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孤入敌阵
额亦都一腔愤恨,拖着朴刀,直冲迎面敌军。
那洛科曾是名冠叶赫的弓箭手,打军阵后头见额亦都孤身一人冲了上来,心里寻思道:“不要命了么?哼,这个鲁莽的家伙!受死罢!”偷偷地摸出一张太极弓来,目光如炬地注视着他。
但听达尔滚骂了一声:“他奶奶的!结果他!”
“收到!”洛科藐视一笑,缓缓地在马背左侧的箭袋中捏出一支桦木箭来,觑准了额亦都的马头,右指一松——
——那箭瞬间戳入马眼,只露出三寸箭尾在外。
额亦都没想到此人用的弓力度如此之大,身下的坐骑一翻,自身没把稳,随即仰倒在地,眼见敌军众马踏来,额亦都抡起朴刀来斩马腿。
那刀也锋利到了极致,额亦都也没看,闭着眼一撩,迎面来的那匹战马的肚子划一窟窿。
马上的那个骑兵一仰而翻,后腰震得裂了,痛得没时间嚎叫,却被额亦都一刀戳进了肚子里,肠子被撩了出来。
额亦都回身再战,只见两个骑兵抡着弯刀掠过。
额亦都跳起身来,避开刀,手中扑刀抡了一匝,似聚了猛力,“咔嚓”一声,斩下一名骑兵的头颅来。
身后敌军弯刀削来,额亦都刀身挺御,飞身抢下一匹马来骑了,只一仰身,刀尖戳进另一名骑兵面门,只一绞一挑,连血带骨一齐洒了出来,溅得自己满脸都是。
随即而来的骑兵见他杀红了眼,气势上先消了三分,只将他一骑团团围住,少有先出刀者。
额亦都偏反着来,敌不出,我则出!
一手拽着缰绳控马,单臂拖着刀,由高处斜劈下去,对面那骑兵早见到,却举起弯刀欲架在头顶,可额亦都力道之猛,无人能及,“咔嚓嚓”连刀带脑瓜子一并开瓢。
刀刃切进脑颅,额亦都左手舍下缰绳,一并抓着刀把,双手合力往里头切,那刀刃顺着脖子直切进胸膛,最后,狠狠地往出一拉刀——那人体、竟迸得四裂!
额亦都凶残如此,令四周的骑兵惊慌不堪,可达尔滚尚扯着嗓儿喊道:“围住!围死他!别让他跑了!”,骑兵们像摄了魂似的,重整精神,挑着骨枪,纷纷攻来。
此时,努尔哈赤驾着马赶来。
他凭着高超的驾马熟技,他探出腰去,手中那铁枪稳稳地扎出一条线来,刺穿了众骑之肩,拔枪回身凌厉一刺,“噗”地眼前血水飞溅而来,仔细看时,原来枪尖刺进了敌兵的眼眶里!
努尔哈赤一连杀死两人,骑兵们又起胆怯之心。
趁此,努尔哈赤杀心亦起,跟了上去,举起枪来,铺天盖地之势猛地一砸,那骑兵只好架起骨枪去抗。
瞬时,手都麻了。
额亦都大刀削来,切断了那骑兵的后腰,人分了两截,上半身落下马去,下半身双腿依然夹马背……
“好刀!”努尔哈赤叫了一声好,却见额亦都尚不收手,欲望敌阵冲击,便阻道:“那洛科是个好手,再近时,必中冷箭!”
额亦都道:“是我害了姑父,我要夺回他的尸体!——驾!”
努尔哈赤自知拦不住他,但又怕他失陷敌手,故提起勇气来跟他后头。
额亦都一股怒气,那马受不住他的暴驾,四蹄拨动全无章法,远处阵中的洛科见状,又拉了弓,一箭拽出——
额亦都早知如此,将身子一斜,那箭因距离过远,消了内劲,手中刀背只一拨,便给拨掉了。
洛科又拔出一支箭来,还未上弦,却迎风而来一箭,若不是闪得及时,脑颅可就穿了个透!
洛科抹了一把脸,看着手心时,全是血。
举头看时,那努尔哈赤又投来第二箭——洛科忙拽来身边一小厮,欲挡那箭,可谁料,“啷当”一响,穿中了达尔滚脑袋上的瓜皮帽——
达尔滚以为自己死了,摘下帽子来,原只穿中了帽上的绒结。他愤恨地撇了帽子,向洛科怨道:“废物!瞧你训练的一群废物!竟逮不住两个人?要你干什么吃的?你现在就披挂上阵,无论死活我都要!”
洛科这人不擅马上刀枪,连马上弓箭也削减三层威力,达尔滚如此逼迫自己,自己又愧疚吃了败仗,只好套了棉甲,阿哈牵来一匹黄鬣马来扶上骑了,接过骨枪来,又系了短绒红斗篷。
达尔滚瞧他一副难堪模样,远不及阵前厮杀的努尔哈赤和额亦都两员小将,心想自己如能俘获他俩其中一名来,岂不如虎添翼?遂向洛科投着鄙夷目光,好不耐烦地说:“如你抓不住他俩,就别活着回来!——快去!”
