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扶救疗伤
努尔哈赤恚极，猛啮蝰肠，死力撕裂其身，搅作一团，给掷了出去。
当抱哈思虎时，见他气若游丝，已无半分神色。忙扯下衣襟来给他胳膊绑紧，不致蛇毒流窜。撸开袖子，见伤口寸许，紫血外渗不止，顷刻化成僵肉。努尔哈赤惊慌不已，至此感到方寸已乱，后悔不跌。
他尽可能低搜寻四周能够疗伤的药物，可这惨戚戚落叶一片，光秃秃地山峦之间无有生机，随身又未有膏药，该如何是好？
“小虎，你坚持着，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努尔哈赤抱起他，可哈思虎痛吟更益。左右无奈，又将他放下，脱了外衣给他当褥子用。
“大哥哥，是我贪玩误了大事，真对不住大家了。我的心跳加速，恐怕梗死在此……”
“你不会死！”努尔哈赤大声喝止住，蹲身揪住他的胳膊，用嘴去吸吮伤口。
可愈发无效，哈思虎的脸色暗紫下了……
不一时，努尔哈赤猛地一惊觉，好像是有清脆的脚步声！像是踏着枯叶而来！
时而又近！
终于，丛中闪出了几十个身穿羊羔袄的人来。
努尔哈赤见他们各个手持枪棒，又有挑担赶羊者，势头倒不像途杀，又不知他们是何意，忙架起了枪，细审众人。
“我只是猎户而已，为何围阻我？”努尔哈赤十分警惕地问道。但见那些人依旧是直勾勾地瞅着自己，不禁烦躁起来，“让开！不然将你们统统杀死！”
只见从中站出两个异样装扮来的人。
二人各戴貂帽，手里攥着汉人腰刀。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却一副横眉压眼之相。
另一个矮且敦实，但长得眼凶额高。
先者清佳努是为兄，后者扬吉努是为弟。
二者同为叶赫部族首领，居于开原北部，贡市在镇北关，地近北，故称其为“北关”。
二人因与南关的哈达部族留有世仇，以其万汗王台之死，欲趁机复仇于其四子猛骨孛罗，但北关叶赫之势难与南关哈达为敌，所以兄弟俩打算游说建州诸部来协其复仇。
兄弟二人知道建州的王杲坏了事，遭了朝廷数次围剿，元气大伤。塔克世胆小如鼠，又娶了万汗王台的干女儿纳喇氏为妻，不肯与哈达为敌以惹朝廷不满，兄弟二人只好联结建州其余诸寨。
据闻此间瑚济寨固伦达完布禄兵马甚多，依山据险经营数十年，必有胆略，便不惜跋山涉水快马加鞭地赶到这里。
兄弟二人见努尔哈赤抱着一个即将死去的少年痛哭，忙上去替他把脉，说道：“蛇毒没有攻心，快将那蝰的牙齿磨成粉，用水喂服下去！”从腰包中摸出草药来嚼烂了敷在哈思虎的伤口上，待喝下牙粉，一盏茶功夫，哈思虎便转了醒。
努尔哈赤听闻叶赫之名，心中一震。李如桢在攻打古勒寨据说遭受的就是叶赫的袭击。
没想到今日却在此偶遇叶赫贝勒，努尔哈赤心中早已戒备。他们会不会认出自己?因为当时自己也随李如桢出战古勒，叶赫骑兵的厉害是领教过的。
又见他二人亲自为哈思虎疗伤，不得不又心存感激。
“大哥哥……”哈思虎睁开眼，觉得自己沉睡了好久，面对周围的所有人感到极为陌生，像婴儿似的，直往努尔哈赤的怀中钻。
“你觉得如何？”努尔哈赤忙去瞻顾。
“他无碍了！”清佳努打量了一眼努尔哈赤，“不过刚刚若晚些救治，这命可就没了。此蝰毒性最疾，好在我们来得及时。”
扬吉努见哥哥施救成功，也跟着舒了口气，道：“好在是我们兄弟，旁人来了，多半无解。这是我们海西最毒的蛇，不分四季，皆有出没。奇怪，建州也有？”
努尔哈赤起身拜道：“谢过二人叔叔救得我的妹夫！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更无颜再见福晋……”
清佳努见他气宇不凡，不禁问道：“你是哪座噶栅的将领？为何孤身来此地？”
“我们是嘉穆瑚人，寨子遭到兵燹，想上山求瑚济寨固伦达相救。初涉此境，未免贸然冲动，中了险招……亏有二位叔叔相助，努尔哈赤再拜！”
兄弟二人听他这话，相互一瞟眼。原来是和自己的用意一样，都是想用完布禄的势力来消除异己。
二人突觉得不该救他俩，又觉得这个想法不人道，再想想他俩也可收为己用。
善于心计的清佳努思量一阵，说道：“我只闻你们建州人、噶栅之间互为仇敌，你抢我一羊，我杀你一马，各自为政，只有强愈强、若愈弱，岂有消己而增彼之理？完布禄于此苦心营造多年，守一而不犯外，保瑚济寨十年安生，不在话下，何苦为你简单的厮杀，而惹怒于人呢！”
努尔哈赤听他言语中带有几分撺掇之意，遂道：“可我的族人落入险境，岂有不救之理？”
“还有我的杀父之仇，汉人话讲叫‘不共戴天’！”哈思虎倚靠着树根，忽然想到父兄之仇，不禁悲从中来，又带有极大的决心，“我嘉穆瑚世代巴图鲁，绝没有向人低头的时候！”
清佳努待欲再说，扬吉努见其毫不吃这套，便有意打断他们的对话，“据闻广宁的李大将军述职归来，此番恐有旨意，你们建州早就是他的眼中钉，相互仇杀之事，还是端量着些来罢……”
努尔哈赤彻底明白了，他俩是要劝退自己，不与其相争。遂道：“我不会以其一人之命，而舍弃我嘉穆瑚所有的诸申。话先说明，真到了瑚济寨，也不会因为二位有恩于我便将机会拱手相让，我一定会与二位叔叔互争雄长！”
“小子口气不小嘛！”扬吉努足足比努尔哈赤矮了一个头，但说起话来一直都是傲然睨着他，“你说、你说，那个完布禄凭什么相信你，又凭什么相信嘉穆瑚不会被人打败？你努尔哈赤又何德何能，管人家借那么多粮草？我叶赫凭着这些上品都不能有把握说得动他，就凭你？哼，你要做好被人讥笑的准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