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粮食依然危机
诸葛长民和孟昶在流民营营门口翘首远望，坐立不安，不知道刘裕和刘毅情况如何，等了整整一个上午，又过到午时，才远远的见刘裕、刘毅两人率王镇恶一队人马回来了。
诸葛和孟昶跑过去迎接，“你们可算回来了！怎么样？你们和太守都没事吧？”
刘裕一笑，“没事，有惊无险，平安无事。”
王镇恶向刘裕众人行了礼，就带队回营。
诸葛和孟昶见刘裕他们确实平安，连伤都没有，都拍拍胸脯，长出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就说嘛，刘裕一出马，没有过不去的坎。”
刘裕笑了，“哪里，哪里，你当是赶集呢。我进了那大营，也是一身冷汗。”
“快给我说说！”诸葛长民激动地问。
孟昶笑了，“快来吃饭吧，饭菜和酒早就准备好了，给你们二人接风。”
刘裕又开始不正经，“算你们有点眼力价。快开饭，快开饭。”
刘毅见他们二人吹捧刘裕，都没有问过自己，不太高兴，拱手告辞道：“我还有事，不叨扰了。告辞。”说完，也不等别人反应，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孟昶和诸葛喊他不住，都奇怪：“这刘毅，今天是怎么了？”
刘裕心里明白，不想说破，“由他去吧。两位，我还饿着呢，快吃饭吧。”
两人便一左一右，一个替刘裕解下佩刀，一个在前面给他领路，十分夸张地把刘裕请回住处。刘裕也不推辞，大喇喇地昂首挺胸，走在他们中间。
到了住处，只见一桌好菜，满满的鸡鸭鱼肉，还有一坛好酒。梁贵跟个店小二一样，满脸是笑，在旁边伺候。
诸葛和孟昶一副玩笑的语气，说：“刘长官，请上座！”
刘裕却不坐，看看他们俩，说：“你们真是待我不薄。只是，流民兵在喝粥，咱们在这里大鱼大肉，不好吧。”
诸葛长民不以为然，说：“你想得太多了，流民们喝的粥还不是你掏钱买的。他们没有道理跟我们争这些。再说了，这是孟昶出钱置办的，没动营中的钱粮。”
孟昶也解释说：“主要吧，这几天我们跟你在这里陪着流民喝粥，饿得我满眼金星，嘴淡得不行。今天寻思不是给你和刘毅庆功接风吗，咱们吃点好菜，痛饮几杯。明天再陪他们喝粥。”
刘裕说，“那不行啊。王镇恶一队人马今天奉命出兵，所得不过一斗米。他们既然叫我一声‘长官’，我就该跟他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这话说完，孟昶脸上就有点难堪，本来是好心好意，怎么好像办错事了。诸葛也奇怪刘裕怎么这么不通情理了，不满地说：“你还真当自己是千夫长啊？这些兵是太守的！我们哥俩也不是官差，没拿官府禄米，陪你跑前跑后这么多天了，孟昶自己掏钱，请你吃顿好的还不行？你要认他们是兄弟，不认我们，那你跟他们喝粥去吧，孟昶，咱哥俩吃！”
刘裕见他们不高兴了，就嘿嘿一笑，说：“你看看，你看看，都是大男人，怎么还生气了？我女人也没这么娇气。行了行了，是我不对，你们俩多担待，别认真生气。梁贵，”他说着，掏出身上的钱袋递给梁贵，“长民和孟昶倒是提醒我了，这钱你拿着，叫王镇恶带几个人跟你一起，去城里买五只羊，二十坛酒给他们那一队人，说他们辛苦了，这是犒劳。”他说完，就连拉带拽地把诸葛和孟昶按在座位上。
梁贵满脸笑容，谦恭地接过来，掂量掂量，说：“爷，这怕是少点……”
孟昶一听，就从身上掏钱。刘裕一拦他，对梁贵说：“要是不够，就去我家里拿钱。行了快去吧。”
梁贵连声答应着去了。
刘裕给孟昶和诸葛斟酒，“来来来，请！”
诸葛故意问孟昶，“你说，他这酒，咱喝吗？”
孟昶说：“这小子难得倒一回酒，为啥不喝！”他端起酒碗就一口喝了，把酒碗往桌上一放，“给爷满上！”
刘裕笑着踹了他一脚，“滚滚滚。我还没喝呢。”
