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丑小鸭（下）

冯海军本能地拽着洛秋羽的手臂想让他松手，挣扎无效后勉强挤出一句就颜色不一样。内容没头没尾，但洛秋羽顿时定住了。

感觉到呼吸恢复了些，冯海军补完了整句话，说洛秋羽的翅膀只是颜色跟别人的不一样，问她难道是什么重要的秘密吗。

洛秋羽从话间听出了意思，便问冯海军什么时候知道的这里的人有翅膀。冯海军如实回答，说其实跟孩子们玩的时候早就露馅被他看到了，只是想着大家都想隐瞒的样子就没说破。

推算时间其实是有段日子了，洛秋羽暂且相信冯海军没有恶意，松开了掐着冯海军的手。但她随即又警告冯海军――她刚开始接触没几天就发现冯海军的真实身份是海盗，只是没见他有什么危险的举动所以没多说但是有意把他留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双方身份同时暴露，冯海军对洛秋羽的洞察力感到意外，也就坦白自己确实是海盗，且一开始是想打这个岛的主意，看有没遗落的宝藏之类，但后来就觉得无所谓了，他觉得过过这样的平淡日子也挺好。不过原本皇子的身份也并不是假的，所以双方彼此彼此，都只是选择性隐瞒而不是欺骗。

直接坦白之后气氛反而轻松许多，平日的相处也多多少少证实了本人的说法，洛秋羽表示会暂且保留意见，冯海军是海盗的事她不会说出去，但相对的她会继续盯着冯海军，直到冯海军离岛或是足够被自己认可。冯海军悉听尊便，对于自己中途已经把感兴趣的点从宝藏转移到洛秋羽身上这点继续保持沉默。

算是危机解除，思考回归当下，冯海军先行注意到了眼前的风景，于是平时不正经的样子又出来了。他突然伸手揽住跨坐在自己身上的洛秋羽的腰，故意挑着眉毛笑问对方没穿多少衣服还一身是水不觉得冷吗。

然后喜闻乐见被反应过来的洛秋羽锤了脑袋。

之后洛秋羽向其他人如实转告了自己的观察结果，反正翅膀的存在冯海军本人也早就知道了，大家就干脆坦然对待，恢复日常纷纷展开了隐藏许久的翅膀。

随着天气回暖，住民们陆陆续续换了春装，孩子们也不用穿需要遮挡翅膀的外套了，倒是洛秋羽还跟往常一样，从未隐藏也并不在意自己的翅膀。

然而冯海军对此的态度却有了变化。他之前只见过小孩子的翅膀所以没多在意，但是如今见到其他同龄或者成人的翅膀后就发现，洛秋羽的翅膀不仅颜色不一样，尺寸还格外小巧。

于是冯海军毫不意外地把洛秋羽小时候的雷区又踩了个遍，最终以被洛秋羽按在地上道歉为结局。

不过闹完之后冯海军还是表示自己挺喜欢洛秋羽这样的，并且难得没有不经同意直接动手，而是主动询问洛秋羽能不能让自己摸翅膀。

洛秋羽自然下意识一口拒绝了，冯海军倒也没胡搅蛮缠，但是开始每天盯着洛秋羽看。

持续几天后洛秋羽受不了了，对冯海军说别老是盯着自己的翅膀看，结果冯海军回了句那我不看翅膀了我看你。

洛秋羽终于放弃，同意冯海军摸自己翅膀。

冯海军这个人对翅膀有十分的兴趣。并且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冯海军摸洛秋羽的翅膀摸上了瘾，就开始胡搅蛮缠整天追着洛秋羽跑，甚至不止于手摸，还会趁洛秋羽不注意凑上去用脸蹭。

等到洛秋羽忍无可忍准备动手打人了，冯海军又突然乖巧，然后循环往复这个过程。

转眼又到深秋，冯海军在岛上待得相当熟络了，大家也渐渐不再在意他是外来者的身份，很多时候只当他跟洛秋羽一样，翅膀不显眼约等于看不见，也就没觉得多奇怪。

冯海军本人似乎也没有要离岛的意思，和大家都混熟后还时常一起干活帮忙，一起做越冬的准备。

这期间由于冯海军日渐转变的态度加上愈发明显的追求攻势，洛秋羽也逐渐淡忘了当初互揭秘密后决定继续提防冯海军的想法，慢慢觉得就这么顺其自然也不错。

因此等到洛秋羽生日，冯海军拉着她认真告白的时候，洛秋羽没多想就默许了。

是不是外来者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场意外的相遇发展促成的彼此更紧密的联系。

然而来年春天时，冯海军却突然提出，想带着洛秋羽去外面的世界。

洛秋羽才想起来，自己孤身一人惯了，忘了冯海军是有其他亲人同伴的。但是冯海军的这个邀请让洛秋羽犹豫了，可以的话她当然希望冯海军能留下来，两人能一直在一起，但她无法阻拦冯海军回去亲人身边。最后讨论下来，洛秋羽决定把给冯海军准备出行物资的几天时间作为考虑的期限，届时再选要不要跟冯海军一起走。