“是!贝勒爷……”洛科鼓起七分勇气来,亦挺着枪,带着十几人冲了上去。
额亦都见洛科亲自上阵,眼里放了血光,顿时,聚了一百分的力量,将大刀抡圆了,“当”地劈了下去。
洛科不敢硬接,侧身闪开,腰间闪躲不及,被努尔哈赤铁枪扎中。
来人见主帅坠地,皆上去打护围。
额亦都捡起姑父穆通阿的尸首便返,努尔哈赤未来及补洛科致命一枪,便被围了个死。
可他何等胆量?铁枪挑出一条线来,众骑望风破胆,努尔哈赤硬挤挤出一条路,拼着脱出重围,忽地转身一刺,正中敌兵咽喉,跌下马来,垂死在地。
努尔哈赤举起铁枪,朝着洛科道:“今日以二人之力,破你百人之队,天幸我也!若有不服武力者,尽可上前赐教!”
众骑惧怕努尔哈赤的枪法,互相对视,表示皆无办法,只能望尘兴叹……
洛科瘫坐在地,见众骑拦不住努尔哈赤,只好下令收兵。
当他硬着头皮来到了会议厅时,达尔滚已端坐在板壁前的八仙椅上,笑吟吟地注视着自己。
洛科环顾周遭,厅内大婚所用的礼器依然摆放得有条,只板壁新挂的烫金“喜”字被刀捅破了窟窿,这显然是达尔滚泻怒所为。
“回贝勒——嘉穆湖寨增强守备,对我们已经有了防范之心。”洛科有些魂不守舍,他知道,达尔滚会将今日之气撒在自己身上。
“坐、你坐!”
“这?……”
“且坐下,我和你斟酌斟酌这仗该如何打。”
达尔滚一副笑面相迎,倒把洛科直视得发慌,心想他不该这样,怎地反常?洛科只好坐了,又赐了好茶,没等达尔滚诉说,先端起茶来咕噜噜地啜个不停,实在是渴透了……
“你很累!需要歇息。”久不见笑意的达尔滚今日却笑得极开,洛科到底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有丝坐立不安,却不敢表现,只心速加快,似有不祥之兆,“洛科,你两年前从海西投奔而来,我待你可比的上叶赫贝勒么?”
洛科不知他为何问起此话,显得无措,“是!罕贝勒待我自是比叶赫好的。从前,我在叶赫只是古出,外出打仗只给赏钱,所掠之物尽数为清佳努、扬吉努所有。到了罕贝勒这里不同,升为里将之衔,出军作战,抢到的,分一半,至此令我富足起来,所以跟从贝勒爷您,是全建州最好不过的了!”
“你说的不错!”达尔滚满意地点了点头,抄起茶杯来,欲饮又止,叹道:“听说你在叶赫连口茶都没尝过!”
“是……”洛科想起在叶赫受到了冷落,心里一阵酸痛,“如今,罕贝勒对我自是没得说!”
“那好!”达尔滚指着桌面上的一包茶,说道:“这包黄芩红枣茶是大福晋赏给你的,她说你这人牢靠,又肯卖力。哎!汉人的玩艺儿珍贵,你可要仔细品尝呦!”
洛科得了包茶,如同得了钱一样,心中对他的举动更是大为惊奇,“贝勒爷对我的恩情,我知道,我更无以为报……只好以致其身……”
“你想到哪里!我要你的身子做什么?——我要你夫人的身子就够了!”
“什么!?你!……”
“你兴奋什么?”达尔滚上下打量他,叫他坐下说话,续道:“你的夫人佟佳氏已经净了身抱到了我的房内,你莫急,不教你吃亏,寨子中给你盖了三间瓦房,封为稗将,岂不顶好?但日后你与她相见了,须叫福晋,万不能叫错了口;你也不可多看她一眼,这是条例,你须谨记着。”
洛科哪里有心思听这些?恨不得当下就将他捅死!可待发作,心又忍了下来;脸都憋红了,却半句话也不说。
达尔滚直瞅他,心想这小子耐力不错,居然忍得住夺妻之痛,遂笑道:“大丈夫何愁无妻!你有了本事地位,寨子里的闺女都念你、爱你。佟佳氏身子是不错的,实话说,早先我领略过,滋味倒是很足。可我就不信,满寨子挑不出比她更风韵的?只要你肯相中,我自没有不许给你的。”
洛科咽下这口恶气,险没哭出来,只唇角嗫嚅一下,神色怅然,心道:“她居然隐瞒我……”径自起身望厅外走,达尔滚望着他背影问道:“你去哪里啊?”
“贝勒爷,你要对她好……”
“这是自然!”