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机会难得
晚上,牙子和李文定被黄秀兰安排守灵。她离开前,牙子问她安子娘和她儿媳是否愿意加入互助队,她回答说已经同她们商量好了。牙子又请她转告康克琼一声,今晚自己不回家了,让她别担心。
第二天一大早黄秀兰便来了,她见牙子哈欠连天,便关切地劝他回家去睡会。牙子摇摇头表示没事,小声对她说道:
“秀兰婶,昨晚我和文定叔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黄秀兰莫各其妙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秀兰互助队。”牙子笑了笑,说道。
“不行!”黄秀兰一下子反映过来,白了李文定一眼:“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李文定搓搓手,“嘿嘿”干笑了几声。
“第一,”黄秀兰皱眉看着牙子严肃地说道:“互助队还没成立,就算成立了,你所说的做饭的那套家伙什、调味料之类的什么也没有,怎么做?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死的是我的亲大伯,我替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如果你让我管他家要钱,别人背后会怎样说我?肯定会骂我黄秀兰不仁不义!”
“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牙子见她情绪有点激动,便说道:“我所说的机会,并不是说让你借这件事情趁机大捞一笔,而是借此打响秀兰互助队的名号。秀兰婶,你知道今天来这里奔丧的人肯定不会少,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名号自然一下子就传出去了,往后,你还怕没有生意上门?”
“是这样!”黄秀兰明白过来,她有些难为情地看着牙子:“对不起,婶误解了你的意思。”
“没关系。”牙子摇摇头:“你担心的做饭用的家什和调料,昨晚我和文定叔便商量好了今天就去买,待会吃过早饭我们便出发。至于安子娘那里,你同她们说清楚,这次是借此机会打响名号,不收取任何费用,我想大家都乡里乡亲的,她们也能理解。至于康克琼那儿,你不用担心她会有什么想法。”
黄秀兰点点头,“可你爷俩昨晚一宿未睡,身体背杂得住吗?”
“机会难得,再难也要坚持。”牙子坚定地说道。
“文定,秀淑姐还没有来吗?”黄秀兰见牙子态度坚决,便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看着李文定问道。
“没有,”李文定摇摇头:“我没看见她。”
“怎么搞的?”黄秀兰埋怨道:“她是大伯唯一的亲女,有些事必须还得靠她拿主意。这天气说热不热,说冷也不冷,可这尸体再这样放一天,非坏不可!”
“是啊!”李文定赞同地点点头:“我看,最迟明天早上必须出殡。”
牙子和李文定吃过早饭,叫上安子后仨人一人背了一个大号的背兜向大树镇走去。
他们前脚刚走没一会,黄元忠等人和黄秀淑俩口子就来了。
黄秀淑五十来岁,三十多年前嫁到万里后,她回娘家的次数绝不超过十次。这倒不是说她和父母的关系不好,相反,黄万荣俩口子包括已经死去多年的黄老学究在她小的时候都对其极其疼爱,而是万里和海螺村相距甚远,且翻山越岭的路上也不安全,所以黄秀淑回娘家的次数很少。
算算时间,黄秀淑已经有七年多没有回过海螺村了。令她没想到的是,七年后的重逢,却是和父亲永远的天人之隔。
一进门,顾不上和人打招呼,她便直接跪在地上号淘大哭起来,哭得令人肝肠欲断。
黄秀兰正在里屋和她大婶商量黄万荣出殡的事情,听到哭声俩人忙走出门来。
“淑儿,是我的淑儿来了!”黄万荣的老伴激动地说着,顫颤巍巍地走过去,母女俩抱头痛哭了起来。
“罗大哥,你快劝劝她们吧,别哭坏了身子。”黄秀兰心里有些不忍,便对眼前的男子说道。
被她喊作“罗大哥”的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四五的男子,中等个,微胖,秃头,两鬓有些发白,他叫罗豆豆,是黄秀淑的丈夫。
黄秀兰在第一次听到“罗豆豆”这个名字和见到他本人时,说实话,当时她被惊住了,她穷尽自己所有的想像力,却发现无论如何都不能把“罗豆豆”那么一个女性化的名字和眼前那位五大三粗的壮汉联系在一起。
“没事,让她们哭吧,哭出来人反而不那么难受了。”罗豆豆说着,取过香点燃后拿着香对黄万荣拜了三拜又叩了几个头,再将香头插在盛米的米升里后默默地站在边上看着黄秀淑母女俩哭泣。
在那时候的农村,在很多老年人的观念里,老人去世,子女不哭会被视作不孝的表现,会被人戳断脊梁骨的,所以黄秀淑才会哭得那么厉害。而在现代人看来,生前不养,死后哭有何用?
正是时代不同了,人的思想自然发生了变化。
黄秀兰见时间差不多了,再哭下去真怕出什么意外,便上前去劝道:
“大婶,秀淑姐,你们别光顾哭了,还是起来咱们商量下正事要紧。”
母女俩这才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
“秀兰,”黄秀淑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姐不在,我爸的后事多亏有你帮忙,谢谢你了。”
“姐,咱们是一家人,说话不要那么客气。走吧,回屋坐下说。”
“秀兰,我的意思是想先请一个阴阳先生来测下日子,看哪天出殡合适,你看咋样?”
黄秀兰皱眉说道:“姐,请阴阳先生来算我不反对,但就怕时间不等人哪!”
“妈,你的意见呢?”黄秀淑明白黄秀兰的担忧是什么,便问她妈道。
“我……我听你们的,你们说怎样就怎样。”老太太明显有些犹豫,她也拿不定主意。一方面她觉得不请阴阳先生来测下日子,贸然出殡肯定不行,会对后代产生不利影响;另一方面她也知道黄秀兰说的不无道理,尸体再放置一天肯定会发臭。
“依我看,我赞同秀兰的说法:时间不等人!我看还是尽快装爸装殓,明天一早便出殡吧。”罗豆豆走进屋说道。
众人一番讨论之下,意见得到了统一,出殡时间定于明晨六点。
“秀兰,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请宾客吃饭的问题如何安排?”黄秀淑问道。
“这个问题就交给我吧。”
“好,姐知道你做饭有一套,你能者多劳,就辛苦你了,买菜的事情我来安排。”
“妈,家里的猪多大了?”
“估计有两三百斤吧。”老太太想了想,说道。
“那猪肉暂时不用买,我让黄元忠带人马上去把猪杀了。”
“秀兰,李文定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小子也不来帮忙,有点说不过去吧?”罗豆豆忽然问道。
“昨天他便来了。”黄秀兰解释道:“晚上他和牙子守了一晚,我让他俩回去睡会。”她没有说实话,因为她觉得事还没有办成,还是不说为好,免得让人笑话,说得想钱想疯了。
“牙子?”黄秀淑诧异地问:“谁是牙子?我怎么不知道咱村有这个人?”
“姐,”黄秀兰笑了笑说道:“他是老根叔的孙子,你到万里时他还没出生呢?”
“哦。”黄秀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