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植医新桓
新桓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胡子在风中凌乱着,根本说不出话来。他插着腰喘息未定,指尖对着苍耳不住颤抖。
“你这个小兄弟,话都没说完就拉着我跑。差点把我这条老命跑休矣。”
苍耳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他一贯好动,长跑短跑都是强项。今天事情急迫,他更是创造了新的记录。
“植医,您来了!”疏荡迎出门外。
新桓立马直起身子,努力做出气定神闲的样子,微笑着和疏荡打招呼。
何首乌新桓长须飘飘,一袭素色麻衣,好似活成了一尊老古董。不知道底细的小辈们,还以为他是修炼千年以上的老老老前辈,其实他的真实年龄只有三百余数,比起疏荡和修玉,他还嫩着呢!
世人都道“大夫越老越吃香”,妖界也不例外。故而新桓不仅舍不得修饰容颜剃去胡子,更是用了特制药水,恨不得胡子一日长三寸。这副装扮真的为他的医术平添了五分可信度。
宫粉引着新桓到了内室,疏荡看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众妖,皱了皱眉头。
“植医已来诊治,大家等在这里无益。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未调查清楚,无关者都散了吧!”
疏荡担任妖精学院的校长之后,在小一辈的妖精中间声名鹊起。他既发了话,小妖们作鸟兽散,只留下花梅族的朱砂和洒金,总算清净了。
“奇怪啊奇怪!”新桓摇头晃脑,只说了这一句便闭目思索,不再开口。
“前辈,什么事奇怪?”宫粉终究年轻沉不住气,忍不住问道。
“看这小姑娘的伤势,按说昨晚就该登时毙命的,居然能撑到现在。可不是奇怪么?”
这话听着真是不爽,宫粉、朱砂和洒金一头黑线。
“这事暂且不论。你且说,她还有没有救?”修玉道。
“这个嘛……情况不大妙。要想保住她的命,颇需花费一番心思。首先必须施以我族祖传的针灸手法,方能将同族小妖的妖气引入她体内续命,然后用千年人参、万年灵芝为她养气。
最好再有十全大补药,或者仙界灵丹培元固本。如此,一年之后,应能痊愈。当然,独身成妖,风险太大。必须保住这一棵花树。只要人类不将这半死不活的花树挖出丢弃,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宫粉听了新桓的话,忧虑更添一层。无论怎么看,绿萼的劫难都危机重重,且有一种不受掌控的无力感。谁知人类会不会狠心将这一株断树挖出,换上新的树木呢?
但是,即便再多险阻,在一开始都要往好的方向去努力。或许,人类觉得这一株金钱绿萼太孤单,再移植一棵金钱绿萼来也说不定呢?那样,只要绿萼姐姐和新的植株磨合气息,恢复地会更快。
“前辈,我可以为绿萼姐姐渡气。”宫粉自告奋勇。
“前辈,我也可以。”“还有我。”朱砂和洒金纷纷加入。
“只是,千年人参、万年灵芝、珍稀补药,这些我们从何处寻呢?”宫粉发愁道。以她的资历,自然是讨不来这些名贵的药材。
“哈哈,这可巧了!往常没有,如今倒是不缺。前些时日我在仙牢受刑,回来后朋友们送了很多珍稀药材过来。人参家的那小子,也送了他太爷爷的胡须来,只没有万年的灵芝。但是新桓,你们家万年的何首乌,据说对花妖的疗效更在灵芝之上啊!”
被修玉毫不留情地点破,新桓的脸可疑地红了,好在他胡须浓密,遮住了大半张脸,倒看不太出来。方才他特地略过自家的何首乌不提,确实有些小气,也因他和这小妖并无甚交情,不肯轻易施与。
“不瞒前辈,如今人类肆意挖掘,上天入地、悬崖峭壁无孔不入,万年何首乌现世数量确实不多。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先辈留下来的切片,要不我回去找找?”新桓喏喏道。
“嗯,这样药材就差不多了。尽妖事听天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后边的话湮没在空气里。即便修玉用玉扇遮挡,宫粉等也能感受到隐藏其后大如伞盖的呵欠。
“哎呀呀,不行了,好困。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睡个回笼觉。药材等会儿让苍耳送过来吧!那小子,适合跑腿。”
修玉轻飘飘地说完这几句话,自顾自地出门回家去了。朱砂等如今见他怡然离去,嘴上即便不说,心里免不了怪他心肠冷硬。
宫粉错愕地看着修玉的背影,越发地捉摸不透其心性。他一时冷酷如冰,一时热情如火,亲切时甜得发腻,疏离时涩得发苦。
若不是修玉前番舍身相救,宫粉已对他彻底改观,今日见此言行,定当会怪他无情吧!
在新桓的指导下,宫粉、朱砂、洒金轮流为绿萼渡气。然而三个小妖功力甚微,每日不能渡气过多,否则自身承受不住。洒金体弱,更是几近晕厥。
宫粉忙道:“洒金你自己体质不好,不要勉强。朱砂,你今日也散了不少真气,先陪洒金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你们放心好了。”
总是爱逞强,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疏荡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朱砂和洒金出门不多时,苍耳便捧了修玉的药材来,宫粉赶紧侍候绿萼服下。
灵气已渡、灵药已服,绿萼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宫粉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用哀求的眼神看向新桓。
新桓一向见惯了生老病死,然而此刻也被她的眼神刺痛,瞟着地面略不自然道:“伤患都是这样的嘛!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今天没醒,说不定明天就醒了。慢慢来,嗯,慢慢来……”
气氛有些尴尬,疏荡遂道:“植医世家的话必然不假,宫粉你无需太过忧心。今日的治疗既已完成,绿萼苏醒只是迟早的事。不必都守在这里,大家且回去休息,明日再来探望。”
宫粉执意要留下陪伴昏迷的绿萼,疏荡便与新桓寒暄着离开,临出门前回首轻道一句:“夜间须回花床休养,切记。”
宫粉颇意外地抬头,与疏荡温暖的注视撞个正着,重重地点点头。
“嗯!”已悄悄带上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