冯海军自然是有很大把握洛秋羽会选跟自己一起走，因此也不急着知道答案。

而就在这几天里，一件完全意想不到的麻烦事发生了。

原本到达小岛的方法条件很苛刻，但出去的路径却不止一个，所以住民救助的外来者如果自行离开其实并不奇怪，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在冯海军之前，他们救助过的人里，有人通过特殊的手段标记了大致的方位，之后又散布开神秘小岛藏着巨大宝藏的消息，外面世界的海盗们就纷纷打起了小岛的主意，想方设法寻找小岛。

终于有一队海盗在折损大半船员后非常凑巧地绕过了所有阻碍到达了传言的小岛，而这样一队人显然与以往遭遇意外的外来者们不同，虽然他们不在全盛状态，但目的依旧明确，就是要抢夺岛上的宝藏。

其实岛上并没有什么宝藏，但住民们知道来者不善，无论哪种回答对方都会强行攻入小岛，于是所有人全部进入警戒状态。

因为遇上这一事件，冯海军原本的计划自然搁置，第一时间跟洛秋羽一起赶去海盗登岸入侵的位置。

另外由于事出突然，住民们这次并没来得及隐藏翅膀，因此当两人跟着其他前去支援的年轻人赶到时，海盗已经在叫嚣要把住民们也带走，当作珍稀动物贩卖给外面世界的人。

大家一下子都怒了，一致认为不能放过这群海盗，要守住小岛。

但当冯海军出现时，对面为首的海盗认出了他这个名声响亮的同行，并且对方在外面听说过冯海军失踪的消息，猜想冯海军现在只是独自一人，于是话锋一转，故意说得像是双方合伙的一般，想从冯海军手里抢夺好处。

好在最后事件平息，武力值意外不低的住民们没让海盗们得逞。之后大家把被制服的海盗扔去了条件恶劣的通往外界的海路，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处理完成后，大家就地解散，各自回家。但其实当时海盗的话大部分人都听见了，住民中有的人看待冯海军的眼神已经变回最初刚救起冯海军时的样子。洛秋羽心知肚明这点很难澄清，但还是出面解释冯海军跟那群海盗不一样，而且双方争斗时冯海军是站在己方的。

带头人听完洛秋羽的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说改天再议。

然而第二天，冯海军就突然被几个冲进屋的人围上来绑了押往小岛的一处悬崖。

彼时洛秋羽叮嘱完冯海军好好待在家里，自己则去了养母家，找这位德高望重的女子来商议说服其他人的办法，结果刚踏入门就被这位女子赶了出来，她的眼神凌厉，盯着悬崖的方向：

“羽儿，那些人可能会对小冯不利，你还是回去比较好。”像是印证她说的话一般，话音未落时洛秋羽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出门找人一问说是冯海军被带去悬崖了。

洛秋羽立即赶去，到现场时看到冯海军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

由于冯海军的海盗的身份属实，住民们短时间心有余悸，不敢再冒险由着他留在岛上或自行离岛，于是商讨过后决定让冯海军听天由命，从悬崖跳下去，幸运的话可以随着洋流漂到外界，按之前那群海盗的说法现在外面应该有不少往来的船只，出去说不定就能得救。

方法说得似乎有生机，但大家都清楚实际上凶多吉少，不过是自己不愿意当刽子手罢了。

洛秋羽自然极力反对，并表示自己会跟冯海军一起离开，以确保不会把小岛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

冯海军听到洛秋羽的话笑得淡然，丝毫没有命悬一线的紧张感，带头的几个住民听了洛秋羽的保证犹豫起来，觉得这提议似乎也可行。

而就当大家都松懈些许的时候，突然有个一意孤行的住民猛地冲过去推了冯海军一把。

一瞬间，就近好几个人都下意识伸手想去拉住冯海军，但是距离关系都慢了一拍，作出反应时冯海军已经整个人完全脱离地面。

下坠后一秒，洛秋羽冲出人群，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

冯海军只来得及看清跟着跳下来的人是谁，自己就被猛地一把抱住，随即下坠感猝然消失，再睁眼他看见了眼前一片雪白。

洛秋羽那双灰色的小翅膀在本人拽住冯海军的瞬间展开成了一对巨大的白色翅膀，成功制止了两人继续坠落。

悬崖上的住民们也看呆了，在此之前谁都没见过真正可以飞翔的翅膀。

在一众人惊讶到鸦雀无声的寂静中，坠崖的两人安全回到地面。刚刚只凭本能行事的洛秋羽还不知道自己翅膀的变化，一时间只颤抖着抱紧了冯海军，直到冯海军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喊了她的昵称。

风波过后，住民们默许了两人一起离岛的方案，洛秋羽的翅膀成长为真正的形态后也变得可以收放自如，也就不用再担心身份泄露的问题。

离别之日，大家真切地感受到了不舍，也都有些后悔之前对冯海军的不包容，不过前行的道路都是自己选的，最后除了道别谁也没多说什么。

而至于洛秋羽外在的名声远超冯海军之类，那都是两人一起环游世界的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