一会儿，刘裕吃完饭，下午回了一趟家，见了见云秀，报个平安，然后就回了流民营，着手开始练兵。诸葛长民和孟昶也在营中帮他管事。
过了十天，第十一天早上，孟昶和诸葛长民把刘裕拉到库房。
刘裕一看，前些天刚堆满的库房，这时候又快空了，“嚯，三百石粮食，这么不禁吃？”
孟昶说：“嗯，两千号人呢！得赶紧催钱粮的事了，要不再过两天，这点粮食吃进去，这些兵又得饿着。”
诸葛长民说：“也不知道刘毅这两天忙什么呢，太守不是让半个月之内他办好钱粮吗？这都十一天了，多少得给咱们点呀，这怎么还没动静？刘裕，要不，你去找找太守吧。”
刘裕说：“太守已经下过令，刘毅肯定在办了。还有四天，再等等。”
诸葛长民指着那库房：“这里可等不了四天了。你不会又要自己掏钱吧？刘裕，你已经垫了三百多石粮食了，这是个无底洞，你不能总自己填。”
孟昶直点头。
“没事，也不差这几天了。”刘裕说着笑了，“本长官给你们放个假，谁跟我回城买粮？”
孟昶忙说：“那我跟你去吧。我快憋死了，回去可得吃一顿好的。长民看家，我给你带个烧鸡来。”
诸葛长民说：“不行，不行，我也想去。你守着吧，我给你带个烧鸭来。”
梁贵来找他们报说，刘毅来了。
三人一听，知道粮草到了，非常高兴，急忙迎出来。
到营门一看，果然是刘毅，带着十几个官差，押着二十辆大车，正等他们来交割东西。
诸葛长民看了看，觉得好像不对，问：“这是多少粮草？”
刘毅说：“进去说吧。”
刘裕便让梁贵和孟昶清点数目，他和诸葛陪刘毅回到住处。
刚一坐下，刘毅就开门见山说道：“让你的人不用查点了，前十六辆车，都是军旗、冬夏军衣和各样兵器。后面那四辆车，是粮食一百石。”
诸葛一听就急了，“一百石？这里两千多人呢！你这打算让我们吃几天？”
刘毅不满他这个态度，看了他一眼，说：“这些军械军衣，加上之前给你的那二百套，就全齐了。至于粮草就这一百石了，没有其他的，你自己想想办法吧。”
诸葛站了起来，“刘盘龙，你这是什么意思？都是兄弟，你怎么甩手不管了？外面那些流民兵，你不是没看见，那些人没有粮食，是要吃人的！你让刘裕自己想办法，你难道不知道，流民营成军以来，所有粮食都是他一个人出钱垫的，他还能想什么办法？”
刘毅说：“长民，你不用跟我大呼小叫。刘裕，我实话告诉你，这一百石粮食还是使君出钱买的。不是不管你，是没法管，不但我，就连使君都没法再管了。”
刘裕这时才开口，问：“出了什么事？”
刘毅叹了口气，用手狠拍了一下桌子，满脸不忿地说：“使君，已经被朝廷解职了。”
“啊？”刘裕和诸葛都惊讶了。
刘毅接着说，“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
诸葛问：“为，为什么呀？使君不是宗室吗？怎么竟被免职了？”
“是因为王将军？”刘裕想了想说道。这两天民间都在传，王将军起兵勤王，荆州刺史殷仲堪、南郡桓玄、还有在家丁忧的司徒左长史王廞（读音为xīn）纷纷起兵响应，看来朝廷怕了。
刘毅说：“不错。那王将军起兵之后，所向披靡，当朝丞相会稽王为息事宁人，赐死了中书令王国宝等人来向王恭谢罪，还诏免使君的太守之职，命刘牢之为晋陵太守。”
刘裕沉默了，王恭起兵至今，不过十天而已。
刘毅接着说，“王将军已经班师了，可他还没到京口呢，朝廷给使君的诏令就先到了。使君接到诏令，便封了府库印信，等新太守接任。所幸这些军衣兵器还没入库，他又自己出钱，命我采买粮草，给你送来了。刘裕，不是不帮你，实在是，哎，晚了。”
诸葛长民说：“使君为了朝廷，不惜跟王将军翻了脸，这不是都是为了他们司马家的天下吗？会稽王也是宗室，怎么还对他自己人下手呢？这不是背后捅刀子吗？”
刘毅冷笑，“亏得使君深入虎穴，去劝阻王将军，早知道会稽王这样不厚道，还不如不去。对了，我来，也是向你们辞行。”
