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可不能让他往西边逃了
今天出来之前,为了轻便,我根本没带武器来。赤手空拳地,实在太吃亏。好几次被他逼得差点摔下去。
他身手非常棒,是个受过特别训练的刺客。他的匕首每一次攻击的位置,都是我防守的空门所在,而且是最易得手、最能一招毙命的空门。仿佛经过千万次训练的计算,他已经能自然而然地选择最优攻击方案。
我每次都只能堪堪避过,一次比一次慢,防守的节奏完全被他带着走。我左身一个空门,他刺完左边迅速回手刺向我右身,随即马上变换方向攻击我下盘。
而我本要以攻代防,守住左身的空门,但我血肉之躯难硬挡对方的匕首,只好向右边闪避。右边又被他匕首封住去路,我后仰下腰,他的匕首已经算准了我的姿势,刺向我的背脊。
那把匕首突然变长,刀尖抵住我的左肺。这一刀进去,我可能连喊都来不及就要暴毙。
我下腰同时,倒立着飞踢双腿,在他匕首刺进我左肺之前,我双脚脚尖连环挑中他下巴,他被挑起两丈多高,后仰着摔倒,骨碌碌滚下屋顶。我听见他下巴骨头碎掉的声音。
“有刺客!”
我探身往地面上一瞧,噫!大公主的卫队果然不是盖的,那老哥已经被扎成血人了!卫队已经往花厅聚集,为首的一个卫队长指着屋顶说:“你们几个上屋顶看看!你们几个守住西边,别让他同党跑到莲花间!”
他话音未落,卫兵们还没来得及包围西边,我立刻轻手轻脚走到西边屋角,这才发现这一片不同寻常,高出其他屋顶三丈多,而且并非砖瓦排砌而成。我迅速摸索,果然有一小块区域是可以活动的。
我轻轻推开那一小块区域,借着暗淡的月光看里面的情况。这一看,我惊呆了。
里面好多好多人,有些人只穿着亵衣,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东边的卫兵已经上了屋顶,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扒着小洞钻进了那间房,反手将小洞恢复原状。
孰料,那房间黑乎乎地,四周的墙壁都滑不溜脚,无处能借力。我呲溜一声就掉了下去,结结实实地摔在地板上,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我视力逐渐恢复,无声地打量着身边的环境。
这里大概有二十丈宽,二十来丈长,高达七八丈,难怪屋顶比其他房间的高出许多。我默默数了一下,这个房间至少住了五十多人。这些人或坐或躺,衣服都穿得不多,披头散发,瘦骨嶙峋,完全看不出是男是女。不过,虽然这些人看起来非常邋遢,但是这里却丝毫没有异味,相反,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比沈乾他们的房间好太多了。再仔细闻闻,有点血腥味。
这是什么地方?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我悄悄地往角落里挪去,直到背部贴到墙壁,我才暂时放下心来。这样,其他人全都在我视线防守范围内。
死气沉沉的寂静被一阵呻吟声打破。那人断断续续地低声叫唤,似乎非常痛苦。其他人无动于衷,没听见一般。
我正在心里煎熬着,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帮他。正在纠结,吱呀一声,房间射进来一道灯光。
我迅速地将夜行衣脱掉塞好,解散头发,让它们垂下来遮住我的脸。
只见进来一个非常魁梧的身影,他走到正在呻吟的人身边,伸脚踢了踢那人,便弯腰将那人拖了出去。房门重新关上之际,他对外面的人说:“这个也快没用了。要不你拿去用吧。”
外面一个声音威猛低沉:“哼,这些活死人,我可没兴趣。”
我惊呆了。是我想歪了吗……
“你怎么进来的?”有个声音以比唇语高一点点的声调问我。
上一个这么问的人,已经死了。
我缓缓转头,一个只穿里衣的人,像鬼一样盯着我。那双眼睛在黑暗之中像莹莹的鬼火。
“你怎么进来,我就怎么进来。”我也悄声回答他。
“我看见你摔进来的。你不是被那个恶鬼抓进来的。”他语气有些激动。
“嘘。别激动。你是被抓进来的么?”我假装友好,伸手按住他身子,一来防止他过于激动,二来怕他偷袭我。
他身子一直在颤抖:“我们都是,都是被恶鬼勾魂,抓到这个阴曹地府里的。”
“哦?这里是阴曹地府?”我用力按住他,希望他能冷静下来。
“对!过几个时辰你就知道了!你会见到鬼,他脸色像死人,动作像死尸,他会叫人勾你舌根,挖你肠肚,掰断你的手脚,还会喂你吃毒药,吃了你就生不如死,听他摆弄!”
