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援助到来
三天的时间,在人们殷切的期盼中悄然过去。
一大早李文定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刘叔,来了!他们来了!”
墙头的杂草间正在觅食的麻雀呼地振翅飞向四面八方。
“你小子咋惊风活采的?谁来了?把话说清楚。”刘术清正在堂屋头吃着早饭。
“是县上,县上来人了。”
“当真!人在哪?”刘术清急声问道。
“在渡口,他们还运过来一船东西。”李文定喘着气说。
“快跟我走!”刘术清将手中的碗筷往桌上一丢,嘴也顾不上擦,往外面跑去。
到了门口,他忽地停了下来。
“文定,你这样,你去多召集些人手马上去渡口准备把物资运回来,我先过去看看情况。”他吩咐道。
李文定答应了一声跑去。
渡口,当地人也叫“老鸦爬渡口”,是整个大树乡唯一通向外界的通道。
刘术清喘着粗气到那儿的时候,撑船的张老大正弯着腰在缆桩上系着缆绳。河面很平静,临近冬天水小了很多,平曰波涛汹涌的大渡河水也只好无奈地收起了它的桀骜。
三男一女站在张老大旁边看他系着缆绳,不时还和他说看话。听到脚步声,都纷纷抬起头来。
刘术清看了看,女的他认识,正是见过两面的赵雪,手里还提着个黑色的公文包,男的他没见过。
“来了哇刘村长?”赵雪问。
“嗯。”刘术清看了眼其他几人应道。
“咋就你一人过来?”
“他们在后头,跟着就过来。这几位同志是……?”他看着赵雪问。
“都是县委的同志,他们过来帮下忙。这位是小丁,这位是……”赵雪一一给刘术清介绍着。
“辛苦,辛苦,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刘术清挨个和几人握了下手,脸上带着真诚的感激之情,又和张老大招了声招呼。
“麻烦你清点下物质,完了我们还得赶回去向罗县长覆命。”赵雪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清单和一支钢笔。
“好。”刘术清小心地上了船。船在水面上一晃一晃的,他有些站不稳,赶快弯下腰紧紧抓住船沿。
“刘村长,你这样:我照清单上念一样,你点一样,确定无误后麻烦你在清单上鉴个字。”
“好。”
“大米和面粉各五十袋。”
刘术清仔细地一袋袋数着,“一袋,两袋,……九十八,九十九……”他的两手有点发抖,边数心里却乐开了花:“乖乖!我的个亲娘呢!老头子我敢对天发誓: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没看见过这么多白花花的大米。”
“数量对吗?”赵雪问。
“对!对!”刘术清连忙一迭声说道。
“好,下一样,风干猪肉十件共计六百五十公斤,请你点下。”
巨大的喜悦让刘术清有些说不出话,他只是机械地抖索着手指,扒拉着油浸浸的口袋。
“数好没有?”赵雪问。
“数,数好了。”轻柔的河风拂着他明显好长时间没整理过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发白的发须下,嘴唇可见一丝丝颤抖,暴露出他极不平静的内心。
看见他的神情,赵雪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
“下一样……”
恰在这时李文定他们到了,身后跟着黄秀兰,李二楞子,黄元龙和一些人,看样子得有二十好几个。
“既然人来了,干脆把东西都搬上岸来再清点,免得船上不怎么方便还不安全。”赵雪用商量的语气看着刘术清说道。
“那好吧。”他回答。
听到他俩这样说,李文定对身后说道:“大家动手,手脚麻利些。”
刘术清上得岸来,站在赵雪旁边,他用手轻轻捶着有些发酸的腰杆,“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随即看向船上正七手八脚往下抬东西的人群,大声说道:“都小心些,哪个把东西掉进河里,看老子不……”
