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幻象
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划过诺顿的脸庞，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放大，腿也开始发软。
不过他没有退缩，坚定不移的站在那里，看着汉娜转过身，一步一步的接近他，手里那把水果刀还在滴着血。
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
不怕死嘛？肯定怕啊……所以才会流下眼泪。
那为什么不逃跑呢？
明明，明明只要牺牲掉杰克就好了啊，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
是这样，没错，但他还是站了出来，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只是很简单的看不得人死。
……
“诺顿……”杰克看着客厅中那个小孩，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啪啪啪！
诺顿连着拍了三下手，然后把手背到了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汉娜。
虽然眼前这个姑娘叫汉娜，并且长的也像汉娜，但诺顿知道这都是假象，他握住了后腰上别在的东西。
住在汉娜身体里的，是魔鬼！
汉娜越走越近，那把锋利的水果刀猛然刺出，即使她蒙着眼睛但，角度却还很精准，是诺顿的大动脉！
诺顿没有坐以待毙，当一个待宰的羔羊，而是在同一时间从后腰掏出一把左轮枪！
褐色的木质枪托，黝黑的枪管，整体长度约有20厘米，枪身中段外挂6发弹夹，火力充足，威力巨大，平常就放在柜子里，是科尔神父用来保护孩子们的武器。
刚才诺顿在翻找医药箱的同时，也将这把手枪别在了腰间，只不过他没想过自己会真的开枪，原本的想法只是防患于未然。
砰！！
诺顿按照脑海中演练过的动作扣动扳机，左轮枪转轮滚动了一下，押上子弹，锃黄发亮的子弹在枪针的猛烈撞击下，从枪口中喷射而出！
巨大的反冲力震的诺顿半条胳膊都没有了知觉，人也跟着后退了好几步，握着枪的手颤抖不已。
眨眼间，只听噗呲一声，子弹打在了汉娜的肩膀上，她痛的大呼一声，半边肩膀直接塌了下去，水果刀也被甩了出去。
“诺顿……你不喜欢我嘛？”汉娜嘿嘿一笑，张开大嘴狠狠的咬向诺顿。
诺顿再往后退几步，强忍着胳膊的麻木平举起左轮枪，他先是瞄准汉娜的脑袋，但是接着犹豫了一下，最后枪口还是向下挪动了，瞄准了大腿。
如果脑袋被打碎了，汉娜也会死掉。
砰！！
这一枪准确无误的打在了汉娜的大腿上，子弹穿透腿骨，汉娜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嘶吼。
还没等诺顿松一口气，汉娜却猛的跳了起来，张嘴咬在了诺顿的肩膀上，力度之大，瞬间就将诺顿的肩胛骨咬碎。
这一切……都是因为诺顿刚才的仁慈。
痛感袭来的一瞬间，诺顿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空出的手死死抱住汉娜，拿枪的手微微抬起，对准汉娜的胸口，随后，不顾一切的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一连四声枪响，弹夹里的所有子弹倾泻一空，汉娜的胸口直接被轰穿，血液溅了诺顿一身。
汉娜嘶吼起来，张开大嘴狠狠撕咬着诺顿，但她的动作却越来越无力，声音也越来越小……
几分钟后，汉娜一动不动的趴在诺顿身上，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诺顿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用力将汉娜推开，然后气喘吁吁的站了起来。
客厅里一片狼藉，不远处，女佣珊妮已经死于失血过多，在他脚下，汉娜安静的躺着，房间里的门窗俱都破碎，血污满地都是。
“诺顿……她死了吗？”奥菲娜小心翼翼爬出钢琴，漂亮的小脸蛋上惊魂未定。
诺顿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神却泛起波澜。
啪嗒——
他扔掉了左轮枪。
左轮枪落地的声音，直接击碎了奥菲娜的坚强，她丝毫没有形象的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黛西也回到了客厅里，她不敢接近诺顿，跟奥菲娜抱在一起，轻声安慰着她。
“好了奥菲娜，都……过去了。”
奥菲娜啜泣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黛西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转过头看向客厅中那道小小的，瘦弱的身影。
诺顿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汉娜，最终，他的眼中缓缓流露出一抹悲伤。