卧槽?我这是突然从穿越频道跳到了恐怖专栏?他激动的模样,说得跟真的似的,描述的鬼让我想到体弱多病的慎王爷。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那么恐怖吧?”
他无声地笑起来,嘴咧得大大的,却从眼眶里流下两行泪。他躺下去,身体还在一抖一抖地,不知道是笑还是哭。
这是慎王府中的一个房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我轻轻地拍着那人的身体,他毫无反应,好像已经忘记我的存在。
我皱起眉头,房间四周围除了一道暗门、屋顶一个暗窗之外,毫无缝隙,确实很适合用来做囚室。但是慎王爷囚禁这些人干什么呢?他并无执法的需要,也没有什么匡扶正义的侠肝义胆,难道这些都是政敌?
他有这么上进吗?
我再一次细细地端详这些人,希望能确认他们被抓进来之前是否有共同的特征。性别?这些人里有明显是女子的,也有男子,比如刚才跟我说话那位仁兄。身世?这个目前还确认不了。得罪过慎王爷?看刚才那位仁兄的表现,他似乎不认识慎王爷。
如果不是痛恨,慎王爷为什么要这般折磨他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饿得头晕,只能休息恢复体力。房门又开了,那道魁梧的身影进来牵走一个人。
那人麻木地跟着,像一具行尸走肉,借着漏进来的阳光描绘出来的身形轮廓,是个女子。
这个身影,好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太饿了,没有办法动脑筋。不能再拖下去,不然我就要把自己交代在这里了。我挪到暗门旁边,贴墙站好。
然后,我学着之前那人一般,断断续续地低声叫唤起来。
门果然又开了。进来一个比较矮小的身影,他张望着房间里横七竖八的身体,想分辨出是谁在呻吟。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手刀狠狠砍下去,他一声都没叫就晕死在地上。
我迅速扒下他衣服套在我身上,无声地抽出他腰间的长刀,别在我腰上,房间里的人麻木地看着我,仿佛房间外面也同样是地狱,他们根本不敢踏出一步。
我低着头走出房间,虚掩房门。那个魁梧的身影正在给那个女子洗澡。“怎么?又坏了一个?”他听见我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我。
我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他觉察到不对,转头看我。
我的刀已经捅进他肺部。他呼吸瞬间停止,摔进洗澡的大木桶里。
那女子仍然呆若木鸡。
我向她示意不要出声。不过,我是多虑了,她现今就只比死人多一口气,有眼不见,有口不开。
我想了想,转身回到房间里,恐吓:“恶鬼就在外面,你们不要出来。”
然后我擦干净了刀,整了整衣服,把女子从洗澡盆里拖出来,套好衣服,牵着她顺着唯一的大门走出去。
我一打开门,就牵着她健步如飞。门口俩守门的还在我们身后开玩笑:“嘿,今天是个女的。”
这个院落通往外界就只有一条路,我们顺顺利利地沿着小路走进了一间华丽的房间。
我低着头,牵着女子进了房。
从外面看着雕梁画栋的房间,里面竟全是刑具。
一个身影孤零零地站在房间中央,阴森森地看着我身后那个女人。
“还是不够像。”他痴迷又怨毒地看着她,“这让本王不够滋味。”
像?像什么?我心里疑问。
“过来。”慎王爷冲着那女人勾勾手指。女人一动不动。
慎王爷不满地看着我:“怎么?没喂药么?”
什么药?我身形急闪,寒刀出鞘,将慎王爷反擒在手里。刀锋触到他脖子那一霎那,柳月儿凄苦的面容、沈乾无助的惶惑、万舟渡硬咬不下的愤怒、肆无忌惮捅进我左肩的剑,还有房间里那些活在炼狱里的人,统统出现在我眼前。
我差点控制不住要直接划断他脖子。
但是,他是我逃出重重包围的慎王府的唯一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