他忽然意识到有位女同志在旁边,还是个年轻的女娃,爆粗口有些不合适,他有些脸红,偷偷用眼神瞅了眼赵雪。
赵雪抿嘴笑了笑没作声。
不一会,东西全搬上岸来。
大伙将剩下的东西清点完,双方在确定无误后赵雪让刘术清在清单上签下他的名字后说道:
“罗县长说了,目前县里的物质储备量也不多,暂时只能给大家提供这么多,他今天脱不开身,让我向乡亲们转达他的歉意和问候。”
“够多了。”看着地面上堆积如小山的东西,刘术清连忙说道。李文定等人的脸上也满是兴奋。
“看着多,可那么大的工程量,得需要多少人多少张嘴?而且工期肯定有点长,所以这点东西肯定是不够吃的。”刘雪揉了揉眼睛,感觉有沙粒吹了进去,她使劲眨了眨双眼,用手将挡住眼睛的头发往耳际拢拢,接着说道:
“如果东西吃完了,罗县长说,先让乡亲们自己想点办法,他会马上向上面打报告申请,看能不能尽量多地争取些支援。”
“让罗县长费心了!”刘术清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赵雪的眼晴:“没事吧?”他问。
“没事。”赵雪摇了摇头,说:“既然东西都点完了,你们便都运回去吧。我们也得赶回去向罗县长覆命,他这会可能正在担着心哩!”
见几人上了船,刘术清向张老大嘱咐道:“你小心点,一定要把这几位同志安全送过河去。”
“放心吧。”
张老大将长长的竹竿在岸边使劲用手一撑,船缓缓驶向河心。
“大家都回去吧!”赵雪在船上向着众人挥挥手。
目送着缓缓划向对岸的船只,赵雪几人的身影越来越小,刘术清这才转过身:“回吧。”他说。
东西都搬回去了,刘术清心里却犯了愁:“这么多东西堆哪?”村里又没有空闲的屋子。
他想了想,问道:“谁家有帐篷?”
“我万荣叔家有。”黄元龙说。
“那你赶快去一趟他家,把帐篷借过来。”
“好!”黄元龙飞快跑去。
年轻人腿脚就是好,一袋烟功夫黄元龙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大捆帐篷。
刘术清指挥着众人将帐篷搭好,将东西都放在帐篷里,看着李文定说道:
“今晚安排人手值守,这里的耗子比我们这里的人还多,千万不能让这小东西偷吃一粒米。”
大伙都被这话逗笑了。
李文定说道:“放心吧刘叔,让安子和二楞子守上半夜,我和元龙兄弟守下半夜。我们保证像老猫一样守着不让耗子得逞,即使被它偷吃了也得让它给吐出来。”
“贫嘴!吃都吃下去了我看你咋让它吐得出来?”黄秀兰嗔怪地看向她男人。
“你小子!让大家都多穿点衣服,晚上凉,小心别整感冒。”刘术清叮嘱道。
“知道了。”李文定答道。
途中,刘术清觉得微微的河风好似在轻轻托浮着他身子,一路上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软软的棉花上,嘴里边还哼着歌:
“妹在山这头哟,哥在山那头;中间隔条河哟,名叫大渡河。水大浪又急哟,妹的思念水样长……”
带着愉悦的心情,刘术清向家走去。刚到门口,就看见柱子从远处走拢来,满脸风尘仆仆的。
“回来了?”他问。
“嗯。”
“娟子呢?咋没跟你一起来?”
“她这几天感冒了,还有点发烧。”
“严重不?”
“今天好多了,能下地了,她让我先回来,说这里忙,过两天好了就过来帮忙。”
“好了就好。她爸妈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
“嗯。回屋吧!咱爷俩咋像客人一样傻啦吧唧只顾门口站着,不晓得进屋头聊呢?”
“爸,刚才看您的样子好高兴,是不是捡到银子了?”
“捡银子?你老子我比捡到金子还高兴!”
“啥高兴事?说来听听呗。”
“回屋说,回屋说。”
不一会,屋子头传来爷俩爽朗的笑声。
笑声震彻了苍穹,回荡在天地之间。
恒久,恒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