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视贞操如粪土
千面无痕挟持着我，转眼就攀上了城墙上的观礼台。观礼台上的官兵早就把一众官员保护起来，齐刷刷抽刀对准了千面无痕……和我。我穿过人群身影非常怨恨地看向万舟渡，好歹是同门同僚一场，他怎么能做出放箭射我这种事。刚好他也冲我看过来，似乎有些关切的意思。你是看老娘死不了，要装模做样吧？我得找个机会打他一顿才行。
刀剑铿锵之声不绝于耳。我身不由己跟着千面无痕左避右闪，可千万别伤到我了。杨烨下令活捉，而且他和我暗通信号，城墙上的人都看见了，所以那些官兵下手有些顾忌，一时半会攻不下千面无痕，没让我因公殉职。我一边心里默默祈祷杨烨快快得手，一边策划事后要怎么收拾万舟渡。
万灵啊，集美对不住你了！像千面无痕说的那样，“先撩者贱”，总不能让你哥带人一边捅老娘，一边给老娘装白莲花装好人，天天在老娘面前晃悠吧？那岂不是跟某些流量饭圈似的，又当又立，什么好处都得归你的哥哥？
你哥哥欠教训，知道吗！
“你们这些废物。就这么两个人都拿不下来吗？”帘子后面缓缓传来一个清润而严厉的声音，连骂带令，不怒自威。是当朝大公主。
众人都愣了一下。杨烨目光闪了闪。我和千面无痕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困惑。两人？
那岂不是包括我在内？好毒的娘们！
杨烨踌躇片刻，下令道：“格杀勿论。”官兵们听令，乌泱泱地攻上来。
千面无痕在我耳边低声骂道：“你个赔钱货。”
我怕死，怕得要死，此刻在恐惧和抓狂的边缘，便回了他一句：“槽你大爷！你特么到底行不行，不行就不要学别人挟持人质！赶紧放了老子，老子和你一起突围！”这群人已经当我是个死人了，几十把刀瞎几把往我身上招呼。
“你们看准点再戳。”千面无痕还在嘲弄那些官兵，他们把我胸前的衣服划破了，幸好我和千面无痕躲得快，没伤着。
但是我今天没穿裹胸。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当时“假装”女人时，想着反正也得找东西假装是胸，不如把真胸放出来，没那么累赘，行动更利落，效果更逼真。
说到底就是懒。
一失足成千古恨，我怎么也想不到，我衣服会被人划开。只要我动作再大一点，李循白花花的胸脯就要大白于天下。可是官兵们凌厉的攻势，丝毫不允许我动作矜持。
失贞事小。我向来视自己的贞操和节操如粪土，更何况李循的贞操？
欺君罪大。李循女扮男装还当了官，如果暴露了，会不会坐牢或者砍头？
我紧张地跟千面无痕求饶，希望他赶紧放了我：“大哥，我尿急。”
千面无痕和官兵们杀得正带劲，他兴奋地笑着说：“你放屁。”
“嗤！”又是一刀扎中我前胸的衣襟，我抬头一看，又是刚才扎中我胸口的那个小老弟：“官爷，我说你是有什么恶趣味吗？你能不能换个地方扎？”他还傻笑。我实在忍不下去了，主动飞腿正中他的面门，一脚把他踹下城墙。
这一脚，我的上衣已经摇摇欲坠。
“干得漂亮！”千面无痕高度评价了我这一脚，他反身一脚，又踹下去一个。他丝毫没留意我胸前的风光。
我心想惨了，今天铁定要裸奔了。以后要跟千面无痕学易容术，才能存活于世上。真怀念那个A-的我啊，即使脱光了都还能就着我的性别狡辩一番。
一柄长剑唰地刺过来，准、快、狠。瞬间将我和千面无痕分开，千面无痕被长剑逼得手忙脚乱，被迫放开了我。几乎与此同时，一件袍子稳稳当当地落在我身上。我本能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袍子底下，是千面无痕塞给我的一个小瓶子。
