丹阳说：“青儿，春儿，过来，给爷爷奶妈姑姑拜年。”
“爷爷奶妈姑姑，拜年啦。”
“好，好，想爷爷奶奶了吗？”
“想。”穆青穆春异口同声地说。
“好孩子，爷爷奶奶也想你们，乖，听爸妈的话，别出门，啊！等会儿爷爷奶奶给你们发红包。”穆妈妈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她赶紧将手机递给女儿。
“谢谢爷爷奶奶！”
穆阳萍给侄子侄儿发了红包，今晚本来是发祝福信息发红包的狂欢时刻，可群里的信息寥寥无几，红包少得可怜，她发了一外红包，只有几个人在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