也许他小小的年纪理解不了他所做的一切，理解不了汉娜身上发生的事情，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一种叫做悲哀的情绪。
汉娜没有做过什么事情，平时是个胆怯，害羞的小姑娘，但厄运也恰好降临在了她头上。
杰克……
他爬出壁炉，连滚带爬的跑到汉娜身边，学着书上的动作，将手指放在了汉娜的鼻翼下。
没有呼吸。
死了。
“你杀了她！”杰克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
诺顿没有说话，他忽然转过头看向二楼，楼梯上站着一个小小的玩偶。
看到玩偶的一瞬间，诺顿脱口而出：“安娜贝尔！”
“安娜贝尔……喜欢玩游戏。”玩偶肮脏的脸上没有表情，但却有声音传出来，“游戏玩完了，你杀了汉娜！恭喜你抓住了羊……”
“呵呵呵，好巧呀，为什么柜子里会有一把枪呢，那把枪明明被人锁在了保险柜里，你真是勇敢的人呢。”安娜贝尔看着一楼客厅里的另外三个孩子。
“柜子上有一把枪，钢琴里有一把枪，就连壁炉里也有一把枪，这三把枪都是我从隔壁偷来的，你们都见过并且握住了枪，但最后开枪的却只有诺顿一个人……难道汉娜不是你们的亲人？你们不想救她？”
“呵呵，虚伪的，令人作呕的亲情，当危险来临的时候，你们每个人都只想着自己！可怜我的小汉娜啊……她可是最爱你们了，但是你们呢？”
“她的姐姐们只想着逃避，她的弟弟向她开枪，和她血脉相连的男孩视她如魔鬼。”
安娜贝尔的声音恍惚不定，仿佛就在耳边，也更像在窗外。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众人心中蔓延开来，这声音在极大程度放大了他们内心的弱点。
杰克听着安娜阿尔的声音，情绪第一个崩溃了，扯着嗓子大声吼了起来：“你闭嘴！汉娜是我最爱的姐姐，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的！”
“哦？是嘛？”安娜贝尔呵呵一笑，“站在你面前的那个孩子，叫诺顿，他刚才开枪杀了你姐姐……你不是说你最爱姐姐嘛？那你为什么不替她报仇？”
“我说过的吧……我给了你一把枪。”
“不！不是你说的那样！诺顿是为了救我……”杰克大叫起来，今天晚上经历的事情彻底摧毁掉他的意志。
“就是因为救你……他杀了你的亲姐姐……你为什么还活着呢？如果没有你，你的姐姐是不是就不会死了？你为什么不去死呢？陪着你的姐姐一起。”安娜贝尔的声音带着一丝迷惑。
“你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汉娜用命换来的。”
“你活着的每一天，都要背负罪孽。”
安娜贝尔一遍一遍的说着，迈着小脚丫走下楼梯。
“啊！！！”杰克的精神终于在安娜贝尔的声音中崩溃。
他转身跑到壁炉里，从壁炉里摸出一把枪，二话不说就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奇怪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人阻止他，诺顿、奥菲娜、黛西他们好像死了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
“黛西！你这个懦弱自私，充满嫉妒心的姑娘！你讨厌汉娜，讨厌奥菲娜，讨厌杰克，所以你才会漠视汉娜的死亡！甚至也不在乎杰克的下场。”
“你回头看看……杰克已经吞枪自杀了。”
黛西猛的转过头，在她的视线里，杰克握住左轮枪扣动扳机。
“杰克！”黛西大叫了一声。
砰！
一抹血花爆出，杰克瘫倒在地。
安娜贝尔笑了起来：“就是因为你的漠视，你的自私，你的懦弱，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死去。”
“你为什么还活着？那把枪就在你的腰上吧……为什么不开枪？跟诺顿一起死去不好嘛？”
“不用再背负罪恶，不用再每天忍受自私的自己。”
听着安娜贝尔的声音，黛西流出了眼泪，她拼命的摇头，大声喊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是！我只是害怕。”
“是啊……你害怕……”安娜贝尔呵呵一笑，“这样害怕的你，连自杀的勇气也没有嘛？”
“闭嘴！求你了！”黛西崩溃的捂住脑袋。
“你看……你承认了你的懦弱……你的自私，你只在乎你自己。”安娜贝尔循循善诱。
“我……不是。”黛西缓缓抬起左轮枪，对着自己的眉心，神色越来越狰狞。
……
“奥菲娜，你刚才尿裤子了，真没有想到，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也会尿裤子，大家会怎么想？”
安娜贝尔变换了语调：“奥菲娜尿裤子了，真丢人。”
“可耻！再也不是我们喜欢的奥菲娜了。”
“恶心！我们讨厌她！”
奥菲娜捂着头蹲了下去，眼泪夺眶而出，安娜贝尔的话语就像是一根刺一样，狠狠扎进她的心里。
她这样的女孩在哪里都被当成小公主一样宠爱，所以同样的，她也忍受不了羞耻。
如果大家真的知道她尿裤子了……
那么她还是死了吧。
反正活下去也会被人耻笑。
她举起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