刘裕和诸葛长民还在消化司马休之被解职的消息，又听见他要走，都惊奇地看他。刘毅沉吟了一下，说：“使君解职，不日就要回建康了。我此前杀了刁浑，得罪了同僚们，使君一走，我在太守府就没法待了。他给我写了一封荐书，让我去投桓南郡。明天，我就动身。”
诸葛长民问：“南郡？那不是远在荆州吗？你要去那么远？”
刘毅笑道：“大丈夫四海为家，哪里去不得？我到了荆州，要做一番事业，否则绝不回来。”
刘裕说：“既然这样，那我们给你饯行。”
“不必了。我这就回去了，还有一些事处理。刘裕，你我多年好友，名字都只差一个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亲兄弟。咱们来打个赌，十年时间，看谁先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刘裕苦笑一下，“不比，我又不打算当官，让你赢好了。”
“不成！不比，你就是看不起我。”刘毅直视着他，目光坚定。
刘裕看他这样坚持，就站了起来，伸出手来，“好。我跟你赌！一路平安。”
刘毅也站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他虽然不服刘裕比自己更出风头，但毕竟是这么多年兄弟，临别之际，他心情竟然有点复杂，“愿来日你我以富贵相见。”
说完，他们紧紧地握了一下手
忽然，孟昶怒冲冲地进来，边走边说，“刘毅，怎么都是兵器军医，粮食才一百石！你让这些两千人喝西北风啊？”
他进来，看刘裕和刘毅握着手，互相看着对方，那眼神都很复杂，有点惺惺惜惺惺似的。他知道他俩可能有些不愉快，便不再抱怨了，而是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刘毅没回答，仍握着刘裕的手，对他说了声“保重”，然后松开了手，又向诸葛和孟昶拱了拱手，“我明天就去荆州了，你们保重，后会有期。”
长民既不满又不舍，孟昶一脸莫名其妙，都忙拱手还礼。
刘毅告辞走了。
诸葛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说：“十几年的兄弟了，说走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孟昶还不了解情况，问：“他怎么了到底？”
诸葛摇摇头，刘裕也摇摇头。
这时，王镇恶和几个百夫长进来了，虽然都还记得行礼，但是脸上都是又急又怒。
王镇恶问，“刘长官，听说官府不给我们粮草了？是吗？”
孟昶才后悔，他刚才清点物资，气得昏了头，从营门口一路走来，不住地骂，这下好了，消息传出去，这帮人还不反了天？他忙掩饰，“没有，没有，粮草有的，有的，你们别着急……”
王镇恶根本不听，逼视刘裕，“长官，你亲口告诉我，还有没有粮？”
刘裕平静地看着他，说：“如果没有，你是要造反吗？”
王镇恶后退了一步，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唐突了。“属下不敢。属下知道，这大半个月，我们吃的都是刘长官自己的粮。要不是你，我们这些人还有家小，还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呢。刘长官救命之恩，我们没齿不忘，如有差遣，必以死相报。不过，就算我们自己不吃，一家老小也得活命啊！如果官府不给粮饷，我们只好辞了长官，去自寻活路。”
刘裕看向其他人，“你们呢？也是这么想？”
其他百夫长互相看了看，拱手说道：“长官恕罪！”
刘裕点点头，“我不瞒大家，现在所有的粮食还够五天。这五天，我会想办法筹钱。还是那句话，我刘裕不会让你们饿着的！就算大家要散，也得让你们吃饱喝足、带上干粮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