这身官袍很熟悉，是刑部的制服。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手持长剑把千面无痕逼到角落的万舟渡，感觉像第一次见他。他只穿着内层长衫，但也扎着腰带，整整齐齐，一尘不染。他单手拿剑，脚下也不怎么见移动，却把千面无痕死死压制，一路退到城墙边缘。周围的官兵怕被误伤，不敢贸然加入战圈，只对二人做包围之势。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急忙摆出一个尴尬而不失谄媚的笑容——幸好还没找他麻烦就见到他大显身手。不然我只有被他按在地面上摩擦的份。
“真是饭桶。”一个声音冰冷刺骨，从我左边传来。我看过去，是公主。杨烨站她身边，面无表情。我也挺直腰杆，强装神气地看着正在缠斗的两人。
就假装不知道公主在骂我吧。我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表示附和公主的发言。
刚匆匆一瞥，好像公主后面还有一个人。同样是帘子遮起来，挡得严严实实地。
见鬼了，光天化日玩套娃。
千面无痕眼看脱身无望，拼着挨万舟渡一剑的风险，扬手一个火弹直奔公主而来。万舟渡收剑，身形比千面无痕更快。他和杨烨二人同时用剑弹开了火弹。
千面无痕奔过来的同时，我就麻利地跑得远远的。休想再拉我下水！
结果那个火弹是个闪弹。众人只觉得白光刺目，再睁眼时，千面无痕已经逃之夭夭了。
大公主发现千面无痕逃走，凤颜大怒！“刑部万舟渡，你属下三番五次失手，有负皇恩。此次不杀一儆百，恐怕那些江湖大盗都要欺到我皇族头上来！”
万舟渡神情冷漠。我感觉他要弃车保帅——何况我可能只是个小卒子。
我慌忙又从远处跑回公主和杨烨他们身边，跪下磕头：“公主饶命啊！小人之所以投鼠忌器，完全是为了二公主着想！”
“哼。”轻轻的声音中是浓烈的不屑。她之所以轻轻地哼，是因为她的家教和身份，而不是打算饶过我。
“小人刚刚舍身喂敌，从千面无痕的身上搜到了这个。”我亮出一个小瓶子。千面无痕塞给我的，说是当作赔罪。因为我在舞台上曾经表达过对柳月儿的同情。
“这个小瓶子里装的药品，可以把二公主脸上的字洗去。只要二公主脸上没有记号，那么千面无痕空口无凭，不足为惧。”
“哦？拿上来。”公主开口。杨烨从我手上拿走药瓶，狠狠剜了我一眼。
我翻个白眼：你看屁了。
公主让身边的婢女试了试，便递给她身后的帘子的人。那人倒出药水，擦在脸上。片刻之后，传出一声低呼，惊喜之情压抑不住。
帘子后面，居然是二公主？！我目瞪口呆。
大公主又开口说话：“这次算你将功赎罪。”语气缓和了许多。
看来千面无痕还有点良心。不知道为何，我似乎不反感他，甚至还有一点点信任。可能是因为他几次有机会杀我，都没动手吧。
杨烨眯着眼看我，用口型警告我：待会算账。
帘子动了动，一个娇嫩的声音响起：“这几天可闷坏本宫了。”帘子后面走出来一个二八少女，明黄色的朝服，花容月貌。
她就是二公主？
她走出来对万舟渡说：“尚书大人如此好身手，真是少见！”她看清了万舟渡的面貌，像见到鬼一样惊声尖叫：“是你！有鬼！就是你害我！”
她惊慌失措，连连后退。场面又开始骚乱失控。
“你为何见了他容貌之后，失足落水？”杨烨之前审我的话，此刻突然闯入我的脑海。
“且慢！”我制止了身边抽刀对准万舟渡的禁卫军。
我又跪了下去：“公主！千面无痕当晚正是易容成万大人的模样，入宫行凶。后来小的奉命追捕，看清他面目之后，大惊失色，才不慎落水，让他逃脱！”
万舟渡微微动容。公主沉思良久：“此言倒有几番道理。难怪人称玉面阎王的李循当天居然失手。原来是那贼人乔装成万大人。起驾吧，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日后不准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